這是她第二次進八賢王府,距離第一次進府赴宴時隔兩年,王府的一切都沒有太大變化。

八賢王早年喪偶,一直未曾續弦,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兒子趙惟敘、二兒子趙惟憲、小兒子趙惟能和小女兒趙瑤。

大兒子趙惟敘已年過三十,性情敦厚,為人實在,娶了朝中重臣的女兒,在朝任職。小兒子和小女兒都剛過二八年紀,風華正茂,而次子趙惟憲年過十八,正好是考取功名、建功立業的年紀,也是八賢王最為喜愛的一個兒子。

許是府裏女眷較少的緣故,王府的布置和擺設都比較簡單隨意,連花園裏也不見一株花草,全是一色的鬆柏和勁竹。

八賢王,展璿隻見過寥寥數麵,多少有些陌生。對於他的子女,更是形同路人,沒有任何交集。

跟隨著王府的下人一路穿行過前院和花園,來到後堂,路過一亭子時,遠遠地有人叫喚:“喂,你過來,幫我把樹上的紙鳶摘下來。”

聽那聲音嬌柔動聽,展璿循聲望去,見亭外有一紅衣少女指著樹上的紙鳶,仰頭張望。

“郡主,小的立即上去撿。”

隨同的下人立即迎了上去,她這才知道,原來這紅衣少女就是趙惟憲的妹妹,披霞郡主趙瑤。

嬌俏動人的麵容,尊貴優雅的儀態,果然是係出名門,與眾不同。與之相比,展璿暗暗覺得慚愧,難怪老夫人一再地叮囑她要學習禮儀,生怕她嫁進王府後被人看不起。老夫人一片苦心,她此時才深有體會,不過她可不是那麽在意俗理之人。合則來,不合則去,她又不是非嫁入王府不可。

“你是何人?”

在她出神間,趙瑤出聲詢問。

展璿欠了下身,回道:“回郡主,在下展璿,是奉了王爺之命,進府相敘。”

趙瑤繞著她,好奇地上下打量:“你就是我二哥的未婚妻?也不怎麽樣嘛,還不如我的幾個好姐妹,真不知二哥什麽眼光。”趙瑤未曾見過她,隻是聽聞她不過是個四品帶刀護衛之妹,心中生出輕蔑之意。

聽得她如此奚落,展璿心中來氣,輕笑道:“郡主說的是,這門婚事的確有些荒謬。郡主何不勸勸令兄,讓他退婚為好,以免民女嫁進來,玷汙了王府門第。”

她展璿可不是甘願受氣的主兒,寧可玉碎,不為瓦全,要她低聲下氣地受人欺淩,她可不幹。話說得滿,卻恰恰不是時候,就在她說這話的當口,趙惟憲如期而至。

“你就這麽想退婚?”

展璿頓時呆住了,怎麽也沒料到他會在此,還讓他將話聽了個全,心中懊惱不已。

“我問你話,你是不是真想退婚?”趙惟憲逼近她,滿臉的惱怒之色。

展璿心中麻亂,方才不過是一時氣話,真要退婚嗎?她心中有些猶豫。

“好,本郡王如你所願。”見她不說話,趙惟憲丟下狠話,忿忿地離去。

趙瑤幸災樂禍地嘿嘿一笑,朝她扮了個鬼臉,追著趙惟憲跑:“二哥,等等我!我給你介紹我的好姐妹,她們肯定比她強多了。”

展璿說不清此時心中是什麽滋味,總之是五味瓶全部打翻,混亂得一團糟。

“展姑娘,王爺還在等你呢。”下人前來催促。

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去見八賢王,負氣地回道:“請轉告王爺,我展璿沒有福氣當王府的兒媳,請他多加珍重。”她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今天真是出門不幸,好端端地跑來王府找氣受,早知道如此,打死她也不來。

那頭,趙惟憲走到半路又有些懊悔,覺著方才的話有些過重,忙又折了回來。

“人呢?”見亭子內外已經人去亭空,他開始有些著急。

下人支支吾吾道:“展姑娘她……她氣衝衝地離開了。”

果然如此,她的性子為何就如此剛烈?

心裏有些慌亂,他急匆匆地追了出去,府門外,兩名侍衛攔住了他。

“郡王爺,您還在禁足中,不能離府。”

趙惟憲邁出府外的腳頓時收住,他沒忘了自己此時還在禁足當中,沒有聖旨不得離府半步。人已經走了,他想挽留也來不及,好不容易說服父王將她請來,卻不想一時氣盛將她給氣跑了,他追悔莫及。

八賢王聞風而來,見他正對著竹子一頓發泄,詢問道:“展姑娘呢?”八賢王五十上下的年紀,目光炯炯,神采依舊,隻是兩鬢已染華發。

趙惟憲停了手,沒有作聲,倒是一旁的下人回稟道:“回王爺,展姑娘走了。她讓小人轉告王爺,她說……她沒有福氣當王府的兒媳,請王爺多加珍重。”

“好端端的,怎麽說走就走?你把人氣跑了?”知子莫若父,看著兒子氣急敗壞的神情,他立刻洞悉了緣由,心中竊笑,搖頭歎道,“自作孽,不可活。”

八賢王眉梢微挑,嘴角含笑,老神在在。趙惟憲微惱地撇開了頭,怎會不知父王是在調侃他?

展璿回到府衙,恰逢展昭正欲離府遠行,打算往陷空島逮捕白玉堂,取回真跡。展璿也一直牽掛著真跡的下落,便主動提出與他一並前往。

兄妹倆趕了兩天的路,終於來到鬆江府,與當地的府衙官員打了個照麵,隨後便前往渡口過江。

渡口岸邊,一支百餘人的軍隊駐守江岸,整裝待發。一麵繡有燙金“龐”字的大旗在江邊飄揚,那赫然是龐太師才敢打的旗號。

江上的船隻全被攔在了江中央,禁止靠岸。

往返的行人皆在小聲議論,抱怨官兵的蠻橫。

“聽說龐太師的侄子死在了江上……”

“聽說是陷空島的穿山鼠徐慶殺了他……”

“據說龐太師打算攻打陷空島,為他侄兒報仇……”

“……”

展昭兄妹聽到此流言,不由地心驚,莫非龐太師真打算攻打陷空島,對付五鼠?

“哥,怎麽辦?”

展昭凝思了片刻,上前與一士兵攀談。那士兵遙指東南方向一茶樓,展昭拱手謝過,領著展璿往茶樓趕去。

“在下開封府展昭,前來拜會太師,請代為通稟。”

茶樓外的守衛拿不屑的目光掃了他幾眼,懶懶地說道:“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