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惠認定他是過於謙虛,鼓搗道:“展兄能得皇上封賞,想必是真有本事,不知能否請展兄提劍一舞,讓我兄弟開開眼界?”
客隨主便,展昭不好拂了主人的請求,應道:“也罷,那在下獻醜了。”
丁兆惠大喜,忙朝下人招呼道:“取展大俠的劍來!”
待劍至,丁兆惠接過劍,細瞧了一番,隨後將劍慢慢抽出,隱隱有鍾磬之聲。他忍不住叫好:“好劍!我方才就覺得它不同凡品,果然是把好劍啊,但不知此劍何名?”
展昭心想他們兄弟出身將門,必定見多識廣,有意想試試他的眼力:“此劍乃家父所傳,我雖一直佩帶,卻不知其名,不知賢弟可否看出端倪?”
原來是在試他,丁兆惠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用意,也不退讓,他仔細將劍身又重新翻看看了幾遍,脫口而出道:“此劍莫非是‘巨闕’?”
好眼力,不愧是將門之子,展昭在心中暗暗讚歎,但嘴上不漏半點口風:“賢弟果然見多識廣,此劍家父一直珍藏,想必是巨闕無疑了。”
展昭不想太過外露,持劍隨意舞了一段,看似稀鬆平常,實則內含勁力。
丁兆蘭恭敬端坐,細心觀察,而丁兆惠斜著身子,翹起二郎腿,時而叫好,時而擊掌。兩兄弟容貌酷似,性情卻是天差地別。
“獻醜了。”展昭收了劍,生性不喜賣弄,看在他們是主人家,又是救命恩人的份上,他才勉力舞之。
丁兆惠擊著響亮的巴掌起身:“展兄的武藝果然高強,佩服佩服。能否再借寶劍一觀?”
接過展昭遞來的劍,丁兆惠看似觀劍,實則心裏打著小九九。展昭的武藝果然高強,想來江湖傳聞也不似有假,若是能將他與小妹湊成一對,那他可就是南俠的小舅子了。心裏想得美美的,他嘴上不鹹不淡地說道:“小弟是愛劍之人,見到寶劍就愛不釋手。府中正好也有把不知名的寶劍,不知能否請展兄鑒別一二?”
展昭心道他這是在報方才之仇呢,便應道:“展某願觀之。”
“展兄稍等。”丁兆惠興衝衝地離席。
丁月華正在房中對鏡梳妝,忽見二哥風風火火地闖入,甚為詫異。
“月華,你的劍呢?”丁兆惠直接在她房中搜尋,瞥見湛盧劍就掛在屏風後,他自行上前取下。
丁月華好奇地問道:“二哥,你要我的劍作甚?”
丁兆惠神秘地笑道:“自有妙處。”
丁月華一頭霧水,隻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哪裏曉得兄長這是要賣了她。
席間,展昭接連飲下了三杯主人所敬的酒,麵上已初顯醉意。從前行走江湖之時,他也喜歡飲酒,而且海量,可自從歸了官府後,他幾乎滴酒不沾,就怕酒醉誤事。今日主人家的盛情難卻,他也不再推拒,恭敬地飲下。
飲下第四杯時,丁兆惠持著湛盧劍大步流星地回來:“展兄,來了,就是這把劍。”
展昭穩穩地接住他拋來的寶劍,手上一掂量,已估摸出它的份量。他徐徐抽出了劍身,劍鞘雕刻精致,劍身輕盈,鋒刃銳利,的確是把好劍。
“這莫非是湛盧?”
丁兆惠暗暗點頭,果然好眼力:“展兄覺得此劍如何?”
展昭再次將寶劍在手中掂了掂,蹙眉道:“劍是好劍,隻是輕飄飄的,沒什麽份量。”
丁兆惠頓時沉下了臉:“展兄,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輕劍便是輕人,這劍的主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展昭心裏咯噔一下,一時輕言,竟惹出了誤會,忙解釋道:“在下絕沒有此意,純粹以事論事。”
門外,丁月華躲在外頭已偷看有時,她很好奇二哥取劍的目的,這才後腳跟來。如今聽他這樣評價她的隨身配劍,她頓時火了。
“什麽以事論事?我看你分明是瞧不起我的劍。”她氣衝衝地入席,嬌媚的容顏上染上一層霞紅。
一身鵝黃的長裙,白紗罩身,頭上隻有簡單的一支銀釵,卻恰到好處,耳際垂著一對蝴蝶耳墜,端莊豔麗中透著英氣,讓人眼前不由地一亮。
展昭有些詫異,問道:“這位姑娘是?”
“月華,不得無禮!”丁兆蘭開口阻攔,怕妹妹得罪了客人。
丁兆惠卻不以為然,反而添油加火:“展兄,她便是湛盧的主人,我的小妹丁月華。你說她的劍輕,那豈不是……”他故意欲言又止。
展昭有些尷尬,拱手招呼道:“見過丁姑娘。”
丁月華沉著俏臉喝道:“少來這一套!展昭,你小看我的湛盧,我要與你比試,看到底是你手中的寶劍厲害,還是我手裏的湛盧更勝一籌。”
“丁姑娘,展某一時失言,還請勿要怪罪。”
展昭不想與她動手,奈何對方不依不饒,已率先拔出了劍。
“廢話少說,拔出你的劍!”
對方咄咄逼人,劍勢淩厲,似是動真格的。展昭無奈,隻能拔了劍:“那得罪了。”
二人比劍多時,一直不分勝負。展昭先是搪塞虛架,後見丁月華的確有些真功夫,暗暗稱奇,便也開始放開了手腳。丁月華跟著兄長習劍已久,劍法熟絡,比起江湖上尋常的二流劍客不遑多讓,可比起南俠展昭,卻還是稍遜了幾籌。展昭每每點到其不到之處,便順勢抽回,不輸也不贏。來來回回,已是過了幾十招。
若再繼續這樣比下去,也沒個結果,一道銀光忽閃,展昭注意到她垂下的耳墜。劍尖上挑遞進,再斜刺抽回,那耳墜便順著劍尖無聲地落下。而此時,丁月華的劍身橫掃而過,他急急低下了頭,險險躲過。正要轉身之際,丁月華腕力一轉,回劍反刺,正好將展昭頭上的發帶削落。
頭發披散開,展昭退身跳離,忙言道:“展某輸了。”
丁兆惠蹙了蹙眉,怎麽也想不通南俠的武功竟然如此不濟,連小妹的武藝都不如。他彎身拾起發帶,撣去塵土,遞還給展昭。
丁月華見自己得勝,也甚為得意,唇角揚著笑意。
而丁兆蘭則彎身撿起了另一物,交到小妹手中,道:“是小妹輸了。”
丁月華不自覺地撫上右耳,不知耳環是何時掉落的,麵上微窘,掉頭氣衝衝地離開。
丁月華回到閨房中,怒氣未消,她怎麽也沒想到會輸在他手裏。他明明勝了,還故意讓她,讓她反而更加難堪。
“小姐,你生誰的氣呢?”隨侍的丫環在旁詢問。
丁月華微惱道:“還能有誰?對了,你知道二哥打算留展昭在這裏住多久嗎?”
丫環道:“聽說展大俠的妹子也落了水,至今下落不明,他應該不會這麽快走。”
“那就好。”丁月華心中另打主意,今日之辱,她定要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