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趙禎都未曾給個答複,正當她繼續追問之時,趙禎卻突然轉換了話題:“你還記得彝山書院的柳毅嗎?”

展璿頓時愣住,她怎會忘記,怎會忘了宜城臨別時,他取下了她發上的絲帶,在她心中留下淡淡的痕跡?可皇上為何要在此時提到他,難道……

“他通過蕭太後來向大宋提親,要朕下旨將你許配給他。你怎麽看?”

趙禎突然將這樣一個包袱拋給她,她還能如何作答?她和趙惟憲是有婚約的,既然有了婚約,又怎能再婚配他人?更何況,她對柳毅根本無意。

她反問道:“皇上決定如何回複?”

趙禎定定地看她,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若是換作其他女子,定不會像她這般從容。他忽然有些羨慕堂弟,為何他沒有早一點認識像她這般特別的女子?

他輕笑了聲,說道:“倘若朕拿這件婚事換你想要的手諭,你答應嗎?”

展璿心中一緊,忽然想到方才正與她歡顏相待的趙惟憲,她如何能在此時背棄他呢?她有些微惱,聲音加重了幾分:“莫非皇上真的要縱容龐太師,任由他私動兵馬,任意妄為?”

“龐太師在朝中的根基穩固,門生故吏遍天下,況且他手中還掌握著大宋一半的兵權,試問朕如何動得了他?”趙禎眉頭微蹙,帶著幾分無奈和苦澀,他身為一國之君,何嚐沒有苦衷?

展璿氣急道:“那就放任他不管?”

“朕,也是無可奈何……”趙禎低低地歎息,許久,他提筆寫下了手諭,交到她手中,“朕許你查出殺人真凶特權,若是殺人者不是徐慶,諒龐太師也不會貿然剿滅五鼠,倘若凶手真是徐慶,那麽朕也無可奈何了……”

展璿雙手接過手諭,也明白他這樣做已是仁至義盡,跟他拜謝了一聲,便離了皇宮。

宮門外,青石鋪成的大道上,展璿牽著馬,一路若有所思。

柳毅突然提親,此事朝廷上下必然議論紛紛,關係到兩國的戰和,即使皇上有心向著她,那麽其他大臣呢,他們會向皇上諫言接受這門婚事嗎?還有趙惟憲,若是他得知了此事,又會作何反應?

“想什麽呢,這麽投入?”眼前身形一晃,趙惟憲不知何時出現了她跟前。

展璿詫異地眨眨眼道:“你怎麽沒回王府?”

趙惟憲忽然傾身擁住了她,下顎扣在她肩頭,來回摩娑:“我舍不得你,怕你一走,又很長時間見不到你。”

展璿很不習慣他的突然轉變,臉上已熱得發燙,瞄著四周,推搡道:“你別這樣,會有人路過的。”現下天幕已降,宮門外甚少有人行走,可她還是怕被人撞見,到時尷尬。

趙惟憲勾唇偷笑,一抹狡黠的精光閃過黑亮的眼眸,耍賴道:“那你讓我親一口,我就不抱你了。”

紅霞頓時染遍整張臉,直抵耳根,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無措,有些慌亂,又有些小小的雀躍和期待。對於他,她有著太多異樣的情愫,無法說清道明,但至少她承認心底是喜歡他的。

緊張地抿動著雙唇,一顆心似要從喉間蹦出來,兩隻眼睛緊緊地閉上,不敢看他。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她期待中的吻遲遲沒有發生,睜開眼對上他戲謔的笑眼,她頓時懊惱不已,一個手刀就朝他劈了過去。

“哈哈哈……來追我啊!”

“可惡,你別跑!”

歡笑聲在長長的甬道上渲肆地傳開,久久不散。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陷空島諸人正商議著從後山的秘道離開,前往茉花村。半途中,龐太師的船隻包圍了他們,將他們押回聚義堂中,聽候發落。唯有蔣平趁著混亂之際,潛水逃離,前往茉花村求救兵。

聚義堂內,諸人聚在一處商討對策。

“我們的計劃如此周密,那條秘道也隻有我們兄弟五人知曉,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何龐太師會知道我們從秘道逃離?”說話的是盧芳,他已開始懷疑是他們中間有人告密,可是沒有明說,畢竟這裏隻有三個外人,哪一個都不好得罪。

白玉堂卻心直口快,一言道破:“我看我們中間一定有人是奸細。”他的目光別有深意地掃向展昭,在他臉上來回打轉。

展昭接收到他懷疑的目光,忙解釋道:“白兄,展某絕沒有告密,再說了,展某若告了密,能有什麽好處?”他也很疑惑,如此隱秘之事,為何會泄露出去?

白玉堂冷哼道:“當然有好處,你想得到那些畫,又沒法子從我這裏盜走,所以才想著法地留下我們,好從中獲利。我說得沒有錯吧?”

“五弟,我相信展大俠光明磊落,絕不會做此等小人之事。”盧芳畢竟性子沉穩些,即使有所懷疑,也不會明言。

白玉堂堅持道:“大哥,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千萬不要輕信他。他始終是官府之人,官官相護,曆來是世之常情。他為了得到真跡,回去邀功獻媚,不惜出賣大家,此等小人,大家還信他做什麽?”

“五哥,你別胡說,展大哥才不是這種人!”盧靈兒看不下去了,走至展昭身邊,為他辯護。以她對展昭的了解,他絕不是出賣朋友之人,況且展璿還在盡力為著大家前往開封求取手諭。她相信展璿,更相信展昭。

白玉堂瞪視她道:“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還是不是陷空島的人?”

“我就事論事,展大哥決不可能出賣大家。再說了,在座的,除了展大哥,還有其他外人呢,你怎麽不懷疑他們?”盧靈兒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丁月華,自從她來了之後,島上就接連出事,她很不喜歡她。當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展大哥似乎對她特別照顧,她心裏不舒服。

她的話音一落,白玉堂率先說道:“柳兄是我朋友,他怎會出賣我們?”旁邊的柳青一直默不作聲,朝他拱了拱手,算是答謝他的出言相挺。

丁月華感覺到大家都似有若無地將目光轉向她,有些焦急道:“那你們是懷疑我了?我跟你們無怨無仇,也不認識什麽龐太師,我為何要出賣你們?”秀麗的容顏上浮現一抹怒意,她最恨別人的誣蔑。

展昭也為她出言辯解道:“丁姑娘絕不會出賣大家。”

白玉堂冷笑出聲,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麵:“說來說去,還是你臭貓兒嫌疑最大。”

眼見著大家彼此懷疑,盧芳有些看不下去,勸阻道:“好了,大家都別爭了,還是想想怎麽出去吧。”

韓彰一直擺弄著他的武器,方才有士兵要繳械他的兵器,他死活不給。聽了許久後,他疑惑地問道:“奇怪,按理說龐太師抓了我們,就該拿三弟前去抵命,可他為何還遲遲不動手,而是將我們拘押在此?”

“莫非他另有所圖?”盧芳也想到了這一層,憂慮更甚。

大門恰在此時開啟,龐統在兩名士兵的護衛下進了聚義堂,他淡笑著恭維:“盧莊主不愧是盧莊主,處事冷靜,穩而不亂。”

所有人的目光在片刻間全部聚向他,展昭上前質問道:“龐將軍,太師既然已經答應給我們兩日的時間請到皇上的手諭,為何言而無信?”

龐統邪肆地勾唇,滿不在意道:“你們企圖離開陷空島,是你們不守信在先,又豈能怪我們失信?”

“說吧,你究竟想把我們怎麽樣?給個痛快話。”說話的是韓彰,他有些不耐煩。

徐慶也早已坐不住,拍桌而起:“你要老子的性命,拿去便是,別為難老子的兄弟。”

龐統悠哉悠哉地繞過眾人,在盧芳邊上的主位上撣衣而坐:“徐三俠何必如此衝動,你們要活命,其實很簡單,隻要你們交出手中的一樣東西便可。”他的手指敲擊在桌麵上,發出極有節奏的音律,滿屋子的江湖人,還是成名的江湖人物,在他眼裏如螻蟻一般,他毫不畏懼。

盧芳回頭問道:“是什麽?”

所有的人也都盯視著他,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何物,使得它能取代滿屋子人的性命。

龐統一字一句道:“先皇的真跡。”

所有的人都驚訝不已,相互對望。他們如此大動幹戈,竟然是為了先皇的真跡。

白玉堂颯然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們如此大費周章,就是為了得到先皇的真跡。告訴你們也無妨,真跡小爺已經藏在了一處極為隱秘之處,除了小爺,沒有任何人知道真跡的藏匿之地。有本事,你們自己慢慢找去。”

“我勸白五俠還是合作一點為好,你交了真跡,我們自然會撤兵,而且可以許你數不盡的金銀。”

聽到此,展昭心裏產生不好的預感,他本就是為真跡而來,如今龐太師也為真跡而來,明明是同一個目的,為何龐太師如此興師動眾?莫非……

他真的如此大的膽子,想將藏寶圖占為己有嗎?

陷空島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根本逃不出去,如今也隻能等小妹的消息了,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