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前,二夫人癱倒在棺木旁,額頭的血跡還在流個不停。她竟然一頭撞在了棺木上,如此的勇氣,怕是隻有在絕望之時才有的。
南宮劍淌著熱淚,蹲身扶著二夫人,他剛剛將大哥的屍首處置好,如今又多了一具,他此時的心情無法用言語形容。
“二娘,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
盧靈兒伸手去探二夫人的鼻息,遺憾道:“她已經斷氣了,你也別太傷心。”
南宮劍苦笑:“為什麽?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好好的一個南宮世家,竟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是啊,原本是一場喜事,如今卻是喪事連連。那些前來賀壽的賓客們也是望風而動,沒有多少人是真正關心南宮世家的,多半都是因著南宮鷹的威懾。而如今,南宮鷹已去,南宮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早已名存實亡,不會再有那麽多的人將他們放在眼中,甚至可能還有部分人在看他們的笑話。
人,就是這麽現實。
展璿感歎道:“很多事不是一蹴而就的,積怨太深,才會一朝迸發。”
南宮劍依然苦笑,悲傷的情緒不斷地感染著所有在場之人:“從此後,南宮世家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目光瞄向無名方向,他的目光深邃,兩眼聚焦在棺木上,不知在思索著什麽。展璿望著他,悠悠說道:“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一個哥哥,親哥哥。”
無名聞言,猛地回了頭,與她的目光相觸,他有些許緊張和不安。
展璿不容許他退縮,他們都曾失去親人,他們同樣孤單,而此時正是他們相互攜手,給予對方溫暖的時刻。
“無名,該死的,不該死的,都已經去了。你也不要再執著於過去的仇怨,放開懷抱,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南宮劍十分詫異,目光流連在他們二人中間:“他……他到底是誰?”
展璿一字一句道:“他是你的親大哥。”
短短的一句話,卻將在場的所有人震懾住,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太過突然和猛烈。兄弟倆的目光也在這一刻相撞,一股異樣的情愫撞入彼此的內心。
“我的真名,南宮駿。”無名終是開了口,聲音低沉而壓抑。
南宮劍眼睛大亮:“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是爹親口跟我們說的。大哥,你臉上的傷?”
提及傷疤,南宮駿臉色一黯,那些不想提及的往事又片刻湧上心頭。
展璿洞悉了他的心事,解圍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展望未來才最重要。對了,毒王李子非不是在府裏嗎?他除了毒術了得,醫術也是極為精湛的,說不定他可以幫你換一張新臉。”
“無所謂,這張臉對我來說,可有可無。”南宮駿形色落寞,對於重新恢複容顏並不報太大希望,更何況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他也不會再在乎。
展璿能理解他的心情,鼓勵他道:“既然都可有可無了,那就試試,我也想看看你原來的模樣。”她微笑,笑如燦花,夜色也跟著變得絢爛。
南宮駿心中微動,看到眼前美好的她,忽然也想尋回屬於他的曾經的美好。有多久,他記不起自己從前的模樣,有多久,他不曾照過鏡子,怕看到自己臉上那可憎的傷疤。
“是啊,大哥,試試吧。”
南宮駿轉目望向自己的弟弟,終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回首巡視現場,看到劉易之正鬼鬼祟祟地退出門外,展璿及時地喊住了他:“師傅,你要去哪裏?”
劉易之眼神微閃了下,道:“老夫累了,先回房休息。”
展璿擰眉思索了下,問道:“師傅,你剛剛是不是去找毒王了?他現在在哪裏?”
劉易之左右顧盼道:“他在這裏嗎?我怎麽沒見到他?”
雙眼眯起,展璿懷疑地凝視著他:“你別裝傻,你一定是找著他了。他在哪裏,為什麽躲著不見?”
劉易之嘿嘿幹笑了幾聲,道:“是,我是見著他了,不過他已經離開南宮府了。”
“真是這樣嗎?”展璿絲毫不信,他此舉隻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這時門外有人前來稟報,麵色有些焦急。
“二公子,馬幫的人又欺上門來,怎麽辦?”
“他們來做什麽?”不止南宮劍,其他人也頗為驚奇。馬幫與南宮世家向來交情不錯,為何連番找上門尋事?
來人稟報道:“他們是前來要人的,要我們交出毒王李子非。”
南宮劍倏然回首,與展璿等人對視了一眼,看來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我這就過去。”
南宮府的府門口,歐陽春帶領著一幫馬幫的兄弟與南宮世家的弟子對峙而立。他們今夜兩次上門,前一次因誤中機關陷阱,吃了虧,隻能退守在門外盯梢,繼續探聽動靜。誰想隨後便看到朝廷的人攻入南宮府,他分辨不出敵友,隻能伺機而動。之後府內的打鬥竟然漸漸地平息,他還是沒敢擅動,直到等待許久,讓屬下打探清楚消息,他才再次帶著兄弟上門。若不是事態嚴重,他也不願意趁人之危,趁著南宮世家辦喪事的契機來打擾。
南宮劍到達現場後,對他的態度極為客氣,如今南宮世家左右無援,不宜再樹強敵,更何況他向來敬重北俠為人,不願與他為難。
“歐陽幫主,有什麽事,不如進府慢慢敘談。”
歐陽春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道:“不必了,還請將毒王交出來,歐陽春立即帶人便走。”
南宮劍不解:“能否請歐陽幫主說明其中原委?”
歐陽春道:“李子非對我馬幫的副幫主下了毒,副幫主至今生死未卜,還請二公子快將人交出來。”
原來是有人中了毒,難怪他會如此心急。展璿回頭望向她的師傅,他從方才開始就行為鬼祟,一定是知道內情的。
“師傅,人命關天,你快把毒王的下落說出來吧。”
“不成,我答應了老李,怎麽能出爾反爾?”他剛一出口就頓悟自己無意中露了陷,忙緊閉上嘴,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