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迪緊盯著她,往她方向追趕。出於男人的自尊,他很懊惱,敢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他絕不容許,即使無法得到,他也要毀滅收場。
趙惟憲在打鬥中,餘光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不顧臂上忽來的幾道劍傷,突出重圍,往他們方向追趕。
前方兩條岔路,一條通往靈堂,一條通往假山。
展璿突然想起假山中的暗道,南宮鷹行事謹慎,對任何人都不信任,或許連南宮迪也不知道府內還有這樣的暗道,她正可以借助暗道來對付他。腳下不再遲疑,她加快了步伐往假山處跑,中途故意絆了一跤,讓他以為馬上就能捉住她。說時遲那時快,在他即將逼近時,她一個閃身撞進入了秘道的入口。
南宮迪遲疑地停了下來,不敢輕進,他的確不知府裏還有這麽一處秘道。展璿等候在裏麵,遲遲未見他入內,她開始想別的法子。
“啊——”
一聲慘叫從秘道中傳出,南宮迪猶豫著要不要入內,而他身後趕來的趙惟憲卻先他一步進入了秘道,沒有半刻停歇和猶豫。
石壁開啟,一道光亮照射進來,展璿的手就按在能觸發機關的位置,神經緊繃,就等待著這千鈞一發的致命一擊。
人影晃過,他終於進來了。
她的手就要觸發機關,待看清來人的身形,她及時地停住。隻差差一點點,她就觸動了機關,隻差差一點點,她就誤傷了他。
“璿兒,你沒事吧?”
看著他半焦急半激動的神情,展璿噓聲跟他打了個手勢,隨後痛苦地吟叫:“我的腳受傷了,怕是走不了了。”
趙惟憲會意,也跟著揚聲說道:“別怕,我扶你往裏麵走,裏麵的秘道或許可以通往別處。”
“嗯,我們快走!”
石壁內靜了下來,沒有半點聲響,南宮迪貼著石壁傾聽了許久,終於打消了顧慮,他此時若不再追,恐怕就真的追不上了。
石壁再次開啟,人影晃動,這一次,展璿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幾乎是同時,她按下了機關。
亂箭飛射。
三支箭射入了南宮迪身體的三個部位。
“啊——”
“可惡,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南宮迪一聲暴喝衝向他們。
受傷後的南宮迪跟一頭瘋獅一般橫衝直撞,力道凶猛,可是他卻不知他的身後另有其人。白玉堂橫劍刺向他背後,正中要害。
南宮迪不甘心地回首,雙目赤紅。
“不要殺我哥!”
石壁外,南宮劍突然大叫,他看到了白玉堂出劍,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大哥,你怎麽樣?”他伸手想去扶搖搖欲墜的南宮迪,卻被他無情地推開。
“你不必假惺惺,南宮世家的所有人都是虛偽的,什麽父子情、兄弟情,都是假的。”
“大哥,難道你忘記了?小時候我落水,是你救的我。我一直都敬重你,當我看到你的身體每況愈下,我就想努力地練好武功,將來好保護你。因為你是我的親大哥,你曾經救過我。為什麽你要否認所有人?將所有人視作你的仇敵?你不該這樣,你的本性不是這樣的。”
南宮劍熱淚盈眶的一番話,引得在場之人都忍不住感慨。
南宮迪扶著牆,垂眸沉思,誰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麽,隻是他的眼角帶著一絲晶瑩。
許久,他終於開了口。
“二弟,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大哥,就替我好好照顧我娘。噗!”
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射而出,他緊握著胸口處的箭枝,沒有向外拔出,反而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的舉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哥!”南宮劍悲痛欲絕。
他彎身抱起南宮迪的屍首離開了秘道,背影蕭索。
月光逐漸淡去,南宮府也逐漸趨於平靜,一場風波暫息。
燭火掩映下,展璿細心地替趙惟憲包紮著傷口,所幸隻是右臂上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劍傷,別處都無大礙。他的目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凝注在她臉上,仿佛怎麽也看不夠。她低頭包紮,唇邊泛著甜蜜的笑意,這家夥也真是的,就不知收斂點?
她微微側了個身,去取那剪刀剪去多餘的布條,脖子上的咬痕明顯地暴露在光亮中。
“這是什麽?你脖子怎麽了?”
趙惟憲緊張地掰過她的頭,方才一直對著她沒有咬痕的一麵,至今才發現異樣。那明顯的齒痕,他即使再傻,也能分辨得出。
“是誰咬的?”
展璿捂著那齒印,感覺很尷尬,不知怎麽跟他解釋。
見她眼神閃爍,遲遲不語,趙惟憲疑心更甚:“是不是那白玉堂?”
展璿無語地抬眸,他怎麽會想到白玉堂那邊去?
“你別瞎猜了,不小心被老鼠咬的。”她隨便編了個瞎話,誰知聽在他耳中卻不是那麽回事。
“還說不是?你也承認是被錦毛鼠咬的?”
“我……”展璿實在是哭笑不得,這男人怎麽一發起醋意來就這麽荒唐?
“趙惟憲,你夠了!你把我當成什麽人?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跟我解除婚約好了。”
經她這麽一吼,對方的氣勢立即弱了下來,隻敢小聲嘀咕:“什麽老鼠咬的,老鼠的牙齒有那麽寬嗎?”
展璿撲哧輕笑:“那……那就是一隻大老鼠,反正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咬的。”
“如果讓我知道是哪隻大老鼠,我一定宰了它,將它株連九族。”他恨恨地咬牙,忽而將她扯入懷中,埋首在她頸窩輕齧。
展璿隻覺得渾身瘙癢得厲害,分別數日,她心中也極為想念他,她終於體會到何為思念,何為愛情。沒有推開他,雙手撫上他的手背,她心中暖暖的,仿佛聞到了梔子花香,沁人心脾。
“我都還沒有品嚐過,它竟然搶了先,真是罪該萬死,死了後再打入十八層地獄。”他繼續小聲嘀咕,帶著醋意。即使他心中仍存著疑惑,出於彼此的默契,他沒有再追問,他願意選擇相信她。展璿不住地抿嘴輕笑,心裏沒來由地甜蜜。
“璿兒,我們都快成親了,要不……今晚先提前洞房怎麽樣?”他的聲音低啞,帶著曖昧的氣息,攪得展璿心裏一陣巨浪翻騰,這個,會不會太突然了?
她使勁地找理由,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我還沒有沐浴。”
“沒關係,我不嫌你髒。”
“你也沒洗。”
“我不髒。”
展璿無語地直翻白眼,正當她苦思冥想其他理由之際,劉易之突然推門而入,幫她解了圍。
“喲,來得不是時候,那我等會兒再過來。”他嘴裏說著,可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唇邊還帶著狡黠的笑意。
展璿差點被他氣死,不敲門就闖進來不說,還看她笑話。她不好意思地推開了趙惟憲,說道:“師傅,你剛才跑哪裏去了?”
“師傅?你哪兒冒出來一個師傅?”趙惟憲不悅地打量著劉易之,還在記恨著他破壞他的好事。
劉易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眯眼道:“這就是我那未來徒婿嗎?人長得倒是不錯,隻是這脾氣,嘖嘖,不成不成。好徒兒,你還是想清楚些,婚約大事可不能草草決定。”
趙惟憲頓時沉了臉,嗬斥道:“死老頭,你什麽意思?你休想挑撥離間,璿兒才不會聽你的。”
劉易之煞有介事地搖頭:“你錯了,我們萬鎖門最講究的就是尊師重道,門下弟子若是有忤逆師傅的,就得被趕出師門,而且要廢掉身上的武功。”
趙惟憲挑眉冷笑:“萬鎖門?本郡王怎麽沒聽說過?”
劉易之笑道:“沒聽說過正常,因為萬鎖門是剛剛才建立的,目前萬鎖門上下也隻有師傅老人家我,和我的好徒兒兩個人。”
展璿忍不住抿嘴竊笑,她這師傅就喜歡捉弄人,趙惟憲碰著他可算是倒了黴。
“璿兒,別理他,我們去別的房間。”趙惟憲狠瞪了他一眼,拉上她就往外走。
展璿警醒地立住:“去幹嘛?”
趙惟憲理所當然道:“繼續替我包紮啊,我身上別的地方還有傷呢。”
“剛剛不還說沒有嗎?”展璿半信半疑,回頭剛要跟師傅招呼一聲,就被他硬生生地拖走。
“師傅,那個……哎——”
跟著他來到一間空置的房間,趙惟憲關上所有的門窗後,長長地鬆了口氣。
“好了,這裏應該沒人來了。”
展璿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結巴道:“你、你……你要做什麽?”
在她的警惕的注視下,趙惟憲低頭從懷裏掏出一份明黃色的折子,遞向她:“這是皇上讓我轉交給你的密旨。”
展璿慚愧地咬了咬唇,原來是她多想了。從他手裏接過密旨,快速地瀏覽了一番。原來是趙禎拒絕了遼國的提親,而遼國內部恰時也正有事發生,所以那件事便不了了之。她鬆了口氣,總算是解決了個大麻煩。
“寫的什麽?”趙惟憲好奇地詢問。
展璿忙將折子收起,不想多造事端,搖頭道:“沒什麽,就是尋寶藏的事情。”
趙惟憲撇了撇嘴,笑道:“好吧,那接下來,做我們的事吧。”
展璿眉眼一跳,不是沒了嗎?怎麽他還記得?
這時候,外麵響起一陣**,腳步聲、呼喊聲,不絕於耳。
“外麵出事了。”
兩人步出房間,正好抓住一人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那弟子回道:“二夫人自殺了。”
兩人驚詫地對望:“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