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兩人並排靜立山坡。
夏侯宸擰緊眉:“你為何要阻止我?殷瀟庭定是知道她的下落,我非讓他說出不可!”
他緩緩睜開眼睛:“你已休了她,她不再是你的王妃,請你高抬貴手,放了她!”
“如我所說,若我得不到她,任何人也別想!”
夏侯澤輕握雙拳:“你為何非要這樣逼她?你親手把她送入薑澈懷裏,逼得她離開京都,這些還不夠嗎?你還要怎樣傷她?”
“曾經的事我不想再提,我隻知道,她隻能是我的女人!”
他訕笑:“你的女人?我真的越來越不明白你在想什麽,一開始你從我手中搶了她,如今拋棄了她,又想著強留她在身邊,你到底想怎樣?”
“從你手中搶了她?她從來不屬於你!隻是你一廂情願而已。你以為,她若不是瑨王妃會成為你的妃嗎?不,不會,她會跟了薑澈!”如同現在一般,她隨薑澈而去。
夏侯澤臉一黑:“當初若不是你,她現在已是我的妃,怎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了她?”
“你為何還執迷不悟?你真的以為母後和你的太子妃會允許你納她為妃嗎?”
“我錯了,我一開始就做錯一件事,我不該讓別人知道她,不該控製不住對她的情,隻需悄悄帶她入宮,一切成定局,怎會有今日的後悔?”他苦笑不已,側身定定的看著夏侯宸:“我想知道,你當初到底是因何要下她?是因為你垂涎皇位,是想對付我嗎?”
“是父皇下的聖旨!”
“你還要拿父皇的聖旨當借口麽?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麽?”
他沉默,良久,淡淡道:“你不該告訴我她是你心裏的那個女人,不該帶我到桃林去見她!”
夏侯澤冷笑:“你就這樣對我嗎?將我一直苦苦珍藏的女子搶走,然後堂而皇之的宣告一切不過是我自己的錯而已。你怎能做到如此狠絕?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他繃緊臉不語,遇上了她,就那樣不知不覺栽了進去。
夏侯澤轉身走了幾步,停住,深呼口氣:“你若是真心對她,別傷害、別為難暖香館的人,你該知道她在乎的是什麽。若你自始至終在乎的隻是至高無上的權力,盡管放馬過來,我奉陪,但請你別再把她拿來對付任何人。讓她就這樣瀟灑的走,痛快的活!”
他微握拳,如今的他還能放下麽?瘋狂滋長的想念讓他終究無路可逃,她瀟灑離去,卻冷絕的困住自己,他掙脫不了她給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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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澤背負雙手幽幽踱進殿內,讓她瀟灑的走,痛快的活,說總是容易,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卻是萬般艱難。他笑,笑自己的偽裝,笑自己的虛偽,不斷說服自己,她已離開,她從來不屬於自己,卻還是徘徊不已。
她默默端著一杯茶,輕柔呈上小案,心澀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寐眼的他,淡聲道:“殿下,剛沏好的茶。”
若有若無歎了一口氣,他低聲道:“讓人溫壺酒來!”
李從筠福福身,恭敬的應了一聲,輕移蓮步出了殿。當聽到她離開京都的消息,心中的狂喜無法言說,原本以為他的心會收一收,何曾想到,他的心隨她一起離開了,留下的身軀也不屬於自己。
她回頭瞟了一眼深沉的殿門,如釋重負的笑了一笑:殿下,與其守著你無著落的心,不如留住你的身軀,讓你親自去斬斷這糾纏的情。
嘴角掛著盈然笑意返身回到殿中時,她手中食案上置的是一壺酒,溫好的烈酒。
心思恍惚的他,未曾留意到再進來的她已精心打扮了一番:淡粉色華衣裹身,裙幅褶褶,外披白色紗衣,秀發輕挽而起,隻用一木發簪束起,幾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雙頰如花瓣般的嬌嫩紅潤,幽香暗傳。
李從筠攏了攏一頭青絲,嘴角含著絲絲笑意,並不言語,靜靜的看著他一杯一杯往口中灌酒,酒自是好酒,加了些許藥的酒更容易讓他喝醉、亢奮。
幾杯下去,他醉眼朦朧,身卻如火,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她移步近到他身前,柔柔的喚了一聲:“殿下!”
燦若桃花的笑靨又在眼前,他眸帶笑意,情不自禁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她倩笑的躲開,引他追逐,緩入內殿,當他喚著另一個名字將她擁入懷中時,眼底的痛一閃而過,瞬間,嘴角的澀意盡拂而去,幽幽解開他的錦袍,帳下柔聲顫語、春色無邊。
情火散盡,他擁著她沉沉睡去,她閉上眼睛,兩行晶瑩頓然滑下:她堂堂一個太子妃,竟要扮成另一個女子才能得到他的寵愛,著實可悲。
她收了收思緒,拿開擱在她腰際的手,收拾妥當,出了內殿,急喚了燕紅收拾幹淨酒杯和酒壺,恍然回到寢殿,換下粉色衣裳,認真細致的洗了把臉,見臉頰已是有些紅腫,暗忖水羅香的厲害。
殷翩旋,你是倚著水羅香才將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的麽?你離開了,別再回來,一輩子別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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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撫臉頰,臉上的紅腫已散去,心不覺舒了一舒,捏起精致的胭脂盒,淡香散發著的柔美氣質、精致典雅,含蓄地飄散到四周,有種特別的嫵媚氣息。幽幽歎了口氣,放回紅木錦盒,淡聲喚來燕紅,讓她先收了去。
纖手繞上一縷長發,原以為他會指責她,幾天過去了,他如常,對她不冷不熱。但她知道,他對她起了戒心,苦澀一笑,起了戒心又如何?她盼著能那夜能帶給她幸運,期盼能得到上天的眷顧。
“太子妃!”燕紅興奮的小跑進殿:“太子妃,太子命人傳話,太子今晚擺膳承恩殿。”
她臉上微露喜色,瞬間又黯然,一時難於猜度他的心思,沉思了一下,令燕紅命人細心準備準備。遲疑了一下,她挑了一套淡黃色綢裙,簡單令侍女綰個飛仙髻,隨意點綴了幾枚珍珠,有些忐忑的候著他的到來。
他翩翩而來,和顏悅色的用膳,對當日之事隻字未提,隻淡淡說了一句話:“是我冷落你了!”
她忍住眼眶的灼熱,微抿唇:“殿下,妾身——”
“我回去歇息了!”他斂衣優雅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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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已派人前去尋找殷翩旋了麽?”
“回皇上,千真萬確,小的已確認過了!”
“哼!”他輕哼一聲,緩緩擱下手中的書卷,懶懶道:“朕還以為他就此作罷了,折騰了一些時日,現在才醒悟,不過也不算太遲,不算太遲哪!”
“皇上英明!”尤回適時的恭讚。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是那般有意思的一個妖媚人兒?宸兒也不能逃脫**,五迷三道地甘願被俘虜。隨他愛怎麽找怎麽找去!”皇上斜睨了尤回一眼,得意的笑了一笑,忽又一頓:“東宮又如何?”
“太子和太子妃關係改善不少,昨兒太子殿下還在承恩殿用膳呢!”
嗯,皇上滿意的點點頭:“希望他的心思能收一收,若是太子妃能誕下皇長孫,那事情可就圓滿了!”
“皇上必能如願以償!”
“這局棋,最後的勝者隻能是朕,必須是朕!”他愜意的閉上眼睛,頭往後靠,輕吐口氣:“如今,令朕擔憂的隻剩九王了,九王心思深沉,朕擔心他會先對宸兒下手!”
“皇上,九王向來疼愛瑨王,料是不會——”
“在皇家之中,在皇權麵前,那些疼愛不值一提!”他搖搖頭,忽輕笑了一下,唇角得意的勾起:“不過朕的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然朕又何苦費盡心思去下這盤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