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珠提著裙擺進了竹林,滿眼翠竹、濃蔭蔽日,嘴角勾起一絲算計的笑。當日在大街上偶見他失魂落魄的出了城門,一路尾隨,方知竹林深處有別樣的洞天。

雨中,他瘋狂的練著劍,仿似天地之間隻有他一人而已,雨一直下著,他瘋狂的喝著酒,直到,不堪重負,倒在地上。

她試探的近前,見他起身的刹那,心還咯噔了一下,尚未來得及拔腿而逃,他一把將她攬入懷裏,深情的喚著那個令她恨得咬牙切齒的名字。

出於妒忌也好,出於怨恨也好,她無法忍受他口中呢喃著的名字,她沒再離開。

竹屋近在眼前,竹林裏透出來的沉寂,卻讓她的心更加雀躍。

“你不該到這裏來!”玄衣逼近,石晏冷聲道:“回去!以後不許再踏入竹林一步!”

她頓時垂下眼簾,委屈道:“王爺是不是在這裏,我隻是擔心王爺,所以來看看!”

石晏冷著眼道:“王爺無須你掛慮。走!”

她的眼淚噗噗而下,提起裙擺跪下:“侍衛大人,我求你,讓我見見王爺,我有緊要事跟王爺說,求求你!”

他不為所動:“阿珠,你現在是王妃跟前的侍女,有何事稟報於王妃,她自會做主!”

她攥著石晏的衣擺:“求求你,讓我見見王爺,不然我真的無臉活下去了,我有了王爺的骨肉。”

石晏腦中轟的響一聲,懷疑的看著她:“阿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了王爺的骨肉!”她提高聲音,以確認竹屋裏的他能夠聽到。

是,他聽到了,他一臉陰沉的站在竹屋的階前,她慌慌張張的跪在他跟前:“王爺,王爺——”

夏侯宸嘲弄的看著她,譏誚道:“你有了本王的骨肉?我的翩兒如今生死未卜,你卻有了本王的骨肉?”

深眸中折射出的寒意和語氣中的嫌惡令她的心一顫,她不由開始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但箭在弦上,她顫聲道:“王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但奴婢懷的確實是王爺的骨肉啊!”

忽地,他淡淡笑了:“翩兒回來,若知道你懷有本王的骨肉,她會很不高興的,她不喜歡本王碰別的女人,她會不允許本王再碰她。”

鳳珠的心倏然往下沉,猜度著他的心思。

“石晏,帶她回府,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離開王府一步!”

她迷惑的任憑石晏拽著她,良久,才回過神來,慌張問道:“侍衛大人,王爺是不是殺我?”

石晏歎了口氣:“你不該到這裏來的!”

她轉身就跪下去:“侍衛大人,你幫幫我!我知道錯了,我錯了,但我懷的是王爺的骨肉啊,求你,幫幫我。王爺隻是一時衝動,他不會忍心殺了自己骨肉的!”

她猛磕著頭,一邊苦苦哀求著,石晏揉揉額頭,王爺心情沉重,做出此決定不奇:“你錯就錯在選錯了時機,選錯了地方。”

“侍衛大人,莫非你忍心見王爺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嗎?”見石晏有些動搖,她逼問道。

石晏遲疑了一下:“先回府吧,回府求求王妃,王妃或許會為你說句好話!”

鳳珠咬緊唇,曼瑤若得知她有了王爺的骨肉,絕然不會為她說句好話:“侍衛大人,王妃向來順從王爺,王爺若要殺我,王妃怕是無能為力,還請侍衛大人救救我,我不能讓王爺的骨肉因奴婢的錯而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擰眉沉思了一下:“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你死,二是舍了孩子!”

鳳珠直搖頭,她不能死,更不能舍了孩子,孩子是她委曲求全要來的賭注,是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侍衛大人,你放我走吧,我不能舍了孩子啊!虎毒不食子,我做不到啊!”

“別想要逃,你逃不了的。”石晏看著她梨花帶淚的臉,搖搖頭:“你若真想保住孩子,淑夫人或許能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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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眸掃過阿珠,笑意微漾,淡淡道:“阿珠真是好福氣啊,懷有王爺的骨肉,雖王爺不喜,卻有淑夫人出麵為你求情!假以時日,我這王妃之位怕是要讓給你了!”

阿珠淡淡驚慌道:“王妃,奴婢,奴婢——”

“阿珠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姐妹相稱便是,王爺現在未給你名分,並不代表日後不給你名分。”曼瑤笑意嫣然的喚來綠萍:“綠萍,從現在開始,你就隨侍阿珠左右,阿珠懷有王爺子嗣,小心侍候著!”

綠萍瞟了一眼阿珠,垂首回道:“是,王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她領著綠萍盈盈告退,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夏侯宸竟然如此狠心,竟因殷翩旋欲置她以死地,生死未卜,她冷嗤一聲,殷翩旋,我鳳珠在此為你祈福,願你活著回到他身邊,然後才是你噩夢的開始。因你所受的傷、因你經曆的痛,我將會全回報到你身上。

“王妃,阿珠真是太無恥了,竟敢勾引王爺!”蘭兒憤憤的望著窈窕而去的背影。

她柔聲道:“是與不是,還很難說呢!蘭兒,我們安守本分就是!”

唇角微微含笑,阿珠可以安然活到現在,虧得有林婉在他麵前求情,但並不意味著他會一直容下她,她選擇留下會是一個錯誤!

“王妃,為何讓綠萍跟著阿珠啊?”

“阿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綠萍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兩個很有意思的人湊在一起,會非常有意思的!”見蘭兒恍然的模樣,她笑了一笑:“綠萍會伺候的很周到的!”

蘭兒仍是迷惑不解,又不敢多問,“哦”了一聲。

她抿了口茶,瑨王府很快會熱鬧起來,偶爾來場風雨,洗滌一下沉悶的氣息未嚐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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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夏侯頌雙眼眯成一條縫,一手摩挲著下巴,沉吟道:“他到竹林意欲何為?”

“屬下未敢太靠近,怕被發現!”鐵良頓了一頓:“屬下以為竹林中定然隱藏著些秘密,不然他不會滯留在竹林幾日。”

“鐵良,你派人盯緊竹林,本王要知道夏侯宸在竹林的一舉一動。”

“是。”

“慢著!”夏侯頌叫住他:“派幾個身手好的人去探探底!”

“王爺,您的意思是?”

他撩撩衣擺,喝了口茶,淡淡道:“以夏侯宸的能力,留著終歸是禍患。”

鐵良扯扯嘴角,應了一聲,剛告退出了房,一張盈盈笑臉映入眼簾,他皺了一下眉,躬身行禮:“見過王妃!”

霍水燕柔柔應了一聲,低眸看了下端著的小案:“今日做了一些點心,特送來給王爺嚐嚐!”

見鐵良側身讓開道,她揚唇笑笑,嫋娜進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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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晚風蕭蕭,十幾個黑衣人踩著一波一波的竹葉聲極輕的靠近竹林深處透著一絲光亮的竹屋。

腳步頓住,一個手勢,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拉開距離團團將竹屋圍住。靜立著不動,忽然一陣風吹來,如信號一般,黑衣人迅速的奔向竹屋。

與此同時,竹屋裏的光倏然一暗,詫異的當下,壓迫的氣息襲來,竹葉唰唰作響,異香飄過,噗通聲響起。

半晌,竹屋再次燃起光亮,而後竹屋前,點燃了火把,一襲黑衣近前竹屋門前,沉聲稟報道:“莊主,已經全暈倒了!”

好半天,未聽見有應聲,他為難的看了看正在檢查黑衣人的石晏,朝石晏使了使眼色。

石晏輕呼口氣,舉步到竹屋前,喚了一聲:“王爺——”

“殺!”淡淡的聲音自竹屋飄出。

他揚了揚手,又是陣唰唰聲,黑影交錯,倒地的黑衣人再無影蹤,他探尋的看向石晏。

石晏沉默稍許:“飛鷹,你先回山莊,我會勸勸王爺的!”

飛鷹點點頭,邁著大步離去。

暗夜中,竹林又獨留屋裏的一絲光亮,石晏鼓起勇氣,推門而進,見他醉眼朦朧,半躺在竹**,一手提著酒壇,醞了兩口氣:“王爺,此處不宜久留,有第一批殺手便會有第二批殺手,請王爺深思!”

他灌了一口酒,扯了扯嘴角。

“屬下懇請請王爺回府!”石晏雙膝跪下,朗聲道:“屬下已令人密切留意芮牟,一旦常笑有王妃的消息,屬下立刻護送王爺前往芮牟接王妃回京!”

夏侯宸身子震了一震,趔趔趄趄起身,晃著身子出了竹屋。

石晏輕舒口氣,剛起身,淡淡的聲音又傳來:“本王不想竹林沾有一滴血腥,她會不喜歡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