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況倒是和慶帝所猜測的一致。
慶帝臉上並無幾分傷心,十足平靜地開口:“你和你丈夫沈岐都很忠心,朕心甚慰。有你們在,朕可以放心了。朕沒有多少日子了,往後希望你們對太子效忠,明白嗎?”
秦婉看著病**奄奄一息的慶帝,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慶帝又重複詢問一遍,“我同你所說的,你千萬要記住。”
秦婉忍著心痛,輕輕點了點頭,“陛下,秦婉領命。”
慶帝看著頭頂的簾帳,歎了口氣,語氣遺憾,“為這江山勞勞碌碌數十年,許久不曾看過外麵的大好河山了。”
“陛下若是覺得遺憾,我能想辦法讓您再看一看。”
慶帝側首看著秦婉,搖了搖頭,“不必了,隻要子民生活康樂,朕便安心了。”
等到慶帝狀況轉好些,他叫來守在外麵的內侍,吩咐道:“去把太子傳來,此事不許聲張,不許有第三人知曉。”
公孫裕德聽聞召令,右眼皮猛地跳了跳。
一股不祥的預感躍然於心頭。
趕到寢宮時,察覺慶帝狀況不對,請安後連忙詢問:“父皇,您這是怎麽了?”
慶帝咳了咳,伸手示意公孫裕德到床榻前。
公孫裕德走到床榻前,半蹲著看向慶帝。見他麵色蒼白,眼眶微漲,“您臉色不好,兒臣去叫禦醫來。”
“不用叫禦醫了,朕已經讓秦婉來過了。”
“沈夫人精通醫術,一定能治好父皇,對不對?”
公孫裕德等待著慶帝的回答。
慶帝頓了頓,開口說道:“父皇累了,如今精力也處理不了越來越多的政務了。”他抬手拍了拍公孫裕德的肩,“因此朕準備將皇位傳給你,往後由你來持理朝政,如何?”
公孫裕德很幹脆地拒絕,“父皇還有許多年,怎麽就要傳位於我?”
“我如今許多事務還做的不夠好。”
慶帝早已想到公孫裕德會拒絕,他咳了咳,“你當真不想繼承我的位置?”
公孫裕德想了想,“有父皇在,自是父皇操持更好,您看在您的操持下,我們的子民都很安康。”
“民間都在稱讚您,說您是一個為民的好皇帝。”
“兒臣也想像您一樣,但兒臣如今還夠不到您這麽有能力。”
慶帝知道公孫裕德的脾性,如果不說出真相,他是絕對不會選擇現在繼承皇位的。
可謂群龍不能無首,否則朝廷上下都會亂透。
他輕輕歎息一聲,“父皇也很想再管一管這社稷,隻是實在有心無力。朕的身子不行了,大限將至,如今隻能將所有都交給你。”
公孫裕德反應不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不可置信地反駁,“父皇,此話不能亂說。”
“父皇沒有騙你,秦婉診治過了,她也無力回天。”
公孫裕德聽聞這話,求證似地看向身後的秦婉,“此話可有半分虛假?”
秦婉搖了搖頭,“我怎敢在這種大事上胡亂說道。”
“請太子殿下放心,隻要有一點方法,我都會盡力一試。隻是如今狀況不好,應當沒太多希望了。”
在秦婉這裏得知真相以後,公孫裕德開始泣不成聲。
慶帝看著公孫裕德的模樣,輕輕撫著他的後背,“你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往後不能再這樣了,要有君王的模樣,朕會把玉璽傳與你。”
秦婉知道這種狀況要回避,提前告退。
剛繞出屏風外,就發現有一太監鬼鬼祟祟地要逃出去。
看這架勢,他大約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偷聽了。
如今這消息並不適合泄露出去,秦婉連忙追上太監的步伐。
太監見狀,從腰間扯出小刀,揮舞向秦婉身上,秦婉身手利索地躲開,卻還是不慎被刺了一刀。
見鮮血噴湧而出,她卻沒有猶豫,繼續追蹤著太監逃跑的方位。
兩人在周圍周旋了一陣,秦婉找到破綻,撿起一塊小石砸向他有些抽搐的左腿。
果不其然,下一秒太監就倒在地上。
她尚前將人壓製住,雙手都束上了綢帶,確保她不再動彈以後,將人從地麵上拉扯起來,“跟我走。”
太監惡狠狠地看了秦婉一眼。
“你是什麽人?是誰派你來的。”秦婉想深挖出一點消息。
不想下一秒,一股黑血從她的口中流淌出來,他因為身體無力,倒在地上。
秦婉一驚,連忙蹲身,伸手把了把他的脈。
發現是劇毒以後,歎了口氣,“究竟是什麽人會在這種時刻知道所有的動向?”
“還是盡快去告訴太子殿下。”
秦婉將自盡的太監先妥善地安置在後花園假山後,腳步匆忙地回到慶帝寢宮。
彼時玉璽已經交接完畢。
公孫裕德見秦婉麵色交集,忙聲詢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秦婉匆忙點了點頭,開口解釋:“方才我回避出去的時候發現有個太監在偷聽,人都已經被我抓住了。”
“我想送去嚴刑拷打問出幕後之人時,他就服毒自盡了。此事是我疏忽,但我擔心消息馬上要傳出去了,懇請太子殿下立馬出手封鎖出入宮通道。”
公孫裕德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危急性,快速傳來心腹侍衛以後,一行人開始封鎖出入宮通道。
秦婉看著殿內的陽光逐漸昏暗,歎了口氣,“看來有人對這位置虎視眈眈。”
“什麽東西都逃不過他們眼皮子底下。”
公孫裕德眼睛還紅著,身上還殘留著方才慶帝和他相擁而泣時的溫暖。他不死心,於是試探著繼續詢問秦婉,“沈夫人,我父皇大約還能活多久?”
秦婉知道公孫裕德的所思所想。
對於慶帝大限將至這件事,她的心裏也一直是五味陳雜的。
“殿下,無法判斷。如今狀況很穩定,但內裏已經傷了,所以很難再與從前一樣。我隻能用湯藥吊著。”秦婉如實相告,“我知道您難過,但是您要快點振作起來,這是陛下最願意看到的。”
公孫裕德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因為秦婉的回話而徹底消散。
他頹然地點了點頭,“若我早知道父皇的身子,我定然要為父皇多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