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自然沒錯過她的神色，緊張地詢問：“這是怎麽了，我的胎兒有什麽問題嗎？”
秦婉收回看診用的帕子，並沒有急於開口說出自己所查看到的，而是例行詢問道；“你平日裏飲食可有控製？有減少葷腥的吃食嗎？”
方霓聞言，搖了搖頭，滿臉幸福地如實回答：“沒有，我婆母很疼愛我，每日都勸我多吃點，說她也是這麽過來的，我看我相公一切正常，就覺得沒什麽，按照她所說的照吃不誤，我想著她有經驗，是不會出意外的。喝的方麵也不曾控製過，什麽雞湯啊鮮魚湯啊，各種各樣的湯，我也都是照喝的，有身孕之前我聽聞我那些姐妹都說家裏的婆母在她們有身孕時管的很嚴格，什麽都不讓吃。”
秦婉聽聞這番話以後，不禁有些訝異。
正常孕婦都知道控製飲食，生育過的更不可能勸吃勸喝。
秦婉壓抑下翻湧的情緒以後，試探著詢問：“這途中你可有覺得不適，有請過郎中嗎？”
方霓回憶片刻，重重點頭，“請過，但是外麵請來的郎中都說我身子好的很，肯定能正常生產的。”
說道這裏，她話鋒一轉，“但是他們說的太過一致了，我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加上近來人人都說沈夫人是妙手回春的女醫師，我就趁著我相公和婆母外出購置新鋪子時，偷偷讓人去請夫人來看一看，為的也就是一個心安。”
秦婉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房中還有侍女，不便說明情況，她仔細斟酌片刻以後，朝方霓說道：“方娘子，請你先將你房中的人請出去吧，我有些話需同你交代清楚。”
方霓緊張地屏退了身邊所有的侍女。
為了不讓方霓介意，秦婉也先讓梅香和明月等人在外等候。
很快，房中隻餘下秦婉和方霓，周圍很安靜，連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或許都清晰可聞。
梅香候在門外，一旁的明月抱有好奇心，靠到她身側，確認侍女聽不見她們的對話，方才詢問：“梅香姐姐，你瞧出來了嗎？”
跟在秦婉身邊許久，梅香自然不至於連這麽明顯的信號都錯過。她擔憂地點了點頭，而後續上話頭，“她的小腹也太大了，感覺胎兒很大，往後要生下來恐怕是大難題。”
“夫人這下子要想不少法子了，看起來還有風險。”明月判斷道。
梅香將聲音壓低，擔心侍女們聽見了亂傳。
“咱們看得明白就行，仔細讓人聽了去。”
明月見狀，當即緘默起來。
屋舍內，方霓見秦婉遲遲不開口，心跳的速度極快，“沈夫人，有什麽你就同我說，你這樣不說話我反而更加緊張了。”
秦婉歎了口氣，這才開口說明現狀，“方娘子，你這胎兒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經驗豐富的穩婆也很難保證你正常生產。你如今的狀況必須要及時控製，可即便及時控製也有可能來不及了，你難產而死的風險很大。”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方霓的神色，方才繼續往下說：“你說你婆母也生產過，她自然是知道孕婦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的，若是縱容你胡亂吃...”
因為不了解方霓的婆母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秦婉不好胡亂下判斷，欲言又止地看了方霓一眼，才接著正題往下說：“即便是你婆母不知曉，請來的郎中也不可能不知曉。他們絕對是知道你的飲食出問題了，但卻沒有及時提醒你要控製，心思不一般啊。”
方霓雖已經意識到問題，但想到從前婆母對待自己的種種，她又不願意懷疑婆母確實存在問題。思索片刻以後，她溫聲朝秦婉說：“多謝沈夫人今日前來為我看診，不過我相信我婆母定不會這樣行事，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在這其中。”
當事人不願意相信自家相公和婆母有問題，秦婉自然不好再添油加醋地說些什麽，她畢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她歎了口氣，無奈地建議道：“你不妨派你的心腹去看看，你相公平日裏都愛去些什麽地方，你應當就明白了。”
方霓並沒有當即答應下來，而是朝秦婉點了點頭。
“那我便不叨擾方娘子，先走了。”秦婉跟方霓打過招呼以後，又示意梅香和明月一行人跟自己回懸壺堂。因為一行人趕著回懸壺堂，梅香已經提前知會侍從去將馬車驅來。
先後登上馬車以後，梅香將自己從侍女口中打聽到的消息分享給秦婉聽。
“夫人，剛才您在給方娘子看診的時候，我們跟她的侍女打聽了一下，原來這方娘子是富戶家的獨女，她相公原本是個秀才，叫馬向文，是入贅到他們府中的。奇怪的是，他們婚後並沒有很久，方娘子的爹娘就都去世了，她的婆母也因此順勢入主方府，當家做主。”梅香神色飛揚地分享完這件事以後，突然變得有些嚴肅，“再根據我方才的觀察來看，這馬家人恐怕是要吃絕戶了。”
秦婉聽完梅香所打聽來的消息以後，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沒錯，隻是可惜這方霓並不清醒。
“此事我又如何不知呢？可惜的是，你知我知，但那方娘子即便是聽到了風聲，也還是不願意相信，隻能說人偽裝善良時殺傷力是極大的。”秦婉說這話時，口吻始終有些無奈。
“那夫人，咱們要不要幫幫她？”明月有些好奇地詢問。
秦婉不是沒試過要出手幫助這方娘子，但是這方娘子卻不一定會接受她們的幫助。斟酌片刻以後，秦婉拉開車簾看了看遠方，話語也隨著風飄散而去，“現在誰都救不了她，隻能看她願不願意救自己一把了。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還不是官呢，更是無法強行幫她了。”
梅香和明月一行人點了點頭。
秦婉見梅香和明月幾人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提醒一句：“這種狀況或許是層出不窮的，如今什麽人都有，富貴人家的爭端就更多了，你們若是察覺這些，一定不要出頭，你們隻需負責提醒即可，如果他們不聽你們的提醒，你們就當好心變成驢肝肺，不要搭理他們，明白了嗎？少給自己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