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遲的親眷們見這縣令不會向著自己,頓時了然,在他發火之前先一步離開。

離開縣衙以後,其中有人並不甘心。

“我們這一趟是不是白來了,現下要回去了麽?”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山遲人沒了,不能這麽草草了事。”

“那該怎麽辦,這狀告也告了,但這縣令就直說我們沒證據,也不知此前是不是真的調查了。”

“我看要不這樣,我聽聞山崢那個未婚妻是在懸壺堂看診的,這懸壺堂在長沙郡多出名啊?咱們不如就去懸壺堂賭一把,看看能不能見著人。”

“好好好,我們這就去。”

來到懸壺堂跟前,有零星幾個病患正在門口登記準備,山家的幾名家眷互相對視過一眼以後,決定也假裝病患混入內室。

約莫半時辰後,輪到山家家眷入內室。為首的人左右看了看,發現了與之前收集的梅香畫像上極為相像的女子,語氣平和地開口詢問:“請問你是梅香姑娘嗎?”

梅香抬起頭,努力辨認了一下跟前的人,點了點頭:“我是,我們之前見過麽?”

“沒見過,但接下來就要熟悉了,或許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山遲家的家眷,有事要來詢問你。”跟前的人表明來意。

宋秀琴和鬆青一聽這家眷語氣不對勁,當即有些著急,連忙擋在梅香跟前,“這裏是看診的地方,請你們不要在這裏撒野,要不然我們可就要將護衛給叫進來了。”

梅香見鬆青要去請護衛,開口將人攔下,“鬆青,沒事,先不用去,這件事我來解決吧,後麵還有病患,你們先幫我在這裏坐診,我很快就回來。”

鬆青見梅香的語調很堅定,沒有再多說什麽,側過身方便山家家眷們跟梅香一道進入後院。

見後院四周空曠無人,家眷們便開始明目張膽地質問:“我們今日來就是為了同你,山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要不然他好端端一個人怎麽會突然七竅流血。”

梅香聽到這番質問,很冷淡地點頭承認,“沒錯,就是我殺了他,那又怎麽樣?”

確認是梅香下毒害死山遲以後,眾親眷當即有些戒備,憤怒地看著梅香。

不過一刻鍾親眷們就像受了刺激,開始要找梅香拚命。

“你這個掃把星,克死了一個,又害死一個,我們這山家的男丁都是因為你才沒命的,我要你償命來。”

“要不是不償命,都對不起山崢同山遲情同手足的情誼。”

梅香聽到“情同手足”,嘲笑意味十足地笑了笑,冷聲開口質問:“你們還好意思說情同手足?是真的不了解他,還是知道了故意包庇他的。”

原本激動的親眷聽到這一番話,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梅香壓抑著唇,一字一頓地開口糾正:“我不管你們接下來相安無事還是做什麽都好,別再來我這兒了,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說到此處,梅香抬手擦了擦眼角:“對了,有一件事需跟你們說一下,如果不是山遲為了錢財謀殺我的山崢,事情不可能發展到這個地步。現在我的山崢死了,山遲為他償命是理所應當的。”

家眷們聽到梅香說山遲謀害了山崢,當即有些不可置信,“你說凡事都需要有證據,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的話就不許胡說八道,否則我們可以跟縣令說,讓縣令把你這個瘋女人給徹底抓起來。”

梅香聽到這番話,沒有呈現出害怕,反而冷冽地笑了笑,看向親眷們的眼神很淩厲:“我已經給過你們最後一點麵子了,你們不願意接下,晚點就走不了了。這後院正是我的地盤,不想全家一起給山崢償命就識趣點滾蛋。”

親眷們聽到這番話以後,當即嚇得連連往後撤。

等到後院恢複安靜,梅香沒有急於離開,而是坐在院中的石頭椅子上,看著自己的一雙手默默垂淚。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哭了多久,隻記得秦婉來的時候,她的眼睛盈著兩汪淚水。

“夫人…”梅香哽咽著叫了秦婉一聲,正準備起身行禮時被秦婉按了下去。

秦婉溫聲開口:“不必多禮,怎麽才一會兒不見就變成這種狀態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有煩心事都可與我說說,有我在呢。”

梅香聽到這番關切,頓時哭得更大聲,“夫人,我的手髒了,我的手是拿來治病救人的,但因為不得已的原因,髒了,往後我可怎麽辦?”

秦婉看到梅香這副模樣,更覺心疼,連忙開口安撫:“沒有髒,你別多想,你這雙手還是可以治病救人的,你隻不過提前懲惡揚善了,也是一樁好事,往後好好給病患看診即可,沒事的,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

梅香還是止不住哭,一邊哭一邊問秦婉是否能通過治病救人來抵抗自己的過錯。

秦婉點頭應了聲,梅香這才逐漸冷靜。

兩月後,秦婉的預產期將至,這一胎懷得比上回更加艱辛,她已無力掌管懸壺堂的事務,於是當機立斷地將梅香叫到自己跟前。

彼時梅香臉上還有掩不住的疲色,聽到秦婉叫自己夜話,連忙打起精神,坐在床榻邊時,不斷地看著秦婉隆起的小腹,“夫人有事為何不白日說?您這大著肚子本就休息不好,這麽晚了還不休息,還要替我們這些姑娘操勞。”

秦婉笑了笑,開口解釋:“不過是操勞慣了,若突然讓我無事可做,我反倒是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如今我的狀況你也已經看見了,我是管不了太多的事務了,叫你來之前我已經跟侯爺商量過,往後懸壺堂就給你管著,這半個月府裏的事宜先由寶珠管。”

梅香聽到秦婉的安排,有些受寵若驚,同時也有些擔心自己做不好,“但是夫人,我擔心我還不夠格掌管懸壺堂。”

“怎麽不夠?”秦婉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手背,溫聲安撫:“你還懷疑我看人的眼光不成?我說你能掌管懸壺堂,你就一定能,要對自己自信一些,實在拿捏不穩妥的可以去問阮氏,她在這後宅裏待了這麽長的時間,許多事都看得比尋常姑娘家清楚些。再有,這麽些日子來,我看她是真心實意為了懸壺堂好的,這點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