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摸著霖琅把自己帶到這裏,也是為了方便她回去,那裏的聲音自己多少也能聽得清楚。

她把耳朵貼在牆壁上,那邊的聲音頓時感覺更近了些。

“藥怎麽還沒練好?”

“你練的成,怎麽不自己練?”

“你少給我打官腔,我可不是你京城當官的爹,這裏沒人捧著你,掂量著自己的身份,要不是古家,你早就暴屍荒野了……”

“我活到今天,沒有感謝任何人,包括你們老爺子,是他求我,我才勉強答應,誰求你們救我了?”

“你……你要是敢暗地裏耍滑頭,我立馬就把那丫頭殺了,再屍毒解藥的事情告訴老爺子,看看他還能不能縱容你。”

“反正解藥我已經給她吃了,你要是殺了她,再也沒法子得到解藥,看看老爺子最後會怪誰?”

明珠聽得心神恍惚,可是霖琅的聲音,這語氣,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他們說的似是而非,模棱兩可,明珠聽得也是糊裏糊塗。

考慮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明珠沒有多猶豫,就徑直按照路徑走了出去。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她手裏的鮮血順著手指都滴在了地下,許多蠱蟲沒有避開,反而在周圍躍躍欲試。

沒過一會兒,明珠到了原來的出口地方,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爬了上去,沒有猶豫,徑直打開了外出的蓋子。

那裏還是在書房的出口,明珠一陣暈眩,她才意識到,外麵的原來是黑夜。

被關了這麽久,還真是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了。

她靜悄悄的爬了出來,確認外麵沒有人之後,才敢慢慢地挪動。

隻要聽到一點聲音,就會趴在原地不動,明珠艱難的爬起來,看著門口依然有人守衛著,她便悄悄走向了書房的後窗處。

後麵沒有明顯的侍衛,可是她知道,也一定有暗衛在暗處,她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到了外麵鬆了一口氣,外麵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一個人,明珠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暗衛的動靜。

不禁有些奇怪,這裏到底怎麽了?

想著,她便悄聲的走向自己原本的房間,霖琅說秀兒死了,死也要見屍,看著裏麵還亮著燈火,明珠一震,心裏有些抑製不住的激動。

她救不了蘭若,也該先確保秀兒的安危,上次貿然行動,是自己疏忽了。

若是秀兒還活著,也該讓她先走。

剛到門口,明珠有些疑惑,若是秀兒活著,霖琅為什麽要騙自己,拿她和蘭若一起來威脅不好嗎?

想著,便看見裏麵的門突然開了,那個熟悉的大漢猙獰的站在門口看著她,像看著一個不聽話的獵物一般。

明珠一怔,連忙轉身就跑,沒注意到後麵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明珠一下子撞了上去,隻覺得那人一把把自己抓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向後麵飛去。

明珠隻覺得自己的輕功不知道為什麽退了好多,連有人站在自己後麵都不知道,沒想到一出門就被抓了,來了個甕中捉鱉,自己算是走投無路了。

那個人卻沒有下去的意思,兩個人站在高高的屋簷上,明珠看著那個大漢眼裏都是憤怒,連忙看向身邊的人。

“司青?”明珠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人。

依然是一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氣度,隻是覺得他比自己離開京城之前,卻是有些清冷和瘦削。

司青沒有搭理明珠,鬆開抓著明珠胳膊的手,看向下麵的大漢,嘴角輕微的上揚,邪笑的看著他:“本不應該這個時候前來打擾,隻是想先來看一下吾妻,不過看來古家的待客之道也不過如此,竟連邊外的野蠻人都不如,我就不客氣了,人我帶走了,你們古家最好也拿出一個交代來。”

說著,就要拉著明珠走開,卻忽然聽到下麵的大漢大聲說道:“這裏是古家,你以為是你們京城嗎?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我們古家,你也不打聽打聽,在這裏,誰才是皇帝?”

司青眼裏乍現出一絲冷意,看著那大漢,“在古家,你說了算?”

那大漢一怔,連忙說道:“我是這裏的二爺,人人都認得。”

司青沒有理會他,看著他說道:“就算是你們老爺子親自在這裏,也不敢說出這番話,看起來你們古家真是有逆反之心啊,如此,我更不敢把妻子放在這虎狼之地。”

“古家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我管你是誰,把你身邊那個丫頭給我留下。”

“我若是不肯呢?”

那大漢看著明珠有些陰笑,對著後麵招了招手,後麵的人忽然押出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明珠看清楚了,那是秀兒。

“這丫頭來去,還是她自己決定的好,她若是走了,我就讓這個人,代替這丫頭之前做的事情,那種滋味,可是讓人忘不掉,對了,還有另外一個丫頭……”

大漢看著明珠頓時慘白的臉色,映著昏暗的月光,格外的明顯,感覺到明珠的不對勁,司青臉上更是寒氣逼人,看著明珠的反應,緊鎖著眉頭。

明珠咽了口氣,看著司青說道:“你回去吧,這裏本就跟你沒關係,若是可以,就把秀兒帶回去,我不該牽連她。”

說著,就要跳下去,司青一把拉住了她,冷著臉色看著她,“什麽跟我沒關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妻子,你,明珠去了古家,都等著看我把你找回來,你卻說跟我沒關係,你把我當成了什麽人?”

明珠愣了愣,她從沒看過這樣的司青,以往的司青,或嬉戲,或認真,或魚目混珠,眼前的司青,是自己從未看到過的嚴謹。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得司青對著下麵說道:“一個丫頭罷了,你想殺就殺,不過你最好去請教一下真正管事的人,若是殺了我的人,後果是什麽,可得思量好了。”

說著,就拉著明珠向後一步飛了另一個屋簷上,基本上明珠沒有用力氣,都是司青在拖著她走。

司青的功夫自己從未見識過,也從未聽說過,可是在他身上施展出來,卻不顯得突兀。

也許他早就會功夫,隻是為了顧及唐應竹的感受,一直沒有說出來,也沒有表現出來,遇刺的時候,就是拚上性命,也要和唐應竹同進退,這就是明珠眼裏的司青。

卻從未想得到,這個人會成為自己的丈夫。

司青帶著自己落了地,明珠觀察到這裏是古家的外院,麵前還有幾輛馬車和幾匹馬,還有整裝嚴肅的幾十個黑衣人,看起來司青是有備而來的,也難怪能輕易地全身而退。

司青二話不說,就把明珠扶上了一個馬車,自己隨後就上了車,冷著臉對著外麵的人說道:“快走,留下幾個人就把秀兒姑娘救出來,其餘的善後。”

“是。”

馬車緩緩移動,逐漸疾馳的飛快,明珠臉色還未恢複過來,“秀兒會有危險的,還有蘭若。”

司青原本眯著的眼睛輕輕睜開了,看著她說道:“我會救他們,包括你說的那個什麽蘭若,可是我必須先把你救出來,才能安心去救別人。”

明珠慘白著臉色皺了皺眉,雖然出了虎狼之穴,可是心裏依然隱隱的不安,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錯覺。

司青注意到明珠左手上的鈴鐺,伸過去手想拉過來看看,卻不小心碰到了右手的傷口。

那右手上不僅有蛇蟲咬的傷口,還有自己為了清醒而紮下去的傷口。

明珠一個激靈的瑟縮了後麵,司青皺了皺眉,不可置疑的把她拉到了麵前,昏暗的裏麵看不清楚傷口,司青撫上手去開始撫摸。

從胳膊開始,每觸碰到一個傷口,明珠都會疼的一陣發抖,感覺是騙不了人的,明珠想把手拿回來,卻如同被咬的時候,麻木了一般,司青不知道什麽表情,隻聽得呼吸沉重寒冷的聲音,最後把手覆在她的手上。

明珠動了動,想抽回來,聽得司青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我,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也是我心裏的明珠,應竹走了,我雖然難受,可是唯一慶幸的是,他把你留了下來,你不知道我多慶幸,這種慶幸又有多卑鄙。

昔日年少,風流不諳世事,一腔抱負空天下,我自認為為了應竹的江山,做足了準備,可是唯一後悔的是,把你推進了唐府。”

明珠知道他在說當年事情,也靜下心來聆聽,當年風流韻事,過眼雲煙,消失集散,江子冉和左斐,唐應竹結伴而去,隻剩下司青和明珠兩個人。

不僅又紅了眼睛,酸了鼻子,明珠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把手抽了回來,把頭埋在雙腿之間,悄然無聲的泫然而泣。

司青在一旁輕歎著,黑暗中犀利準確的注視著眼前的人,卻不知道怎麽說,怎麽做。

忽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從明珠的手上想起,打破了這份寂靜。

明珠抬起頭來,陰沉恐懼的注視著手上的東西,胳膊都在輕微地顫抖,司青皺了皺眉,就要去幫助看看。

明珠一把把他推開,“停車,我要回去,停車。”

“明珠,你冷靜一下,你好不容易出來了,剩下的我都會安排的。”司青在一旁勸道。

“不,你不知道,她會沒命的,他會殺了她,他說的是真的。”明珠接近於崩潰,一心想著要回去。

而駕車的人卻隻聽從司青一個人的命令,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明珠轉頭就要跳下去。

忽然感覺自己背後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那車夫看了一眼後麵,又繼續趕車,“主子,這個鈴鐺可不簡單,也難怪夫人著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