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兩點的高鐵,顧淮周末喜歡賴床,倆人睡一起後,沒向好的習慣同化,起床的時間點倒是越來越晚。
從出租屋到高鐵站得花四十分鍾,再算上洗漱吃早午飯的時間,他倆幾乎沒有收拾行李的時間。
喬牧陽習慣提前準備,回到家就把他倆後天要穿的西裝從衣櫃裏拿了出來,熨燙整齊,疊進行李箱。
喬牧陽整理到一半,忽然問了句:“你就一條領帶?”
顧淮盯著電腦屏幕裏的表格數據,連續按了兩下鼠標,才慢悠悠地回答:“嗯,不常穿,就那一條。”
喬牧陽把掛在衣架上的領帶拿下來,湊近放在西裝旁,比了比,顏色還算相配,暫時打消了給顧淮另搭一條領帶的想法:“你有領夾沒?”
“沒有。”
“哦”喬牧陽抽出衣櫃中間一層的抽屜,從擺放整齊的衣服配飾裏選了一個領夾:“煙灰色的行不行?”
“都行。”
“真敷衍。”
顧淮課設的數據還差一大截沒有計算,這段時間白天實在太忙,隻能抽空晚上算一會兒,在他看能分出時間搭理喬牧陽已經很難得了。
怎麽能叫敷衍?
“不敷衍,我相信你的眼光。”顧淮說著,眼睛依舊注視著同一個方向,沒有絲毫轉動的打算。
“......”
冬季天冷,隻出門兩天,不用帶換洗的衣服,除了襪子,喬牧陽隻放進行李箱了兩條幹淨**,灰的是顧淮的,黑的是他的。
之前他倆的**顏色大差不差,洗完收回來總分不清,要麽是顧淮穿,大了,要麽是他穿,小了。
後來幹脆隻買兩種顏色,一盒顧淮的,一盒他的,好分。
忙完,喬牧陽坐在床邊靜靜地盯著顧淮,忽然發現他自己似乎很喜歡顧淮身上穿點,或者帶點他的東西。
跟標記號似的,特別好認,比如現在,顧淮穿著他買的睡衣,就好像全身寫滿了“屬於他”這幾個大字。
顧淮察覺到喬牧陽的目光,拿手擋住自己露出來的側臉:“別盯著我看。”
喬牧陽站起來走過去,一隻手握住擋在顧淮麵前的手,一隻手押著他的脖子,提起腦袋,親了一會兒才鬆開手。
喬牧陽在那檔子事上,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顧淮沒有準備,剛剛那一吻差點沒被憋死,終於可以呼吸,他緩了會兒,一巴掌抽到喬牧陽的腦袋上,啞著嗓子問:“你他媽這都能**?”
喬牧陽像是受了委屈,垂著腦袋盯著桌沿:“沒有,隻是想親親你。”
又他媽的演這一出。
顧淮有點無奈:“別裝可憐,我不信。”
“真疼。”
疼你大爺。
顧淮這樣想著,手卻握著喬牧陽的胳膊把他往前拉:“隻抱一會兒。”
喬牧陽抬了抬嘴角,朝顧淮臉上掃了一眼:“好。”
中午十二點半,顧淮和喬牧陽在學校門口跟其他人匯合,打的去了高鐵站。
車輛行駛過高架橋,顧淮戴著耳機歪著腦袋出神地盯著窗外,天色陰沉,烏壓壓的雲層大塊朝下壓著,像是在醞釀一場暴雪。
高鐵全程不到兩小時,顧淮睡不著,幹脆打開筆記本,在表格裏拉數據。
注意力集中在一起還好,等列車即將到站時,他合上筆記本才發現自己似乎暈車了。
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暈車,竟然還是高鐵。
除了不可思外,剩下的隻有暈眩感和胃裏不斷翻湧而來的強烈惡心。
顧淮擰著眉頭,嘴唇抿成一條細線,他覺得如果不快點下車,他能直接吐出來。
喬牧陽見顧淮臉色不好,遞過去一瓶水,問他:“怎麽了。”
“有點頭暈。”
“暈車了?”喬牧陽喂了顧淮兩口水,順手捋了兩把後腦勺的發叢,安撫道:“忍一會兒,馬上就下車了。”
顧淮窩著腦袋,點了點頭。
下午四點,高鐵準時到站,顧淮腳踩棉花下了車,還沒緩幾口氣,就上了地鐵。
通往大學城的二號線人滿為患,一路上,顧淮幾乎是掛在喬牧陽身上的,地鐵即將到站,他抬頭看了眼玻璃上的自己,臉白的跟擦了兩斤粉似的,看得人瘮得慌。
酒店就在比賽場地附近,普通的連鎖式酒店,裝修中規中矩,進了大廳,他們把身份證遞給前台,辦理入住。
老師單獨住,學生安排的是雙人間,五個人正好多出來一個,喬牧陽不想花時間討論跟誰住,從何宇手裏隨便抽了一張房卡,扶著顧淮說:“他不舒服,我來照顧他。”
穿過長廊,喬牧陽停在一個房間門口,刷卡進去,插上電卡,屋裏亮了燈。
雖然是雙人間,但還算寬敞,顧淮剛進門就覺得舌根苦得厲害,還沒等他緩一口氣,腸胃連著天靈蓋一通攪和。
他快步走進衛生間,掀開馬桶蓋,抱著馬桶吐了個幹淨。
漱完口,又捧了一捧水洗了把臉,顧淮這才覺得舒服了那麽一點。
“吐完了?”喬牧陽跟進來,又遞過來一瓶擰開蓋的礦泉水。
顧淮這會兒吐的胃裏隻剩下酸水,他仰頭喝了兩口,就不想喝了。
喬牧陽見他一臉水,把水遞過去之後,就拆了一包架子上的一次性洗臉巾,湊近給顧淮擦了擦臉。
“頭還暈不暈?要不要睡一會兒?”
顧淮點了點頭,窗外的天色暗,拉上窗簾後,房間幾乎沒有光。
他脫了外套,躺在**:“一會兒你跟他們幾個出去吃飯吧,我不餓,不用等我。”
喬牧陽嗯了一聲,沒把這句話放心上,他把行李箱的西服拿出來,掛進衣櫃,再次折返到床邊時,顧淮已經睡著。
他俯身拿手背蹭了兩下顧淮的側臉,掀開被子直接鑽了進去。
一米二的單人床,兩個人並肩躺著,胳膊能貼著胳膊,實在不算寬敞。
喬牧陽側著身體,朝顧淮身邊靠了靠,抱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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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差不多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喬牧陽抱著被子摟著他。
周圍堆了一圈被子,顧淮隻露出了個腦袋。
他動了動身體,想要掙脫,不等他擠出來,一旁的喬牧陽跟著醒了。
喬牧陽閉著眼,把顧淮重新塞進懷裏,下巴頂著他的腦袋,甕聲甕氣道:“乖,別動。”
顧淮好不容易掙出了半個身體,又被重新塞回去,心情煩的厲害,什麽溫存在他現在看來都是狗屁,挺著脖子湊近去咬喬牧陽的下巴:“醒醒,我快熱死了。”
半夢半醒的喬牧陽嘶了一聲,睜開眼:“被你咬死了,小狗。”
顧淮鬆了嘴,鑽出被窩,睡了一覺,胃不翻了,不過頭這會兒還有點暈,他靠著床頭準備緩一會兒再起床,見喬牧陽沒有起來的打算,抬腳順勢踩了一下他的肩膀:“沒用力,連個牙印都沒有,別裝。”
喬牧陽笑著起了身,和顧淮並排坐著,抱著膝蓋,捏了捏顧淮後頸,帶著捏了捏他的耳垂:“幾點了?”
顧淮耳後根有點麻,他躲了躲,從枕頭下翻出手機看了一眼:“九點。”
大概是胃有點空,說完又想起來晚飯這茬事,抬著下巴衝喬牧陽揚了揚:“你跟他們吃飯了嗎?”
“沒,要下樓轉轉嗎?”
“行。”
這個點,學校附近的小吃街人滿為患,顧及著顧淮的腸胃,他們最後挑了家口味淡的隨便吃了晚飯。
“我睡著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來敲門了?”顧淮隱約記得有敲門聲,但是不確定是夢還是現實。
喬牧陽點點頭:“喊我們去吃晚飯,我說你不舒服,給拒絕了。”
不是告訴你,別管我嗎。
顧淮張了張嘴,覺得喬牧陽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他,於是話到嘴邊又重新咽了回去。
喬牧陽看出了顧淮的猶豫,在旁邊抽了張紙巾幫他擦了擦嘴角:“要隨便逛逛嗎?”
沿街一路走到小吃街的盡頭,他們踏著青石板路,兩側店鋪的燈火逐漸黯淡,行人也逐漸變少。
再往前就是江灘,抬頭就能看見跨江大橋上熠熠生輝的燈光。
跨江輪渡在外地遊客看來是必要打卡地,對於本地人來說就是普通的過江工具,行人,自行車,電動車一個價。
單程票,八點之前兩塊,八點之後十塊。
旅遊淡季,這點渡江的人不算特別多,買票過了檢票口,是一段金屬長坡,人站在上麵有一種下墜感,總忍不住跑兩步。
顧淮和喬牧陽站在浮板上等了十幾分鍾,眼前的金屬柵門終於上升。
右拐沿著樓梯上了二樓,甲板上的江風沒有想象中那麽刮臉,顧淮趴著欄杆上,盯著遠處的跨江大橋。
江上輪渡悠長的鳴笛聲越來越近,橋下又一輛火車駛過,渡船終於啟動。
白日裏洶湧的江水在夜色下出奇的平靜,隻能看見船尾被螺旋槳翻起的波紋。
“冷不冷?”
喬牧陽的聲音在獵獵風聲中顯得渺小,顧淮湊近問他:“你剛才說的什麽?”
“冷不冷?”
“不冷。”
船即將到岸,顧淮一時興起,拉著喬牧陽拍了張合照,然後下了船,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