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開幕式在上午八點,一群人難得起了個大早。

何宇敲門進來時,喬牧陽正在給顧淮打領結。

“喲,起來了?我給你們打電話沒人接,還以為都沒起呢。”何宇靠在床尾擺的高腳桌,看了眼手機,自顧自的說:“我看了通告,咱們排在下午,不用緊張。”

他大概還有別的事要忙,說完揣著手機就準備離開,闊步走到門口,手剛碰到門把手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指了指靠窗的那張床,對喬牧陽說:“挺講究,早起還疊被子。”

“啪”的一聲,門從外合上。

顧淮扭著脖子僵硬地看著那張被褥整齊的床,這他媽哪是講究?這他媽是壓根沒人睡。

昨晚他們洗漱完,喬牧陽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放著另一張空床不睡,非要和他擠一張床睡。

他勾手尷尬地鬆了鬆卡著脖子的領結,用餘光偷偷瞄喬牧陽,想看看罪魁禍首的反應,沒想到還挺淡然。

原來到頭來尷尬的隻有他自己,他有點不服氣。

大概是眼神裏帶著刺兒,喬牧陽垂眸對上了顧淮看過來的視線。

他忽然笑了笑,故作驚訝道:“差點被發現了,好險。”接著勾手把顧淮拉到自己麵前。

又在裝。

裝你媽。

顧淮抽了喬牧陽一脖子。

“疼。”

“疼個屁,我都沒用力。”

也不知道喬牧陽哪根筋又搭錯筋,又開始膩歪上了:“早安吻。”

顧淮的腰被喬牧陽硬生生環著,他躲不開,隻能將上半身盡可能地朝後撤,嫌棄似的仰著脖子去躲那個吻:“滾一邊去,膩歪死了。”

喬牧陽笑著威脅他:“現在不親,待會兒去外邊親你。”

顧淮知道這是喬牧陽能幹出來的事,冷不丁頓了一下,認命地往前湊了湊:“有病吧你,要親趕緊親。”

喬牧陽肩寬窄臀,比例優越,西裝的腰線流暢劃過腰身,將身材的性感凸現到極致。

西裝暴徒,賞心悅目。

喬牧陽一眼就看出來顧淮在想什麽,親了親他的筆尖,有親了親他的嘴角:“是不是很帥,眼睛都看直了。”

顧淮裝模作樣地捋了把頭發,輕飄飄地說:“一般般吧。”

“那你眼光挺高啊。”

“別賤了,遲到,導員又該背刺你了。”

許末冬和何宇邊說話邊敲門的動靜傳進耳朵裏,顧淮頭皮一麻,朝喬牧陽小腿踢了一腳:“死開,該走了。”

喬牧陽這才鬆開手,從衣架上取了件版型很好的羊絨大衣套在西裝外,更顯得肩背挺闊。

顧淮拉上套在外麵的羽絨服拉鏈,默默罵了一句,真騷。

下午四點二十,一行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雖然不知道結果怎樣,但大家都覺得走到這一步已經難得,得不得獎都無所謂。

出了會場,何宇興衝衝的開始湊局:“晚上火鍋,怎麽樣?”

“沒意見”

“......”

幾句話攢了個飯局,於是晚上六點,他們一個大眾點評分數比較高的火鍋店。

地址就在江灘,離他們住的酒店不遠。

下午破天荒出了太陽,一行人去的時間早,正趕上日落。

平闊的長江水朝遠處流去,天際那一點灰藍被落日染成了明亮的橘黃色。

顧淮踩在岸邊的白沙上,回頭看喬牧陽,大學生平時穿慣了休閑裝,西裝到底有些拘束,比賽結束,他們就酒店換回了常服。

喬牧陽早上打理過的頭發被江風一吹,便沒那麽精致了,不過倒是不醜。

這一片的江灘早已開發成了商業區,夜幕降臨,攤位的招牌亮起來,跟燈帶似的。

火鍋店還有燒烤和小龍蝦,雖然現在已經過了吃小龍蝦的季節,但來都來了怎麽能不嚐嚐這兒的特色。

男孩子吃的本來就多,幾個人挑了挑去,點了一堆牛羊肉,等鍋一開,直接朝辣鍋撥了兩盤羊肉下去。

羊肉熟後漂了上來,跟鋪蓋似的,差點看不見下麵的辣油。

何宇拿勺撇走鍋一圈的浮沫,評價道:“這火鍋吃的跟水煮羊肉似的。”

說完他就笑了,其他人也跟著笑,火鍋的熱氣冒上來,店內暖洋洋的。

火鍋吃了一半,小龍蝦才被端了上來。

喬牧陽放下筷子,戴上塑料手套,開始低頭剝蝦殼。

對上顧淮的目光,順手把蝦仁遞到了他的嘴邊。

他倆住一塊除了互相搶對方的煙抽,還習慣上了互相投喂。

顧淮吃東西時不會思考,但凡是遞到嘴邊的東西,眼睛不看,就會直接叼過去,好吃不好吃都會咽下去。

這會兒嘴叼住了那塊蝦肉,嚼了兩口才反應過來不對勁,這他媽不是在家裏。

倉促咽下那口蝦肉,顧淮抬眼掃了一圈周圍,除了何宇,其他人都正低頭吃東西,壓根沒注意到他這兒。

他倆默契似的對上視線,顧淮本想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結果何宇突然回了他一個,哥明白,但哥會給你保密的眼神。

......

謝謝你啊。

顧淮尷尬又懊惱地低下頭,陷入了短暫的懷疑當中,他這張臉看起來就這麽像戀愛臉?

明天還得參加頒獎儀式,一桌人沒人點酒,火鍋因為自己煮,吃的慢,但抵不過他們跟煮大鍋飯似的下菜。

風卷殘雲吃完所有的菜,胃一滿,人都是困的。

被看出來之後,回去的路上,顧淮離何宇離的老遠。

本來想著是避嫌,結果到最後,他倆落在隊伍後麵,又悄悄牽起了手。

真不嫌膩歪。

顧淮罵喬牧陽,也罵自己。

散場後的會場鬧哄哄的,顧淮順著人群往出口的方向走,下台階的時候一行人被衝散,他回頭掃了眼,看不見一個熟悉的麵孔。

後麵的人流還在不停湧動,顧淮停下來,站在沒人的角落,捧起手機開始在群裏發消息。

屏幕剛熄滅,手機一震,顧淮以為是誰回了消息,點開一看,是八百年不聯係的高中同學。

換了手機,聊天內容被清空,他一時想不起來,他倆之間聊過沒,但隱隱約約記得這人好像考的就是這個學校。

點開聊天框的圖片一看,還真是。

“看什麽呢?”喬牧陽從顧淮背後出現,看他盯著手機出神,忍不住湊過來。

顧淮回頭看了眼喬牧陽,把手機遞了過去:“高中同學在會場當誌願者,咱上去領獎時,他給咱們拍了張照片,發給我了,要看一眼嗎?”

喬牧陽順手把手機接了過來,顧淮半跪在木製地板上,西褲因為這個姿勢變得緊繃,勾勒出誘人的臀部線條。

他手裏握著校旗的兩角,雙臂展開,腰微微下塌,一看就是好腰。

喬牧陽把手機按滅,貼到顧淮的耳邊低語:“腰不錯。”

他倆在嘴上從不懂得放過對方,顧淮被撩的心猛跳一拍,他轉頭就回了喬牧陽一句:“**更不錯。”

又不能當場證實,喬牧陽無奈,反手捏捏顧淮的耳垂。

感應門開開合合,鑽進場內一股又一股冷氣,忽然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歎,下雪了。

顧淮聞言走到室外,抬起頭,連綿的雪花從天而降,鵝絨似的,他眨眨眼,忽然轉頭對喬牧陽說:“冬天了。”

喬牧陽盯著顧淮笑了笑:“嗯,冬天了。”

“喜歡你在夏季。”

那會兒的顧淮第一次見到少年時代,意氣風發的喬牧陽。

他不知道怎麽脫口而出一句肉麻話,和他的風格,格格不入,說完忍不住笑出聲。

呼出的一團熱氣迅速散在眼前。

喬牧陽注視著他,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學著他的樣子,說:“喜歡你在四季。”

四季交替,人來人往,他們站在中心,恒久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