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和陳延白就這樣算是有了淺淺的交集, 這一切都全靠宋林菲。

所以為了表示感謝,陳年每天放學做作業前,都會幫宋林菲點進鏈接砍刀。

每一天都沒落下。

也正因為如此, 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好, 也越來越親密。

星期五下午放學,陳年依舊和之前一樣, 準備待到很晚再走。放學鍾聲一敲響,教室裏的同學就開始蠢蠢欲動,等到老師走出教室, 他們嘰嘰喳喳的吵鬧, 人影散得混亂,開始往校外趕。

宋林菲收拾好書包往後看一眼, 見陳年埋頭做題, 並沒有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得念頭。

她詫異,提醒道:“年年,放學啦。”

陳年停筆,抬眼看她。

宋林菲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懷裏抱著包,是在等她。

這段時間, 她們倆都一起回家。

但今天不能, 她要去飯店幫江吟。

於是陳年說:“抱歉啊, 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宋林菲眼裏閃過失落, “啊,你是有什麽事嗎?”

陳年點頭, 但沒說是什麽事。

宋林菲也不多問, 隻是說:“那好吧, 那我今天就和許嘉述他們走。”

“你一個人回家注意安全。”

陳年點頭應好,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轉頭又開始做起作業來,窗戶外的天際是一片疏散的霞雲,火紅爛漫。

雲卷雲舒,風也緩過,陳年的幾縷發絲被吹起,她隻胡亂別耳後,目光安靜的落在練習題上。

風在此刻變得溫柔,風裏的人也是。

待到快要關校門的時間,陳年才收拾書包離開。

她去了江吟的飯店裏幫忙。

每一周她都會過來一次,選在時間充裕的時候。

江吟勸不動她,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陳年每周一次的造訪,她幫她收錢掃地抹桌,什麽苦差事她都幹,也從不喊一句累。

有時候江吟就躲在後麵看,前廳與後堂隻用一塊兒透明的塑料簾布隔開,陳年的纖細身影被映得模糊,落進江吟的眼睛裏,化作無奈。

母女倆一裏一外配合得相當默契,陳年從堂裏端出客人點的餐,她剛端過去,餘光就瞥見從飯店外麵走進來的人。

她轉過頭,視線落在那人的身上時,卻怔愣片刻。

陳延白單肩挎著包,單手插兜的站在她麵前。他還穿著明瀾一中的校服,牆頂的燈拂落而下,將他的身影在不算太幹淨的地麵上拉長,高挑的身姿,即使在悶燥裹熱的夜晚裏,也依舊明朗出塵。

“還有座位嗎?”

他率先開口,敲碎陳年的片刻遊離。

“有的。”陳年飛快的緩過神,她聽見自己不算平靜的聲線回答。

陳延白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掠過,步子一跨,越過她鬆鬆自然的走進店裏。

倒是陳年,熱風卷著他身上的氣息落進她鼻子裏時,她下意識抿了抿嘴唇,指尖揪緊,挪了步子往旁邊一點,給他讓道。

陳延白到一張空桌前坐下,陳年跟在他身後,走到桌邊,她問他,“你想吃點什麽?”

“陽春麵還有嗎?”

“有的。”

“那就一碗陽春麵。”

“好。”

陳年快速走近內堂裏,跟正忙活的江吟說:“媽媽,外麵有客人要一碗陽春麵。”

江吟回答知道了。

話音停頓的後一秒,陳年又出聲:“少蔥。”

江吟微側頭看了過來。

陳年抿唇,莫名心虛,手往身後指:“客人的要求。”

陽春麵上的慢,陳年生怕陳延白會半途反悔離開,每隔幾分鍾就往內堂裏麵看一眼,心裏不安。相反,陳延白就鎮定多了,他坐在座位上,淡定的刷著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下滑動,手機屏幕的光照著他的眉眼。

黝深潤淨。

她一不小心就迷了眼。

像是沼澤,她越陷越深。

過了好一陣,陽春麵才做好。陳年從裏堂端它出來,朝陳延白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麵放在他桌子上,推到他麵前。

陳延白鎖了手機,這才抬頭看她一眼。

視線裏安靜柔和的小臉素淨削瘦,陳延白目光頓了頓,跟她說了聲謝謝。

陳年對他笑了笑,說不用謝。

然後走到與他保持著妥當距離的地方,偷偷用餘光瞧他。

幹淨淩厲的側臉,臉弧利闊,他雙睫都垂落著,半蓋著黑黝深眼。牆角的一把電扇呼啦啦的吹著風,他發絲輕曳,暗黃燈光沉下,在他身周圍拓落一層橘黃餘暉。

飽了眼福。

陳年利落收回視線,一桌客人吃完結賬,她拿著賬本過去,加著餐費,然後報賬:“20。”

客人給了錢就離開。

陳年把錢塞進口袋裏,就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

人影繚亂,光影綽約。

陳延白邊挑著碗裏的蔥邊抬眼,目光落至前一桌前,那人纖瘦單薄的背影。

她麻利收拾桌麵上的殘骸,手裏撿著空碗,重在一起,然後步伐輕快的抱進了裏堂裏。

一點也不多耽擱時間。

倒是一個稱職的小服務員。

陳延白唇角有淡淡的弧度,那抹身影在眼睛裏消失時,他才重新專注於自己的挑蔥行為。

濃湯裏浮著的幾根蔥,他挑得輕鬆,但想來也覺得奇怪,這家店裏的陽春麵,是他吃過的蔥最少的陽春麵,兩次都是。

但也不難猜測,大概是時間漸晚,食材快沒了,廚師少放了點。這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甚至,還讓他的心情好上幾分。

一碗挑蔥不難的陽春麵,讓他直接飽腹。

陳延白吃得很舒服。

他舒懶的伸了伸長腿,目光延遠了些,正看見陳年撩布出來。

纖妙身影從模糊到清晰,又從遠到近。

她纖細手臂伸來,遞他一瓶水,瘦白骨節的手指落入他眸間,陳延白轉瞬又瞧她去。

目光透著幾分疑惑。

陳年不敢與他對視太久,虛虛將視線移了些位置。

“這個給你。”

陳延白眉頭一挑,不接反問:“給我這個幹什麽?”

“請你喝。”她的聲音淡而輕,見他長時間沉默,陳年顫了顫眼皮,又說:“上次,你也請我喝過的。”

“這次換我請你。”

被她這麽一提醒,陳延白倒是想起這樁小事來。

他眼皮向上抬,目光撩過去,在她柔靜的小臉上流轉,細秀的眉眼,巧鼻朱唇,生得秀氣。

夜晚的飯店裏,隻兩三人影散亂,夜風也偷混進來,拂著熱氣。

少年的眉色被夜晚染一層昏靡,嘴角勾一股意味的笑,聲音也在昏燙的夜晚裏顯得沙啞:

“跟我算這麽清呢?”

這哪能叫清呢。

被曲解了意思,陳年瞳孔擴大,猛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

像是逼她非要給一個答案。

陳年張了張唇,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

模樣呆怔。

陳延白不禁失笑,嘴角的淺淺笑意讓陳年抿了抿唇,她指尖輕揪,聽見他語氣輕快的說:“逗你玩兒呢。”

伸手接過那瓶水,瓶身冰涼。陳延白拿在手裏掂了掂,嘴角仍掛著鬆閑笑意,“謝了。”

他心情看起來是極好的,陳年的心情也跟著好,這會兒她閑,到他桌對麵的長凳上坐下,想跟他聊,“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家啊?”

她視線瞥見他放一旁的黑色背包,隻一眼就小心翼翼的收回。

獨自麵對他的時候,她總會拘束幾分。

“剛去了網吧。”

陳年吃驚,“好學生也去網吧?”

可陳延白卻隻覺得好笑,“好學生怎麽不能去網吧?”

被他反問得恍然,陳年突然明白,自己理解層麵上的好學生,大概不能包括他。

他是好學生中的例外。

但這個話題,就像是打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話匣子。

陳延白也有問題問她:“這店,是你家開的?”

陳年點頭,目光在燈光下,格外柔軟。

“麵很好吃。”

他給出一份很認真的評價。

陳年驚喜,“謝謝。”

她甚至叫貪心開始作祟,“以後,可以常來呀。”

緩慢的語聲的,那幾個字她咬得很輕。

但也被陳延白聽了全部,他唇邊有淺淺弧度,又似沒有。

飯店裏客人一個一個的離開,四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寂靜無聲。陳延白雙肘撐在木桌上,峻挺身子微傾,一雙黑眼看她。

待到她神思亂飛,飄至雲端時,他才像是故意開口:“你好像,很期待我來這兒。”

那抹故意的口吻,隨著陳年的心思,被帶進了深夜的夢鄉裏。

她睡得安穩。

周六下午,陳年去了一趟拾光書吧。

灼陽輕盈跳躍進窗欞,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裏拿著一本書,靜靜翻看。

窗外的綠葉被風吹得輕晃,樹葉沙沙,落下幾縷綠影婆娑。

她安靜的暢遊在自己的世界裏,指尖撚著書頁翻,脆頁聲響,她的視線也隨同挪去。

額前的厚劉海兒蓋住了她的眉,細睫輕顫,目光認真而溫柔。

陳延白站在離她幾米之外的地方,他手裏拿著宇宙星係的書,視線伸過去。

女孩兒沐浴在陽光裏,身上的鵝黃吊帶裙與窗外的陽光一個顏色,薄瘦柔潤的肩頭,纖細窈窕的身影,在窗外的陽光照耀下,都顯得格外美好。

她嫻靜似畫,嫋娜身姿都浸在畫裏。

陳延白下意識的,咽了咽嗓。

作者有話說:

年年,用美色勾引他!他咽嗓了咽嗓了!

陳延白:我隻是吞個口水,淡定。

年媽:孩子你別裝了,你就是開始對我們年寶寶有了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