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白爺爺就是老中醫, 他從小就耳濡目染,自然要比一般人懂得多。宋林菲見狀,趕緊從一旁走過來, 拉許嘉述, “陳延白來了,讓他塗。”

許嘉述不服氣, “我先來的。”

宋林菲:“他比你塗得好。”

“……”

陳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搶著塗藥的。

她想自己塗,剛彎腰想去碰瓶子,卻被宋林菲喊住, “你別動, 就坐著,聽話。”

陳年:“……”

爭也爭不過他們, 陳年隻好就此作罷。

最後是陳延白塗的, 許嘉述被宋林菲拉到一旁。

他單膝跪在陳年腳邊,高挺脊骨略向下彎著,手裏拿著幹淨棉簽,將之前許嘉述塗的多餘的藥水擦幹淨。神情眉目都專注得匯聚在了一起, 凝在她膝蓋的傷口處,化作一團炙熱的溫火, 燙得她發癢。

陳延白的動作溫柔, 溫柔到似水一般輕盈。

撐在床單上的手指緊了緊, 陳年幹澀的喉吞咽, 埋於心髒深處的聲音此時正肆無忌憚的叫囂著,她想克製的將它們壓下去, 可在目光不小心觸及到陳延白的眉眼時, 那份克製便開始不受控製的土崩瓦解。

塗完膝蓋, 陳延白沒立刻起身, 而是抬眼看著她。黝黑烏亮的眼睛裏似乎多了些陳年從未見過的情緒。

他問她,“還有哪兒傷了?”

陳年稍愣片刻,她聽見自己虛軟的聲音回答:“腳扭了。”

陳延白聞聲收回視線埋下頭去,手掌握住她腳踝,溫熱滾燙瞬間包裹,透過肌膚密密麻麻的席卷她整顆心髒。

扭腳踝的手法很專業,陳延白幫她緩解了些疼痛,起身說道:“沒什麽大礙,休息兩天塗點藥就能好。”

陳年認真聽著點頭。

最後她被宋林菲扶著回了教室休息。她受傷了,最後一天的接力賽也就泡湯了,陳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苦思冥想,不料卻被宋林菲用鉛筆頭敲了敲腦袋,苦口婆心的架勢被她演了個十成十,“姑奶奶,你腳都受傷了,竟然還想著接力賽,你可好好歇著吧,接力賽自會有人替你跑的。”

陳年隻是覺得自己受傷是自己的錯誤,還正如自己說的那樣,為班級拖了後腿。

她不免有些愧疚。

宋林菲安慰她,“沒事,你相信我,大家不會怪你的。”

雖然陳年腳受傷了參加不了比賽,但陳延白的一千五百米長跑比賽,她卻偷偷站在能看到操場全景的窗戶前,為她心尖上的少年加油。

發令槍聲響,陳年看見跑道上比賽的少年們以先後次序的方式向前跑去,人太多了,她有些看不清哪一個是陳延白。

操場上加油助威的人很多,圍著跑道而站的同學都是。

陳年看著他們跑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在最後懸殊差距拉大時,陳年一眼就看見了陳延白。

他身上一身白,下麵是一條明藍色的七分短褲,額間綁了一個發帶。向前奔跑的身影過於耀眼灼目,陳年抓住機會將一雙眼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始終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超過前麵一個又一個與他競爭的對手。

越靠近終點,操場上的呐喊加油聲就越大。

陳年一顆心髒都被提了起來。

她緊張的捏著手指,看著少年肩盛著秋陽薄光,在一眾歡欣燥騰中,衝過終點,紅絲帶在他腰間飛揚,他張開雙手,眉眼裏都盛滿了細碎的光。

他得了第一名。

幾乎是在同時,陳年臉上綻開笑容,她眉眼舒展開,似乎每一個感官都在為此歡騰。

運動會圓滿結束,陳延白一走進教室,教室裏就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上午的一千五百米,陳延白創造了明瀾一中的最新長跑記錄,一舉奪冠。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但一想到陳延白在賽道上領先其他競爭對手一大半圈的場麵,一班所有到場觀賽的學生又都為此激動。

“陳延白太厲害了!!超別人一圈半欸!還是長跑一千五,這體力跟持久力,想想都可怕!”

“可是也好帥啊我天!”

“……”

“……”

耳邊傳來一堆激動難耐的聲音,陳年也聽見其中幾句話。目光隔著人群盈空落在他身上,卻並未料到,那人的視線也正巧落過來。

黑眸的深,叫她的心開始往下陷落。

也就是一瞬間的時間,她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和陳延白在快餐店裏聽到的某幾句歌詞。

“像風一樣。”

“你靠近雲都下降。”

“你卷起千層海浪。”

“我躲也不躲往裏闖。”

“你像風一樣。”

“觸摸時溫柔流淌。”

“席卷我所有抵抗。”

“不急著要我投降。”

她就像是飛蛾一樣,鑽進名叫陳延白的這場曠日持久的焰焰烈火。

……

運動會結束,距離期中考也剩下不多的時間。

陳年心收得很快,幾乎轉眼間就投入了緊張的學習氛圍裏。她每天都和陳延白往書吧裏鑽,不放過任何一絲空閑時間。這讓宋林菲多多少少有些慚愧,於是邯鄲學步,照貓畫虎,每天也跟他們一起去書吧裏學習。

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隊伍一下就變成了四個人。

陳年能想到宋林菲會跟著來,但沒想到許嘉述也會跟來。她稍稍有些吃驚,“許嘉述,你怎麽也來這裏了?”

許嘉述就坐她對麵,聞聲抬眼,訕笑著撓了撓後頸,“來學習啊,怎麽,你不歡迎我啊?”

“沒有。”陳年沒有那個意思,搖頭。隻是她沒想到,他也會來這個地方學習。

“那以後我們一起學習啊……”

陳年不好不答應,但也沒爽快點頭。

那樣子看起來像是默認了。

許嘉述不再煩她,嘴角勾笑的低頭安靜寫作業。

陳延白卻恰好在此刻抬起視線來,目光懶懶的勾著和陳年麵對麵而坐的許嘉述,帶幾分冷淡,臉上神情難分,隻三秒,他又垂下眼去,黑色簽字筆在紙上動了動,勾選著正確答案。

時間在他們的筆與紙間溜走,陳年遇到了一道難題,算了幾遍也沒算明白。她用筆頭撓了撓腦袋,指尖翻到練習冊的最後一頁的答案解析,視線尋了一圈找到了對應的題目,卻發現題號後麵隻寫了幾個字:

答案略。

陳年:“……”

還真是將她往死路上逼呢!

陳年不得不向答案妥協,她將書頁翻回去,靜靜的看著那道題,心裏感慨萬千。

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一隻手,骨節修長的手指很吸睛。

陳年目光頓了頓,下意識扭頭看去。

陳延白峻厲的臉廓神色淡然,他眼皮向下垂著,借著光,陳年似乎能看清他落於眼皮下纖長柔細的睫毛。

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將她麵前攤著的練習冊拿到自己麵前,就像是兩個人事先商量好一樣。

動靜聲不小,惹得宋林菲和許嘉述都抬眼看過來。

陳延白照看不誤,似乎根本不在乎對麵兩個人異常的目光。和陳年緊張的心緒比起來,要鎮定很多。

他沒一會兒就找到解題思路,側目朝她看,食指輕勾兩下示意她靠近點。

陳年神色微動,眼裏藏滿了欣喜,她似魚兒上鉤,挪著身子朝陳延白靠近了些。

離的近了,男生身上好聞的氣息撲鼻,攪著陳年的神經。她小幅度的撲撲眼睫,讓自己保持鎮定些。

陳延白也將書本和草稿紙往這邊挪了挪,他一手壓著書,一手拿著筆在草稿紙上寫題。骨節分明的長指捏住黑色筆身,在紙上流利寫出每一步步驟。

清晰明了,十分利於她理解。

他的手很好看,指尖修長,根根骨節明晰,手背上青筋顯露。

陳年一瞬間晃了神,目光也從草稿紙上落到他的手背上。

等陳延白將那道題的答案步驟完整寫完,轉頭看向她時,女孩兒微垂著眼睫,目光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些呆的模樣,讓他生起了逗趣之心。

他突然想逗逗她。

於是指尖一晃,黑色簽字筆從他的指尖滑落,落到紙上。

“啪嗒”一聲細微的響。

在這安靜的氛圍中足以被擴大,陳年促然心悸,慌張的收了神思。目光隻在他臉上停留一秒,就悄然挪開。

她將草稿紙抽走,人也離遠了些。

就跟無意間觸碰到蝸牛軟黏的觸角一樣,它縮進殼裏,不敢再將腦袋露出來。

這有些太過奇怪的想法,讓陳延白促然勾起了唇角。

“聽懂了?”

他的聲線淡淡的,泠泠泉水似的幹淨。與她狂跳的心髒相撞,像是要在下一刻,在她心間迸發出繽紛的彩色煙花。

其實也沒算完全聽懂,因為她後半截的注意力,全在陳延白的手上。

但她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是不認真的那部分人,於是想也沒想就點頭,“…聽懂了。”

“那講講?”

“……”

陳年完全沒料到這後麵竟然還有這麽一出,她神思稍怔,愣愣的看著他。

她愣頭青的樣子讓陳延白逗趣意味更深,於是嘴角噙著淡笑,將此事發酵,“想看看你到底掌握得如何。”

“……”

她都走神了還能如何。

陳年想著補救辦法,埋著腦袋去看題。草稿紙上得每個步驟都被他寫得清清楚楚,甚至是用到的公式術語,陳延白也寫到了旁邊便於她理解。

可是她現在,卻看不進去任何。

紙上的數字猶如細小的螞蟻爬過她的每一處神經,癢酥酥的,讓她的大腦暫時一片空白。

她有點不會了。

難堪的情緒爬上她的心頭,陳年咬著唇不語。

宋林菲眼尖的發現了陳延白與陳年這邊的怪狀,身子前傾,抬手虛虛拍了陳延白兩下,“陳延白,都讓你別欺負年年了,你這人咋就不聽呢,跟許嘉述似的。”

一旁沒說話的許嘉述:“……”

“欸欸欸,打住啊宋林菲,這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

宋林菲一個白眼翻過去,不理睬他,歪著腦袋用手指著陳延白,“你悠著點啊,別欺負我的年年,不然我放許嘉述咬你。”

一旁中刀的許嘉述:“……”

“行啊。”陳延白整個人都懶悠悠的,他嘴角一勾,手指撚著書頁翻過,“那你放。”

一旁再中刀的許嘉述:“……”

宋林菲才沒時間管身旁的許嘉述,一心放在陳年身上。

聽陳延白這麽說,她提高警惕,眼神都警覺幾分,神色莫名嚴肅,道:“你這意思,就是打算要欺負年年咯。”

“怎麽會呢。”

時間溜走的速度,都似乎因為他的這句話而變得緩慢。

陳年扭頭看去,借著頭頂的亮光看清了他眉眼懶散,嘴角閑掛的肆意笑容,胃裏似有蝴蝶在翻飛,她強忍著那份快要溢出來的心悸,剛剛的難堪感促然流失。

隨即,她聽見他沒說完的另外半截話,溫和著她的心跳,“我同桌這麽優秀,我可舍不得欺負。”

陳年虛軟的目光一顫。

溺進他的話裏,久久不願再醒來。

月考在即,陳年能想到的最快提升方法就是查漏補缺,通過多做練習題來反應自己的薄弱知識,再加以練習。

於是她每天都在埋頭做題。

為了能與陳年的步伐保持一致,能讓她遇到不會解的難題能盡快有人幫忙解決,陳延白每天都跟她一起來書吧。

起初他還能看書做題,時間久了,他便不再帶書本過去。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空著手來書吧了,陳年不由得好奇,於是忍不住問他,“陳延白,你不看書複習了嗎?”

女孩兒的聲音脆脆的,但又小,落進他的耳膜裏,也擾亂了他看課外書的目光。

陳延白從課外書裏抬起目光來,扭頭去追尋她的視線。

兩者糾纏在一起,沒有曖昧與溫存。

是直麵青澀與懵懂的清明。

“已經看完了,就不必要再看。”

他的嗓音很淡,裏麵卻滿是令人信服的十拿九穩。

陳年驀地從他的這句話裏反應過來。

他是優秀到令所有同齡人都羨慕的天子驕子,慧根深厚,有一身讓人豔羨的本事,沒人不想成為他。他有足夠的底氣說這句話。

陳年顫了顫眼睫,蓋住眼裏閃現過的那絲狼狽與難堪。

她視線順過去,落到他手裏的書上。

一秒,兩秒。

目光在上麵待得久,久到她似乎都忘了收回。

陳延白恰好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將書往這邊挪,挪到兩個人的中間。陳年抬頭看他,眼裏的不明白似在詢問他這是在幹什麽。

注意到她的表情,陳延白笑著跟她解釋:“題做累了,換換腦子。”

她知道他這是在給她找借口,但陳年還是猝不及防一愣,心跟著跳起來。目光裏的愛意濃濃,她害怕他發現,於是闔下眼皮,視線落到書頁上。

上麵畫了很多關於宇宙間的事物,隕石,星球,星雲圖,那些放在她眼裏幾乎是浪漫到極致的東西。她抿抿唇,目光翼翼小心,卻又黏軟。

“感興趣?”

陳年抬頭,在觸碰到陳延白的視線時,頓時一愣。

他的眉眼都被潤在了光裏,稍帶了幾分光澤。淡定自若的看著她時,總能讓她生起幾分不淡定甚至心慌意亂的漣漪。

書頁邊角被她輕輕的捏了捏,陳年點頭。

有關於他的,她都感興趣。

“從一定的角度來講,宇宙這個詞語的範圍很大,曠闊無垠沒有邊界,迄今為止,人類可觀測範圍為930億光年,人類根本無法推測它的大小,它總是充滿了足夠的魔力與吸引,讓人想去了解。”

陳延白目光落在書上漂亮的銀河圖片上,專注認真,話說的很慢,似乎每一句每一言,都能感知到他對宇宙的熱愛。

“所以,你是想去了解的,對嗎?”

“嗯。”陳延白沒瞞她,手指摩挲著圖片,神色認真,“這大概是我除了學習,最感興趣的事情了。”

“可你不也一樣?”

他突然扭頭看過來,眉眼上挑,眼裏泛著細碎的光。

陳年心猿意馬,很快便憑口頭之詞為自己做了抉擇,“哪有女孩子不喜歡星星的。”

也是。

之前運動會的時候,折星星比誰都折得歡。

倒還真是一句很有說服力的話。

陳延白也就當她是真對星星感興趣了。

於是合上手裏的書,他轉過身麵對她而坐,黃昏的秋陽落進這方小天地,薄淺暖淡,像相機裏的朦朧膠片,人罩進去的時候,自帶美好的淡柔感。

半晌,他的聲音響起,叫陳年有片刻的抽離,“既然如此,期中考試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句話要換作是別人說的,陳年或許都不會答應。

可說這句話的偏偏不是別人,是她藏在心裏的那個秘密。

心髒跟隨著他的話此起彼伏的跳動,她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捧著滿朝歡喜朝他奔去。

“好啊。”

那天晚上回家,陳年臨走前向書吧裏借了本和陳延白手裏一模一樣的書。害怕被發現,她將那本厚頁書籍夾在書與書之間。

一直到回家之後,陳年才敢拿出來。

其實她還並未認真仔細探尋過宇宙間的萬物,隻是一想到陳延白對她說的那句話,陳年便開始忍不住期待。

他說他會帶她去一個能更距離接觸宇宙的地方,那是少年的伊甸園,也是少年的烏托邦。

陳年的心漂浮著,仿佛這一秒,她就已經身臨其境的到達了少年所提的那個地方。

懷揣著這種美好心情,陳年翻開那本書。

那大概是一本關於宇宙以及宇宙各組成部分的介紹類圖書,文字與圖片相結合,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閱讀趣味性。

陳年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奇形怪狀的隕石,璀璨耀眼的星圖,以及各色各樣的星球,在她眼底一一掠過。

直到她翻開下一頁。

右邊一副大圖的美麗星雲徹底吸引了陳年的眼球。

那是呈大片的藍色雲圖,向四周散開,成一朵花的形狀,中間一顆璀璨耀眼似鑽石般閃爍的星成了整片星雲的點綴。

美麗又夢幻。

她看著那片星圖,纖白指尖忍不住上去撫,藍色的光輝在她指尖之下,陳年屏住呼吸,目光之下全是。

那片星雲夢幻又絢爛,因其本身,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鳶尾花星雲,編號NGC 7023.

它屬於反射星雲,位於仙王座,距離地球約1300光年,形狀酷似藍蝴蝶花,其花瓣輕盈泛藍,綻放在1300光年之外的繁星之間,精致又絢爛。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過來,陳延白為何偏愛宇宙。

偏愛這不被世俗之人皆曉的宇宙間的浪漫。

她的手慢慢摩挲著那幅圖,最終落到那顆被藍色花瓣包圍住的星星上。漫天都是繁星,但卻隻是這一顆的陪襯,它碩大,明亮,獨一無二,卻也遙遠。

讓陳年喜歡了好久。

眼裏,好像也有了他的模樣,一眉一眼,都深切刻骨。

那晚的日記本裏,她又多加了一句話:

“那顆純粹璀璨的星,原來鑲嵌在天際,即使遙遠,也想做一回摘星人。”

艱苦奮鬥兩周後,明瀾一中便舉行了期中考,為期兩天的考試,讓學生們都叫苦不迭。

宋林菲環著陳年的手臂,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鬼哭狼嚎:“完了完了完了,年年,這下我真的完了,要是這次期中沒考好,我媽會殺了我的。”

“不會啦。”陳年反手揉了揉宋林菲的臉,安慰她,“你加油。”

宋林菲賴著陳年搖頭晃腦,“不聽不聽……”

“年年,你把好運分我一點吧。”

“那你把手伸出來,”陳年笑著,自己先伸了手,“我把好運全給你。”

宋林菲放開陳年,果真伸了手,跟陳年的手相握,似有無形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流動。好一會兒,宋林菲才鬆開陳年的手,就像是果真將陳年身上的運氣吸了個光。

她心情好一點,露出笑來,跟陳年晃了晃手,“那就謝謝年年啦。”

“不謝。”

快到考試時間,四個人分開往各自的考室走去。

陳年和陳延白分別在第二考室和第一考室,倆教室挨得近,所以他們同路。

兩個人肩並肩走在走廊上。

陳年低眉順眼的跟著陳延白的步伐走,心思飄得老遠,似撲了蜜的嘴唇甕動著,卻不發出聲音。她在背剛剛隻看了一遍的文言文。

身後的兩道影子一高一矮,被來來往往的同學的腳印切碎。這會兒走廊東躥西跳的人很多,陳年差點被撞到,但好在她身邊有陳延白。

在她快被人撞到的那一刻,陳延白條件反射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往他的方向這邊一帶。陳年步伐踉蹌,腦袋裏的思緒也被打亂。

手腕處傳來薄薄一層暖意,陳年視線垂落,發現陳延白竟拉著她的手。

她臉頰一紅。

陳延白也鬆開了她的手,倒是淡定自若,提醒她,“走路就走路,別想其他的。”

“哦。”陳年頭也不抬,眼睫似蝶翅撲閃兩下。

看她走路規矩了些,陳延白將手插進兜裏,“你緊張?”

“沒有。”陳年搖搖頭,說道:“我隻是想把剛剛沒背完的再背一遍。”

“哦……”陳延白將信將疑的拉長了調子,“那就是緊張了。”

“……”

兩個人下了樓,拐進教學樓與教學樓之間的那條林蔭小道,路過的同學少了些。他們的考室設在另外一棟教學樓裏,要去到那棟教學樓,這條林蔭小道是必經之路。

小路用青石板鋪成,兩旁都栽種了高大綠茵的常青樹木,風一吹,綠葉晃動,葉片與葉片摩挲發出的聲音,輕緩舒耳。

陳延白接著剛剛的話題問她,“是因為把運氣全給宋林菲了?”

陳年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緩了好久才明白,他是在說剛剛宋林菲抱著自己手臂撒嬌的事情。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她每次考試都會有重新再背一遍的習慣。

把運氣給宋林菲隻是一個精神上的安慰與鼓勵,陳年唇角弧度彎了彎,她還沒開口說不是,身旁的陳延白就突然停下,轉身麵對著她。

天朗氣清,微風也輕盈。

他們的身影被亂纏花枝掩映著。

女孩兒的幾根發絲被風吹得晃了起來,他與她純淨柔潤的目光交纏。

陳延白忽然安慰似的伸出手去,就落在兩個人之間。

指節修長,根根分明。

陳年的目光,就順著落在他騰空的手上。

可卻沒想到,陳延白的後話傳來,字字清晰入耳,“運氣沒了沒關係,我這裏有。”

作者有話說:

PS:文中的那幾句歌詞來源於歌曲《像風一樣》,是一首很好聽的歌,聽的時候就一直覺得這首歌特別適合年年和阿延,有關於宇宙類的知識來源於百度與某書,以及某位可愛的作者大大的胡編亂造(bushi),但鳶尾花星雲是真的好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