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誰是內間,請你喝酒
夜色越發深沉,但街麵上,卻不平靜,一大隊軍戶們手中拿著火把,跑步跟在為首的幾名騎馬的錦衣校尉身後,浩浩****出了城門。
這隊人馬風馳電掣一般從官道上行過,到了城郊,很快就上了山道,最後停留在山上那處別院門前。
然後為首的人手一揮,這些兵丁們亂哄哄散開,還是將這山莊前後門圍了起來,院牆外也沒有放過。
“大人,這裏麵的教匪們可能已經得知咱們到了,卻不開門投降,反而從院牆裏拋石頭,傷了咱們幾個兵士。”
“既然這教匪們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束手就擒,反而敢傷兵丁,來人,破門,敢違抗者,一律就地格殺。”
“遵命!”
“殺進去。”那名錦衣衛總旗得命手一揮道。
這道命令下了之後,以錦衣校尉為首,每個人帶著一隊兵丁搬來長梯,還有撞門工具,而是破院而入。
雖然當地的衛所的兵丁質量不咋地,可有錦衣衛這些殺神在旁邊看著,這些兵丁也不敢後退,反而呈現出了一副氣勢如虹的樣子。
嘭!地一聲,山莊的大門應聲而破,門前的兵士們順勢衝入,提刀砍殺起來,一時之間,慘叫聲,逃竄聲,不絕於耳。
山莊裏麵的人自知就算現在束手就擒,將來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反抗也很激烈,趙百戶此次奉自家千戶大人從當地衛所借調的兵士傷亡也不小,可見,當地衛所的戰鬥力實在不咋地。
但最終剿匪的效果秦韻卻不是那麽滿意,雖說這一行剿匪的官兵在半個時辰內就徹底解決了戰鬥,可原本據說來到本地的白蓮聖女還有白蓮教中的一些骨幹卻沒有被抓到,這些人走脫,竟然是在他們到達山莊前兩刻鍾前失去了蹤跡。
如此湊巧,不得不讓秦韻懷疑,自個的這次剿匪行動事先準備的多麽縝密,還是走漏了風聲,隻是這消息是從何處傳出去的,內奸又是何人,會是自己身邊的人嗎?
不過,此次剿匪行動,倒是得來了一些意外之財,除了在這山莊的密室內搜出了一些白蓮教的教中重要典籍和資料外,還發現了大量沒有及時運送走的金銀珠寶,數量折合下來的價值不少於一百萬兩。
而大明朝此時一年的賦稅也不過才幾百萬兩而已。可見白蓮教斂財的能力有多強,隻是那些被蠱惑了的百姓,自己勤奮耕作勞作一年也得不了幾個錢,卻都全給這些教匪們上供了香油錢,哎!不知該說他們可憐還是可恨呢!
不過,就算有眾多供奉,此處分堂卻有這麽一大筆財富,說明這暗中一定是有人資助這些教匪的。
可對逃走了白蓮聖女,秦韻還是不滿意,不過想到那位白蓮教的右護法,她就知道,現在依照自己的能力根本就無法徹底剿滅這個邪教,就算這次抓住了白蓮聖女,再不知內奸是誰的情形下,能不能安然運送到京城去都是個未知數,像白蓮聖女這種大人物,她是沒有權利和資格就地格殺的,這次走了也好,終有一日,她會集中自己的所有力量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這次,秦韻下江南,在圍剿這些教匪的過程中,處處占了先機,她正疑惑東廠那邊怎麽毫無動靜時,這時卻發生了一件意外,原來,東廠這次帶隊的襠頭在酒樓吃酒時,竟然得了不明人士圍攻,死傷五六人,東廠檔頭也受了重傷。
秦韻聞言,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雖說弘治朝,東廠和錦衣衛一向看對方不順眼,隨時也有衝突,可她知道,這次東廠檔頭的遇刺,與錦衣衛毫無關係,那麽,動手的是什麽人,這些刺客走的時候,還不忘帶走傷亡的同伴,莫非,是白蓮教匪的反撲,要報一箭之仇。
可雖說自己這一行人的蹤跡比較隱蔽,但也不是全無痕跡,依照白蓮教在民間的眼線,要刺殺自己至少也有五分成算的。為何急巴巴地去刺殺東廠的人。
不過,秦韻一向不喜歡超出自己控製範圍的事情,而錦衣衛的權責職能也決定了她不能視而不見。
不過,比起這些來,早日將柳折眉擄劫事件弄個水落石出,更為重要,因為連帶弘治帝的密旨同行的還有內閣的旨意。
柳折眉這次被擄劫,之所以引起朝堂關注,那是因為柳折眉是堂堂的進士及第狀元郎,大明朝的政權機關是靠這些文臣們運轉起來的,將來許多文臣都有外放的資格與資曆,如果下個地方,就被擄劫了,生死不明,那麽,以後還有誰願意去下麵當官,管理地方,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文臣們自然不會再無動於衷下去。
所以,秦韻這次下江南,關於柳折眉,必須要有個明確的結論,給弘治帝和那些朝中大臣一個交代才能回轉京城。
好在她這次帶在身邊的人也不全是草包,圍繞她劃定的範圍展開搜索之後,其中有一小隊,在蘇州城外發現了柳折眉與她私下裏約定的聯絡信息。
因為這種聯絡信息是她特意設定的,確信這時代不是有人注意到,也不會有人能夠仿製出來,所以,柳折眉的具體動向終於有了眉目了,還是他自己親自發出的聯絡信息。
她一直覺得,依照柳折眉的智商和能力就算落入賊匪手中,不至於沒機會留下聯絡信息來,除非他自己另有打算,他倒是好,折騰的自己這一幹人和當地官府的這些人一個頭比兩個大,都想早點尋出他的蹤跡來,好早對朝廷有個交代。
現在柳折眉終於將他的蹤跡透露給了自己,是不是意味著本次擄劫事件該落幕了,而他現在既然是落到了那些世家勢力手中,必然也有了一個最終的較量結果。
可她知道那些世家勢力從來是不好相與的,身體消滅雖不是他們常用的手段,難保也來個身體控製,柳折眉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盡管心中有各種設想,為了保密期間,也為了引開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目光,她此次去蘇州雖說也帶了一部分人,可並沒有將自己手下所能調動的人手全都調走,她還留下一部分人查找此次剿匪事件走漏風聲的真相,如果是自己身邊這些錦衣校尉中有人走漏了風聲,那這樣的人,她絕不姑息,她可不希望在自己的身邊上演一部明朝版的《潛伏》,如果自己這邊沒事,那就隻能是衛所那邊調動兵丁時走漏了風聲,對這樣的人,她同樣不會姑息,更何況,剿匪事件完結後,還涉及一個上朝廷上報功勞的問題。
如果她敵我不分,將來某人出了事,她也脫不了幹係,所以,她寧肯下功夫細細探查,也不打算讓對方渾水摸魚下去。
她能發現的問題,跟在她身邊的那些錦衣衛好手也不是傻子,當即有人就提出,先不管功勞不功勞的,應該將此次剿匪事件中所有有嫌疑的,直接投入當地的錦衣衛獄中,倒時還不信抓不住那個內間,這架勢頗有某人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架勢。
秦韻狠狠地盯視了這說話的人,她現在終於知道,錦衣衛的名聲在民間為何那麽不好,讓人畏之如虎了,確實,這等行事方式恐怕也製造了冤獄無數。
而且她明白,不管是她前世所進行的職業生涯還是這些錦衣衛們,長期行走在黑暗的邊緣,長久下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其實身上都是有很強戾氣的,這時代又沒專門的心理輔導師對這些人進行引導。
看來以後,她要收攏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必須要全方位對對這些人進行教導考核。
不過,這都是後事,不是她現在僅憑一兩句話能說的通的,索性這一段日子以來,她在這些人中也建立了相當的威信,她這麽一盯視,對方就知道她不讚同這個提議,當即就啞火了,其他人也見風使舵,隻恭聲道:“全憑大人吩咐。”
秦韻剛進了蘇州城門,找了錦衣衛當地的一處據點洗漱休息用餐。
剛用完午餐,這時守在門口的校尉手中拿著一份書信走了進來。
“千戶大人,剛才門口有個小孩送來一封信,上麵寫著千戶大人的名諱,請大人過目。”
“屬下已經檢視過,這信封上麵並未塗抹異物。”這校尉接著道。
錦衣衛也負有偵緝辦案的功能,所以,他們平日裏也會接觸到一些投毒案件,盡管這時代對毒藥的研究與發展是有限的,很少有後世的那種化學毒藥,可秦韻沒忘記,柳折眉殿試前後所中的那種毒藥,至少這種詭異的毒藥不是她能解開急救的。
這個校尉平日本就負責她的衣食起居的安全,對這份來曆不明的書信,自然也不會隨隨便便就送到她的手中來。
秦韻接過書信,心中卻不由地暗自警惕,按理說她此次來到蘇州,隻是被柳折眉獨一無二的聯絡信息引來的,此次到來,也沒有大張旗鼓,反而十分隱秘,她從前又不曾來過蘇州,是什麽人這麽快找上門來了。
至於送錯信這種烏龍,她相信,不會有這麽巧合的烏龍,更別說,這信封的封麵上明晃晃地寫著自己的名諱和官職,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官職不是她錦衣衛中京城內西城千戶所千戶的官職,而是她在東宮詹事府的官職,
這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區別,凡是知道她是誰的人,不會隻知道她其中之一的官職而不知另一個,這信封上官職的稱謂顯露了一個隱藏信息,寫信之人對錦衣衛應該沒有丁點好感,甚至表麵功夫也懶得做。
可如果是當地的文官得知自己的到來,他們一般送的是上本的拜帖,而不是這種私人的書信。
那麽,這是何人送來的書信呢?
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此次與擄劫柳折眉事件有關的三方勢力,自己這些天的行蹤可能就在某些人的眼中,所以,在她剛進到蘇州城門時,對方就已經知道她來了。
雖然心中浮想聯翩,可她麵上還是一如平常的沉靜,伸手接過信後,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這信封上的封泥應該沒有被再次動過,然後她才撕開封泥,將裏麵的信紙展開閱讀。
信紙上並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有短短的一句話,可她拿著信紙並沒有馬上放下,旁邊的幾位錦衣衛早就忍不住,想知道這信紙上寫的是什麽,可礙於她是上司,這些人也不敢造次,從她手中搶奪,隻能眼巴巴地等著。
最後,身邊這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給趙百戶使了一個眼色,趙百戶隻好認命地開口道:“大人,是何人給您的信?”
秦韻這才慢條斯理地將麵前的信紙重新疊好道:“我這剛進蘇州城,有人就請我吃酒,為我接風洗塵,你們說,我該去不該去?”
“有人請大人吃酒,何人?”趙百戶也想知道,是什麽人如此消息靈通。
“不知道,隻有地點,沒有署名。”秦韻將手邊的信紙遞了過去,讓趙百戶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