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王爺並沒有開口挽留李容留下來,隻是默默的注視了李容離開後,才到了主位上坐著。

白蓮緊跟在顧成王爺身後,也準備做坐到主位旁的副位上,她之前一直是坐在副坐位上招待著宴會的客人的。

但是顧成王爺卻下了命令,“你回去麵壁思過三天,一個妾侍操持宴會,成什麽樣子。”

白蓮低眉順眼道,“是,王爺”。便攜了丫環沙雨退出了宴會中。

待到白夫人離開宴會後,顧成王爺才把硬皮本子放到矮桌上,翻了翻。

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仿佛之前兩個女人的爭論像是一場夢,夢醒無痕。

歌舞一直在宴會中央演出著,但是先前變低了的琴聲此時漸漸的聲音變高了。

少東家曾經說過應付萬一出現種種意外的情況時,教舞坊的人怎麽應付。其中一項意外就是萬一主人家有爭吵時怎麽辦。

少東家給出的解決方案有幾種。其中一種是主人家裏的親朋好友,尤其是妻妾相爭時,隻要不威脅到她們的舞台,如果主人不下令停演,那麽她們就繼續裝作沒看到發生什麽時繼續演下去。隻不過伴奏的琴聲要低一些,盡量的不要太突出聲音和響動。

等到恢複正常了,伴奏的琴聲就可以恢複正常了。

她們就是嚴格按照少東家的要求照常在宴會中央繼續演出著。

不久,一曲歌舞完畢,另一組舞曲成員準備上台演出,再演出一出歌舞,宴會就已經接近尾聲了。

顧成王爺招了招江哲,“江哲,你過來一下”。

王爺不止一個軍師和幕僚,所以在幾位軍師同在一個場合的時候,便要指名點姓以示區分。

“是。”在正式場合中,江哲才剛坐下,突然王爺喚了他過去,他站起來,恭敬的朝主座上走了過去。

“喚瑤華舞坊的應坊主。”顧成王爺全神貫注的看著硬皮本子裏的舞曲列表,不知道是看著舞曲列表,還是欣賞著舞曲列表的字體。

“是。”江哲領了命,便退出了宴會大廳,從偏門退了出去。

“夫人,你為什麽要得罪王爺也要打壓那個將軍女兒的囂張氣焰呢。這對你並不好啊,奴婢很擔心夫人才剛來,就要受到王爺的冷落了。夫人,你忘了我們在王府時吃的苦嗎?現在好不容易才得見一次王爺,夫人您卻……”沙雨一邊擔憂一邊跟白夫人更衣。

白蓮褪了下華服,換上了常服,坐在梳妝台前,望著一臉幽幽的自己,像似回答沙雨的話,又像似自言自語,“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家裏有年幼的妹妹,嗷嗷待哺的弟弟,父親好賭,母親貪婪,王妃拿著我們一家子的身契,房契,王妃讓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

沙雨輕輕的歎了口氣,“如果我們能得了王爺的寵,王妃平時也會忌憚我們幾分。”

“忌憚又有什麽用,最多平時就是能多撈些銀兩,可是父親好賭,母親貪婪,就算是撈得再多,也滿足不了她們。你還記得前幾年剛進府的王夫人嗎?她多得寵啊,要多囂張就有多囂張,就連王妃和侯小姐也不放在眼裏。可是到了最後,她下場如何。王爺說把王夫人打死,那些侍衛就真的把王夫人打死了,也沒見得王爺有多傷心。”白蓮一直謹記著王夫人的教訓,她是從奴婢升為夫人的,而且還是王妃提升的,為的就是籠絡她。

作為府裏的老人,她是眼睜睜的看著王夫人是如何受寵的,有多受寵,又是眼睜睜的看著王妃是怎麽使了手段,讓盛寵中的王夫人說失寵就失寵,連條命都保不住。

王夫人的事例,常常被王妃拿來訓誡,意在警告她們這些妾侍,就算是得寵了,也越不過王妃去。

沙雨是新丫頭,來王府的時間並不長,所以並不是很清楚的明白王夫人的事,隻知道王夫人曾經很受寵,後來被王爺給打死了這樣一個簡單的事情。

王妃每三年就要給妾侍換一批新的丫環,哪怕是貼身丫環,到時間了,說換就換,所以沙雨這些丫環,簽的都是活契,到時間了就離開王府。

別人不知道王妃的用意,但是作為王妃心腹的她,自然是很門清的,無非不就是怕她們這些妾侍在王府裏成群結黨,插手王府的事務,從而威脅到王妃的地位。現在把妾侍的耳目,把妾侍紮根的底都給砍斷了,看你們如何在王府裏紮根培養自己的勢力。

沙雨好奇的問白蓮,“白夫人,王爺真的不傷心嗎?我常聽別人說,王爺特別喜歡美人,王夫人那麽受寵,也是因為其絕色佳顏。但是王夫人是因為什麽被王爺給打死了呢。夫人,您知道嗎?”

白蓮眼眉一跳,輕輕的訓誡沙雨,“這話你在我這裏說就是了,出了這個門,以後別亂說話,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自己要有個底。”

沙雨嘻嘻一笑,“夫人,您教訓的是。奴婢也就私下問問夫人,夫人平時對沙雨可好了,所以沙雨也隻敢問夫人啊。奴婢知道夫人的心最好了。”

說著,沙雨輕輕的梳著白蓮的齊腰長發,讚歎,“夫人,你的頭發真好,烏黑烏黑的。”

白蓮輕輕一笑,她最得意的就是她有一頭漂亮的秀發,高興的回了沙雨之前的問話,“龍有逆鱗,隻要誰輕輕的碰觸了逆鱗,必死無疑。之前的王夫人是,你打聽的那個姬妾被杖責至死,估計也是碰到了龍的逆鱗。”

沙雨又好奇的問,“夫人,那王爺的逆鱗究竟是什麽呢?”

這次白蓮卻笑著不說話了,轉移了話題,“沙雨,你之前是在哪尋到王爺的。”

沙雨一停白夫人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也識趣的跟著白夫人提的新話題說了下去,“夫人真是聰明,奴婢果真是在書房尋到王爺的。”

白蓮輕輕的笑了笑,“我猜也是書房了,王爺得了侯小姐托送的禮物,還不趕緊找個地方打開看看,侯小姐送的是什麽。”

“夫人,您知道侯小姐送的是什麽嗎?”沙雨挽著白蓮的秀發,低聲低語的問著。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侯小姐聰明的緊,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她,免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誰知道她在裏麵做了什麽記號,要是旁人打開過,她早晚會知道的,我呀,還是安安分分的好。”白夫人舒了舒肩膀,懶散的說道。

“夫人,這個侯小姐是什麽人啊,奴婢從進府以來,就一直聽起府裏的人說侯小姐侯小姐,但是奴婢一直就沒見過。”沙雨對這個問題一直好奇很久了,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白蓮一臉理所當然,“你當然是不知道了,王府有一處是禁地,除了王爺的人,旁人是不許進的,就連王妃也不能進去,何況你呢。”

沙雨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夫人,您,您是說,侯小姐是住在王府的禁地裏。難道那處劃為禁地,是因為侯小姐的緣故?”

白蓮朝沙雨神秘莫測的笑著,點了點頭,肯定了沙雨的猜測。

歌舞即將謝幕,江哲終於進了來,隻是麵色不是很好。

“啟稟王爺,應坊主已經在外麵等候了。”江哲很是擔憂,他去瑤華舞坊休息處的時候,正遇上另一組舞團的成員下了場來,正在更換衣服,準備收拾包袱了。

他問了其中一人,得知應坊主已經出去尋馬車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他便一直在原地等著。一炷香過去了,應曼雲才匆匆的趕了回來,連連向江哲道歉。江哲知道耽誤的時間太久了,怕王爺會生氣,所以一直忐忑不安的領著應曼雲去麵見顧成王爺。

“傳上來。”顧成王爺合上了硬皮本子,抬起頭對著江哲說道,言語間略帶著淡淡的歡喜。

江哲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點頭示意讓旁邊的小廝帶著應曼雲上來。

應曼雲低著頭,進了宴會廳,前麵帶領的小廝停了下來,“啟稟王爺,應坊主已經帶到。”顧成王爺點了點頭後,小廝便站到一旁待命。

應曼雲聽言,立即俯身跪地,雙掌附地,額頭點地,大聲說道,“貧民應曼雲見過王爺。”恭敬而謙卑。

顧成王爺頓時有些失望,眼前這個俯首帖耳的人,就是這個本子上寫得一手錚錚風骨而不失女子嬌柔的女子嗎?

“抬起頭來。”

應曼雲緩緩的抬著頭,目光放在了王爺的身上,不敢直視,渾身顫抖。

這就是天家之威嗎?還未靠近攝政王,便有一股霸氣撲麵而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已經在盡量的克製自己了,可是顫抖還是止不住。應曼雲咬緊牙關,試圖熬過這令人難受的感覺。

“上麵的字是誰寫的?”顧成王爺揚了揚手中的硬皮本子,問應曼雲。

應曼雲飛快的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正是舞坊的舞曲列表,瞄過之後又飛快的垂下了目光。硬皮本子上的字自然是少東家寫的,可是顧成王爺為什麽要問,她知道少東家是顧成王爺的逃姬,所以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難道是少東家的字被顧成王爺認出來了?應曼雲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後背湧現了股股冷汗。

說還是不說?

應曼雲渾身顫抖的伏在地上。

顧成王爺把目光移向了江哲,這個應坊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哲能理解貧民第一次見到王爺,都會有如此反應,畢竟受不住天家威嚴。可是這話卻不能明著對王爺說。他對應坊主還是很有好感的,平時也是進退有禮,怕隻是見了王爺才會這樣失態吧。

江哲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應曼雲身邊,然後對著王爺說,“王爺,您還是先讓人起來說話吧。”

顧成王爺似是恍然大悟,“應坊主起來說話。”

應曼雲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左右望了望,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裏,頓時手足無措。

她沒想過,顧成王爺居然會召見她,她還沒和少東家商量到,要是顧成王爺問起舞坊的琴師時,她該怎麽說。

少東家,我到底應該怎麽做。

江哲安撫應曼雲,“應坊主,請放心,王爺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就是想問一問,這上麵的字是誰寫的,王爺和江某很是欽佩這個寫得一手好字的人。不知道應坊主是否能引薦一下?”

江哲很是客氣的對應曼雲說道。

原來不是少東家被揭穿了,王爺和大人隻是想認識這個寫得一手好字的人,那樣的話,就簡單了。應曼雲當下就放了心。

不過也不能說是少東家寫的,更不能揭穿少東家就是琴師,所以應曼雲含糊其辭,“回稟王爺,這個本子是我們少東家給奴家做介紹舞曲用的,曼雲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你們少東家是誰,如今人在何處?”顧成王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