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並沒有理睬丫環小春,而是進了屋子後,環顧四周,廚房送上來的膳食,此時還擺在桌子上,並沒有食動過的樣子,也就是說,寶貝女兒到了晚膳時候,都還沒有回來。

“小姐呢?”將軍夫人不怒而威。

“奴......奴婢不知道......”容小姐的貼身丫環小春伏在地上,渾身發抖。

“你是小姐的貼身丫環,居然不知道小姐去哪了,來人那,給我打,狠狠的打,貼身丫環擅自離開小姐的後果,要是小姐出了什麽事,你十條命也不夠陪。”將軍夫人氣急了,寶貝女兒要去哪,好歹身邊也得跟著人,這邊關本來就不太平,隨時可能會出事。

想到這裏,將軍夫人惡狠狠的盯著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小春,你一條賤命怎麽能夠陪得起寶貝女兒的命,萬一容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你一家子的命。

突然,將軍夫人的貼身丫環秋兒向前走了一步,在夫人的耳邊悄聲道,“夫人,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小姐再說,審問一下小春,看會不會有小姐的線索,有了線索,找起來也快一些。”

將軍夫人這才恍然過來,差點誤了事,這可不太像平時的她,寶貝女兒就是她的命啊,碰到了寶貝女兒的事總是亂了套,將軍的下人也是見怪不怪了,好在將軍夫人還是能講理的,不然,小姐如今的模樣可不隻是刁蠻任性這麽簡單了。

府中的下人雖有責罵,工錢也不高,但也不至於丟了性命,總的來說,在將軍府裏,下人的處境還是不錯的,據說京城裏的大戶人家,工錢高,賞錢多,每季還發放新衣裳,曾經好些姐妹也羨慕。

邊關有些人家就打了主意,賣身到京城的大戶人家,因為都是邊關人,又都做丫環,每逢過節偶有往來,回來的人穿著鮮豔的衣裳,出手也大方,變得更漂亮了,塗抹的那些胭脂,一看就知道比邊關賣的那些胭脂,上了不知道幾個檔次。

開始的時候,惹得大家羨慕,好多人家也紛紛走門路把女兒送到京城做婢女。那些在京城做婢女的人家風光了好幾年。如果不是已經賣身在將軍府,她們也想到京城去。

後來,逢年過節的人漸漸的少了,她們好奇的問起回來過節的人,怎麽不見其他的人回來呢,邊關遠是遠了一點,人不來,平安信也要送過來吧。

回來的人絕口不提。

再後來,沒人回來了,那些把女兒送到京城的人家紛紛都著急了,女兒好幾年沒捎錢回家了。打探了消息才知道,原來在京城當婢女的那些人,大多都喪命了。這時,留個將軍府的下人才慶幸,還是留在將軍府好啊。

在將軍夫人點過頭之後,隻見將軍夫人的貼身丫環秋兒走到伏在地上的丫環小春旁,“小春,你別急,好好說說,你是怎麽離開小姐的,又是怎麽呆在房間,還把房門給鎖了,為的是什麽。”

“下午奴婢和小姐回府之後,小姐對奴婢說,她有點事要去找將軍,讓奴婢在房間等著小姐,小姐還讓奴婢把房門鎖了,誰來也不開,包......包括將軍夫人。”小春始終不敢抬頭回話,她已惶恐到了極致,她可以想象到,等待她的沒有什麽好結果。小姐那可是將軍和夫人的心肝寶貝啊,小姐每次闖了禍,將軍和夫人舍不得罵小姐,最後遭殃的總是她們這些丫環。

可是這次,與以往不同,小姐從下午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了,以前做事從不避開貼身丫環小春的。可是這次,小姐不知道要做什麽事,居然要避開她找個貼身丫環了。

她也想過稟告將軍夫人,可是今天晚上將軍府有宴席,夫人肯定也是忙得不著地,還是不要麻煩夫人了,在房間內安安靜靜的等小姐回來就是了。誰知道,小姐還沒回來,將軍夫人先來了。

小姐,你快回來救命啊。

“下午,小姐去哪了。就從你和小姐出門開始說起,走了哪些街道,買了什麽東西,進過什麽店。”丫環秋兒繼續問小春。

小春的頭伏在地上,地上鋪的是木板,之間木地板上漸漸的滲出了水灘,秋兒遞出自己的手絹給小春,“擦擦,眼淚可比水還值錢,夫人可還在等著你的消息。”秋兒安慰的話語說到最後暗暗帶著威脅,小春的心一驚,反倒冷靜了下來,隻見小春緩慢的站起來,接過秋兒的手絹擦了擦眼淚,然後向將軍夫人行了禮。

盡管如此,小春還是不敢麵對將軍夫人那責備的眼光,垂著頭看著地上,一邊回憶下午的情景,一邊慢慢的說,“午飯過後,小姐說要去找馮校尉,馮校尉陪小姐大約有一個時辰之後,馮校尉便去守城門了,於是小姐說天還沒黑,先去逛一逛再回府”

“從馮校尉家出來,小姐進了胡店,買了一塊紅色的紗布麵巾和一套邊角鑲著金線繡著暗紅花朵群的黑紅條紋相間的衣裙。出了胡店,小姐在路邊看了幾個攤位上的東西,都沒有買,然後又進了張記藥鋪。”

“當時,我和小姐是在張記藥鋪附近拐角處的麵具攤上挑選著麵具,對了,小姐進藥鋪的時候,不讓奴婢跟著,讓奴婢拎了裝著新衣裙的包袱在麵具攤上等小姐。”

“小姐進了張記藥鋪很快就出來了。接著又買了一些糕點回府了。”

“回府之後,小姐讓奴婢先回房間等候,一直到現在小姐都還沒有回來。請夫人責罰。”

小春說完,跪地磕頭,地上的木板咚咚咚的直響,不一會,小春的額頭上已有了明顯的淤色。

將軍夫人在聽到小春說的那番話之後,就陷入了沉思,買了新衣裳,還去了藥鋪,再想到前幾天,寶貝女兒伸手向自己要了一筆錢,平時將軍和她沒捎給寶貝女兒零花,當時沒覺得什麽,隻是現在想起來,好像那筆零花比平時給得多。

女兒要買新衣裳,隻管來給她說,她又不會不給女兒買,隻是,寶貝女兒為什麽繞了這麽大圈子,先是問她和將軍夫人要零花,自己買新衣裳,難道是嫌我們買的衣裳不合意嗎。

將軍夫人的頭想得都疼了。

小春還在砰砰砰的磕頭,將軍夫人沒有發話,小春不敢做主停下,漸漸的,額頭了上紅了一片。秋兒擔心的看著小春,隻是看到將軍夫人沉默不語,想開口又怕打算將軍夫人的思緒,隻得暗暗著急,使了個眼色給小春,讓她磕得慢一點,輕一點,別那麽老實較勁,夫人在走神呢,顧不上你。

藥店,寶貝女兒去藥鋪做什麽,難道是買藥,買藥給誰,家裏沒人生病,需要買什麽藥,難道是,將軍夫人緊張了,回過神來,看到小春還在磕著頭,連忙道,“行了,行了,別磕了,站起來,我有話問你。”

小春心喜,這事終於過了,夫人就是心好,一般說這話,表示夫人已經不追究她的失職了,連忙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等待夫人的問話。

“小春,最近小姐的身子有沒有不舒服。”將軍夫人急切關懷的問。

小春想了想,確定的搖搖頭,“小姐的身子沒有不舒服。”

“那,小姐接觸過的人當中,有沒有人生病?”將軍夫人遲疑了一下,又問小春,她有些自我懷疑了。

小春的頭此時痛得無比,此時她也擔心小姐,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可是,為什麽夫人會問小姐接觸過的人當中有沒有生病的,就算有生病的,小姐也不見得會那麽熱心啊,小姐可不是一個亂發善心的人。

難道夫人是想知道,小姐為什麽進藥鋪,而且買了什麽藥,她想了一下小姐從張記藥鋪出來的情景,手上沒有提著藥包之類的,而且出來的時候,心情特別好,還賞了她三文錢買零嘴。

小春先是回了夫人的問話,“奴婢跟著小姐的這些天,沒有看到將軍府裏的人有誰生病。”頓了頓,就接著說,“夫人,今天小姐從張記藥鋪出來的時候,賞了奴婢三文錢,讓奴婢買零嘴吃。”

將軍夫人聽到小春說這話,對寶貝女兒無比了解的她,知道肯定是要有大動作了,隻是不知道對她和將軍來說,是好還是不好,女兒做事從來不顧後果,隻圖當時開心痛快,每次寶貝女兒闖了禍之後,將軍和她總是在給女兒善後。

不是不想嚴厲的教育女兒,隻是女兒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撒嬌,讓她和將軍的心都軟了,總想著女兒大些了再訓,這一轉眼,女兒都已長大成人了。

將軍夫人收拾好心情,恢複往常的雷厲風行,“秋兒,你守住我的屋子,府裏有什麽事,不重要的你就代我做主處理了,有重要的事,你去稟告將軍,讓將軍來處理。”

秋兒脆聲應了,將軍夫人轉而吩咐小春,“小春,你跟著我出府找小姐。”

繼而,將軍夫人命令在場的人,“大家都散了吧,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天府裏可是有不少的客人,要是出了差錯,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下場會怎麽樣。今天晚上的事,一個字都不許漏出去,要是被我發現是誰說了嘴,你們就等著賣進軍營吧。”

女人去軍營能做什麽,眾人不言而喻,相互望了一眼,有序的離開了將軍夫人,回到了各自的伺候範圍。

將軍夫人和丫環小春悄悄的離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