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黑眼睛

我趕路趕了一整天,肚子雖說不是空空如也,但餓得沒什麽精神,聽故事怕是記不住多少。袁圓圓倒也體貼,她看出我心中所想,於是就遞上食物和水,讓我躺在對麵的**,聽她繼續敘述。不過我還是好奇,既然有國安做後盾,幹嘛不直飛雲南。袁圓圓對此解釋,說給國安辦事最好低調,要是到處招搖,那對很多方麵都不利的。況且,我們要在長沙等一個人。

“等誰?”我好奇地問道。

“你認識的人。”袁圓圓也躺了下來。

“是誰?”我在對麵問道,心裏卻飛速思考,會是哪個認識的人。

“先說重點。”袁圓圓道。

中村弘所在的那支特務隊伍以中國人的模樣進入了雲南,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又分散著步入了梅裏雪山。但是,中村弘卻在途中遇到了一個老年人和五個年輕人,他們身穿樹皮,裝扮不似中原人。日本特務精通當地方言,而他遇到的人說的是傣族語,還有一些奇怪的語言(其實是克木語,但克木語無文字),他聽不明白。中村弘後來才知道,這六個人是從雲南和老撾接壤的雨林中來的,他們要去梅裏雪山。本來中村弘擔心不熟悉地形,會迷路,為了不被當地的國民軍懷疑,所以故意親近這六人,一起走進梅裏雪山。

袁圓圓說,這一切的經曆,全是從他那張相片裏獲悉的。那張相片蘊藏的信息,很多很複雜,但是破解其中的玄機可以說難,也可以說非常容易。我正反兩麵都翻了一下,沒看到有何不妥的地方,更看不出一張照片怎麽藏有如此豐富的信息。

對麵的袁圓圓繼續說,後來到了德欽縣,中村弘卻無意間聽到了這六個人有個秘密,就是因為這個秘密,他沒有如期進入梅裏雪山。就在他想進一步套秘密的時候,一行人卻遇到了另一群打扮一樣的人的襲擊。

襲擊他們的人,是和他們同宗同族的克木人,而克木人是中國大地上唯一沒有被納入五十六個民族的族群,也是中國西南邊境一個跨境而居的族群。中國境內的克木人隻有2500多人,散居在雲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的猛臘縣和景洪市郊區。克木人的起源非常的古老,但是因為他們的人數稀少,而且沒有文字,所以很難考察。

中村弘因為受到襲擊,於是隻好跟著這六個人往來時的路逃跑,其實他有能力反抗,這樣做是想爭取到這六個人的信任。他們一路退到了和老撾查爾平原接壤的森林裏的一個隱蔽村落裏。這是克木人的村落,而六人的秘密,就是這個古老村落中隱藏的一個真實傳說,隱蔽在千裏之外的梅裏雪山中。終於,中村弘完全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在給老者照了張相後,就和村裏原來遴選出來的五個壯年再赴梅裏雪山。

我聽到這裏,覺得有些蹊蹺,就算要躲避敵人,也不必回到自己居住的村落吧。袁圓圓示意我別打岔,她繼續撿重要的說。而那張照片,我覺得似乎有些多餘,幹嘛非得給老人照相。既然照片在手,那麽他們在去梅裏雪山的路上,中村弘肯定去了縣城裏的照相館洗照片。

一路上,他們又碰到了攔路者——同為克木人的另一村民。這次中村弘可沒有手下留情,三下五除二,把他們統統幹掉了。這還不算,居然把同行的五個年輕人全部殺了,他的目的是把山中的秘密占為己有。

可是,在進山以後,他的記錄卻沒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能查到的就是中村弘發了瘋,從山裏一路跑到了德欽縣,接著就遇到了徐前。過了不久,就在自己的夢裏,自己把自己嚇死了。至於那個古老的克木村落,隱藏在千裏之外的梅裏雪山的秘密,照片上的記錄卻絲毫沒提到。

袁圓圓卻說,雖說中村弘沒有記錄下來,但是在1987年4月底,上越山嶽協會(日本協會,詳情請看前幾天發的文字)在派偵察組偵察梅裏雪山的時候,他們的一個發現卻把中村弘去的地方,和其餘九個特務去的地方確定為了同一個地方。

“是什麽發現?”我好奇道。

“這個嘛…”袁圓圓欲言又止。

“說啊,我發現你們真的很會賣關子,不做說書的真可惜了人才。”我趴在**,勉強睜開雙眼。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是什麽發現,這個還不好說。”袁圓圓道。

我一肚子悶氣,莫名其妙地把我找來,現在問點事情都吝嗇地不想回答。雖說知道的越少,會比較安全,但我這個人就有一毛病,碰到什麽問題一定要弄個明白。袁圓圓看到我旁敲側問,有點招架不住,於是故意轉移話題。我看後麵的話題沒什麽內容了,於是懶得用牙簽頂著上下眼皮,接著就不顧形象,打著轟天動地的呼嚕聲睡著了。這一路上我都沒能好好休息,雖說一直坐著交通工具,雙腳沒受罪,但就是覺得累,比訓練還累。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過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列車已經到達了湖北境內。期間,我問了很多關於國安的內容,袁圓圓卻三緘其口,我甚至有一點馬上逃跑的衝動。因為在我心裏,總覺得這是一個陰謀,而且老覺得事情的發展十分的別扭。但是,袁圓圓卻一直拿順利帶我出部隊的事情做擋箭牌,這一點看起來的確是合理的解釋,所...以我也沒多做計較。

過了兩三個小時,列車終於到了長沙。

車廂裏走進來一個男人,還帶著墨鏡,剛開始我以為他走錯車廂了,可是袁圓圓卻下床和他握了手。我看著這個人,覺得非常的眼熟,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的誰。我撓著腦袋思前想後,好不容易才想了起來,不過卻差點噴血。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他死了的。既然死了,那他怎麽還會大白天的出現在這裏?!當初這個人死的時候,在場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難道大家看產生了幻覺不成?

“袁小姐,這個人…是鬼嗎?”我有點語無倫次。

“我不是鬼,”那人麵無表情,道,“我叫徐前二。”

我一聽這名字,感覺特別的熟悉,仔細一想,這不就比袁大小姐提過的徐前多了一個字而已嗎?莫非,這兩人還有親戚關係?照年齡推算,這個徐前二模樣已經四十出頭,莫非是徐前之子?

可是,這個人模樣和我在火焰山碰到的,被叫作老大的人的樣子一樣,乍一看嚇我一跳。我確信那人死了,被老三一槍爆頭,就算是神仙,那不死也該殘了。袁圓圓說過,要在長沙等一個人,而且是我認識的,莫非真是那個老大。

徐前二並不在乎我的反常,徑直走入車廂後,倒頭就呼呼大睡。這廝真是沒禮貌,我當下就想踹他一腳,哪怕年紀比我大,也不能這樣啊,簡直把這裏當成他家了。袁圓圓聳聳肩,表示對此無所謂,她說要出去走走,讓我看好車廂。我現在沒心情到處走,而且對徐前二有點好奇,所以就留了下來。

這個死鬼倒挺自然,袁圓圓前腳還沒邁出去,徐前二就獅子吼般地打起了呼嚕,那架勢比我可強多了。奇怪的是,徐前二睡覺的時候,居然還不舍得把墨鏡摘下。車廂說暗不暗,說亮不亮,墨鏡完全沒有必要繼續戴著。裝酷也得有個限度吧。

看徐前二睡得正香,我心裏忽然按捺不住,想把他的墨鏡摘下來。悄悄走過去以後,我又有一點兒猶豫,想著袁大小姐還沒回來,車廂就我一個人醒著,於是鼓足勇氣就把手伸了出去。本想看看這人眼睛是不是瞎了,哪知道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嚇了一身白毛汗。我膽子不小,不過做起虧心事來會心虛,所以這個時候有如驚弓之鳥。

“幹什麽?”徐前二板著臉問道。

“我…”支吾了半天,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明,照實說太丟人了,說謊嘛,沒有說辭。

“你就是他們找來的能人?就你這個樣兒,怕是一去不回,現在逃跑來得及。”徐前二說完又呼呼大睡。

我一個人傻站著,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列車停了一會兒又繼續開動,我覺得徐前二有些怪異,於是悄悄溜出車廂,借機逃跑。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逃跑,隻是聽了徐前二的話,心裏發毛,不跑不痛快。可是,我才剛出車廂,袁圓圓就回來了,她看到出門的我,就問道:“上哪去?”

“廁所!”

“回答得挺利索嘛,你去吧,不過別想逃就是了,跳火車可不好玩。”袁圓圓道。

我瞅著機會,就把袁圓圓拉住,問:“那個人到底是誰,怪怪的,怎麽和我半年前碰到的…”

“他們是雙胞胎,你想多了,不過…”袁圓圓忽然壓低了聲音,“你可別說出半年前的事情,否則,他會宰了你的。”

“啊…”我腦袋都要爆炸了,這一路就夠煩悶了,現在還加上了一個隨時要殺我的人。

雖然如此,我還是不明白。袁圓圓乘機解釋到,這個徐前二的哥哥就徐前大,也就是命喪火焰山的那個老大,雖然他哥的死與我沒多大關係,但最好保密。我覺得有點委屈,那人的死活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情,怎麽拿我出氣。

我剛垂下腦袋吐口氣,袁圓圓卻說,上越山嶽協會的那個發現,其實就是發現了徐前二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