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照相館

既然確定這顆夜明珠是我的,當然就不能還回去。我正要塞進口袋裏,那個外國男人卻走了過來,作勢想搶奪。這個男人來曆不明,做事唐突,這類人最可怕。我看到他想搶回去,於是就後退幾步,想讓徐前二擋在前麵,哪知道這廝根本不買帳,我一靠近他就閃到了一邊。

“這我的東西,還給我!”外國男人用英文說道。

“這是我的!”我也用英文回答。

“別惹事情,快還給他,我們還要趕路的。”袁圓圓話還沒說完,一下子就從我口袋裏掏出夜明珠,扔給了那個外國男人。

“謝謝,我叫艾伯特……”

那個外國男人莫名其妙地介紹起自己,可是袁圓圓卻拉著我迅速離開,留下艾伯特在原地自說自話。袁圓圓這麽做我能理解,她是不想生事端,執行任務最忌和生人交流。可是,我心裏有一肚子疑問,夜明珠是我親手交給大學裏的一位同學的,他剛從美國回來。要麽是他弄丟了,要麽是他把夜明珠賣了。可是,認識他這麽久,他不像這樣的人。

袁圓圓硬說那人是外國間諜,我卻覺得她可能過於緊張了,如果真是間諜,哪有這麽不小心的間諜,槍也隨便掏出來,這麽重要的夜明珠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掉了出來。上了車以後,我發現那個警察追了上來,可是他腳程再快也快不過車子,所以不消一會耳他就消失在了後麵。

“以後路上別去招惹別人,聽見沒?”袁圓圓的表情很緊張,但她的反應似乎過頭了。

“別頂嘴,她以前……”徐前二竊竊道。

“二爺,別說那件事了。”袁圓圓很快打斷了徐前二。

我把頭扭到一邊,心裏嘟囔著,以為我稀罕聽你的故事啊,真是的,我是想拿回珠子。那種微雕技術,早已失傳,我想中村弘的照片上,也是應用了微雕技術,因為在照片的正麵,我覺得好象有很多的小孔|Qīug|,估計是一種文字。我交給大學同學,是想讓他讀出其中的文字,因為用肉眼實在難以看清楚,哪知道珠子居然到了一個外國人的手裏。

“最近這地方很亂,所以別隨便和他們搭話。”袁圓圓忽然又溫和道。

“她的心上人死在雲南大毒梟手裏,所以……後麵的事情改天告訴你。”徐前二平時冷酷,但是我發現他說起別人的八卦時,倒聽勤快。

隻是,我還真看不出來,袁大小姐居然還有這麽一段經曆。

從奔子欄到德欽縣隻有公裏,山澗公路越來越陡峭,公路完全盤旋在高山中。這一路山清水秀,幾乎所有的山坡都覆蓋著茂密的植被,有的山上還有成片的很粗壯的紅鬆原始林。在林間峽穀的小河旁,是三五散落的農家,肥嫩的草地上犛牛和馬匹以及小羊悠閑地吃著草,有那麽一刹那,我幾乎想直接從車上跳下去。期間有一段公路是滇藏公路的最高點,海拔4700米,那裏還有一座藏族的“瑪基堆”。那段難走的,雖然車不是我開,但都覺得自己也在使勁。

車子很快到了德欽縣,期間徐前二斷斷續續地說起八卦舊聞,讓人覺得他這人特古怪。縣城不大,但是有一股民國的味道,讓人覺得似乎還在舊社會。袁圓圓說,明天馬上進山,雖然進山需要政府批準,但這個問題她會搞定的。

我們入住的小旅館,全是木製的,徐前二和我同個房間,他一進房間,就迅速地翻箱倒櫃的,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停歇。袁圓圓一不在,這個外表冷酷,內在八卦的徐前二就羅裏八索地侃起了袁圓圓的經曆。原來,她是北大新聞係的人,在畢業後,被召入了國安。有一次來到雲南執行一項任務,她的男搭檔因為救下了被黑社會欺負的婆婆,因此被他們一槍斃命。後來,袁圓圓才查到,那個殺死她搭檔的人,就是雲南邊境最大的毒販子。所以,她每次執行任務,總是很抗拒搭檔與無關的人搭話。

這個徐前二嘴巴怕是都有一百張,說起八卦沒完沒了,我借口出來透口氣才讓耳朵清淨。街道上沒有多少人,可能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我逛來逛去的,沒想到卻迷了路。其實,這裏的街道不繁雜,設計簡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找不回入住的旅館。大概是空氣中的白色霧氣太重了,而且夜色漸暗,行人在眼前都不見了。我問了路人,他們說的話我卻一句也聽不明白,最後我繞到了一條街道的尾部。

那裏有一家照相館,看模樣還是民國時期的裝飾,非常的老舊。我想,這麽偏僻的縣城,或許它就是唯一的照相館了。剛要離開,我卻像是被電擊了一下,心裏忽然開朗了。對了,如果這裏的照相館是唯一的,年代又是從民國延續到現在,很可能就是當年中村弘洗出照片的地方。

我急忙走到照相館門前,抬頭看了看它的店名是:雨崩相館,朱紅色的字體,看起來挺別致的。就在我要走進去的時候,卻發現那幾個字有些奇怪。

“雨崩相館”這四個字粗獷刺眼,但是仔細一看,卻覺得這四個字的上麵畫滿了東西。我蹦了幾下,想看清楚那四個不是微雕了一些東西,可是相館的灰布門簾忽然被掀開,走出了一個人來。我停下來一看,是艾伯特。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去到哪兒都能撞到,上輩子我們不是仇人就是債主關係。

“我們又見麵了!”艾伯特好象很高興,完全不理會我的強烈排斥。

“你怎麽在這兒?”我覺得奇怪,道。(對話全為英文)

“我來找劉先生。”艾伯特不緊不慢地答道。

我一聽,心想原來這家主人姓劉,但是心裏不停地打鼓,遠隔重洋的洋人居然認識這店的主人,看來不能小瞧了艾伯特,弄不好這相館的主人是賣國賊。我正要問館主在否,艾伯特卻搖著頭說,劉先生出遠門了,過幾天才能回來。他話音一落,門簾處又鑽出一個小男孩,他大概看得出我是外地人,於是就夾著地方口音的普通話,說:“爺爺不在,你們過幾天再來。”

既然館主不在,我沒必要繼續打擾,所以就想轉身離開。哪知道,艾伯特忽然又掏出槍來,莫不是想對小孩子下毒手。我在心裏大罵,這個洋鬼子,心眼真是壞到家了。可是,艾伯特沒有開槍,他隻是把槍交給孩子,然後就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假槍,別擔心。”艾伯特看出我的心思,他馬上解釋道。

我啞口無言,天下還有這麽不正經的人,居然拿著把逼真的玩具槍嚇唬賣雞的大嬸,真是過分。小男孩開心地一跳,轉身又跑回了相館,看來他認識這個艾伯特。我本想借艾伯特來華幹嘛,可是袁圓圓忽然現身,這可把我嚇了一跳。要是問我為什麽嚇了一跳,那可答不出來,下意識地就覺得應該躲起來。

“你怎麽又……”袁圓圓馬上要發威。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回去。”我趕緊打斷她的話,然後掉頭就走。

袁圓圓可不吃這套,她追了上來,一路教訓我,全部是不該和陌生人說話雲雲。她剛辦完手續,要我馬上回去,因為她決定趁早繼續前行。這,袁圓圓都沒能休息,但就算如此,也應該在這裏睡上一晚,我的骨頭可是全部散架了。真是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要這麽趕?

回到了旅館,徐前二對馬上退房沒什麽意見,安靜地又收拾行李。我可沒那麽窩囊,於是就賴在**,不願意離開。任袁圓圓怎麽說,我都不理睬,最後她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安靜了下來。

“你最好馬上起來,要不然……”袁圓圓把尾音拖得很長。

我聽出來她似乎話中有話,於是就裝作很不情願的樣子,問:“要不然怎麽著,宰了我?”

“其實,我們這次是第二批被派到梅裏雪山的,第一批來的人一直聯係不上,估計……”袁圓圓沒有說下去。

“他們是……”我從**坐了起來。

“範裏和許少德!”徐前二在一旁用低沉的聲音答道,“傻小子,小袁這麽趕,還不是擔心你那倆個朋友出事。”

“你說什麽,範裏和許少德……他們已經……”我睜大了眼睛,怎麽都不敢相信袁圓圓說的話。

想來她不會危言聳聽,許少德早就不在隊伍裏了,隻是粗心的我一直沒注意,現在想想,他也有可能被召去做敢死隊了。不過,不是我貶低許少德,他既不吃苦也不耐勞,找他辦事簡直找死。真不明白管事的人怎麽想的,盡找新手來辦事,他不想升職了?至於範裏,他穩重精明,有他在,我多少放心。

袁圓圓沒再羅嗦,我忽然對她有了一丁點兒好感,急忙收拾了行李,就跟著他出了門。我是獨生的,所以特別看重朋友,一聽到許少德和範裏可能出了事,心裏就焦急萬分。離開德欽縣城,向西北方向,沿著滇藏公路行了11公裏,就到了瀾滄江。這裏地勢險峻,稍有不慎,就會從山上摔下去。袁大小姐把車扔下後,就讓我們沿江邊的藏族山村——斯農村出發。

斯農村是梅裏雪山角下的村子,這個村子隻有20戶人家,不是很大,但袁圓圓不讓我們住進村子裏。這個我能理解,因為我們有帳篷,而且初次來到康巴藏族村莊,不了解當地習俗,不能隨意住進村民家中。譬如說在新疆的農村裏,穆斯林不願意外人尤其是非穆斯林的人住到他們家裏,更反對外人使用他們的廁所。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選了一處幹燥的地方後,我們就支起了帳篷。袁圓圓肯定地說,範裏他們已經來過這裏了,因為路上都有暗號留下,現在的目標是到山腰的一個很隱蔽的地方。不過說實話,我很想馬上上山,不過身體已經疲倦得不行,所以還是先休息,明早上再上去。

完工之後,大雪紛飛,我冷得不行。就算後來弄到了高山靴,腳還是凍得又疼又癢,有那麽一次我都想砍掉雙腿。他們生好了小火爐,就讓我去捧點雪回來,燒成水。我可能被使喚得習慣了,所以下意識地就走出了帳篷。哪知道,一走出去,外麵卻是鬼哭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隱約間,山上好象還有藍色的光點,怪嚇人的。我不敢走遠,隨手捧了一團雪就要往帳篷鑽。

可是,我借著帳篷裏的火光,卻發現手上的雪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