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看完沒多久日光便順著樹葉縫隙洋洋灑灑落了滿地,下過雨的樹林就連泥土都透露著清香。
臨走前賈鈴音做了好一會兒思想鬥爭,最終戀戀不舍地將這本‘天書’放歸原味,並且用燒黑了的樹枝在門外的走廊上留了口信:很抱歉因為躲雨擅自進了你的家用了你的被子,如果需要賠償盡管來薛氏醫館找一個叫賈鈴音的女子。
“你倒是懂禮貌。”穆鬆白抱胸冷眼旁觀,見她寫完最後一筆才淡然開口。
賈鈴音扔了樹枝拍拍手,“不管怎麽說也是用了別人的東西,總是要說一聲的。”頓了頓想起那書,便換了一副惋惜地神色道:“隻可惜那兩本書,若我能帶回去研究,定能弄明白裏頭寫的是什麽。”
“這又有何妨?”仍是來時順序,穆鬆白走在最前頭開路,“若你真感興趣,待案子結束我再陪你來一趟,買也好,借也罷,肯定能讓你看上。”
“那待會兒回了醫館我得寫下來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免得大人耍賴!”約是空氣清新的緣故,連帶著人也變得雀躍,賈鈴音像個小兔子似的跟在幕後白身後蹦蹦跳跳,話語中都滿是歡喜。
穆鬆白仍是麵無表情,語氣卻軟了許多,“我何時對你耍過賴皮?”
“在杏城的時候你就有過!”
忽地一個小水坑出現在眼前,賈鈴音步子沒刹住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將她牢牢扶住,與此同時一聲喟歎在頭頂響起,“你怎的總是這樣冒失?”
賈鈴音吐了吐舌頭,倒是沒反駁,隻是不再像方才那樣蹦跳。
安靜走了片刻後穆鬆白停了腳步,賈鈴音緊跟著他沒料到會停,冷不丁撞到他後背,發出悶響,緊接著便感覺鼻子湧出一陣暖意。
她低下頭,鼻血就這麽順著動作濺到泥土裏。
“大人,你的後背是用牆做的嗎?”酸疼混合在一起,賈鈴音瞬間便紅了眼眶。她微微揚起頭,雙手在藥箱裏胡**索著找出一小塊紗布堵住鼻子。
身後的王武也被這情況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從後頭伸出個腦袋,道:“大人為何突然停下了?”
穆鬆白並未說話,隻錯開身子讓後頭倆人能夠看清前麵。
隻見三條岔路出現在眼前。
“一、二、三,我沒看錯吧?”王武揉揉眼,重新數了一遍,“一、二...三。”
這下便是處在疼痛中的賈鈴音也發現不對了。
“我記得我們昨日來時隻有一條不明顯的路,途中也沒有見到過其他岔路,怎的今日卻突然冒出來三條岔路?”停了停,她伸手扯住穆鬆白衣袖,“大人,你沒有帶錯路吧?”
穆鬆白搖搖頭,一臉的冷峻,“木屋門口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望著眼前三條一模一樣滿是泥濘的小路,穆鬆白犯了難。
他不知道路的盡頭是什麽,若是石橋那便是最好,可若不是...他趁那倆人不注意,悄悄看了眼跟鼻血作鬥爭的賈鈴音。
若因一時疏忽選了錯誤的路,豈不是七年前那件讓他悔恨終生的事會再度發生?
穆鬆白心頭一頓,無力感湧遍全身。
撕心般的苦楚有一次就足夠了,他經受不住第二次。
“不如這樣吧大人。”賈鈴音突然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根昨日發現的人骨,“我們讓這位前輩來選擇該走哪一條路。”
人骨的陡然出現將王武嚇了一跳,他捂著胸口受驚道:“鈴音妹子,你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就是早上你們打掃屋外的時候,我將這些骨頭塞進了藥箱。”說著,她惋惜地在骨頭上摸了摸,“總不能叫他們曝屍荒野,一直流落在外吧,落葉還要歸根呢。”
穆鬆白對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想法早已見怪不怪,當務之急是先找出出去的路。
“那你說說,如何叫他們幫我們?”
“這很簡單。”
賈鈴音雙手將骨頭舉至頭頂,閉了眼無比虔誠的許下心願:“這位前輩,我不知你姓甚名誰來自何處,但相逢便是有緣,希望你能指引晚輩一條歸家之路,好讓我將您帶離此處回到家人身旁。”
說罷她將骨頭用力拋出,這期間仍雙手合十閉著眼不停地念叨,隨著悶響,骨頭掉落在地,賈鈴音先睜開一隻眼,見骨頭斜斜躺在地上,股骨頭處歪向最左側那條路。
“有了有了!”賈鈴音睜開雙眼,激動地拍打著穆鬆白小臂,“前輩說往左邊走!”
王武聽見聲響湊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的骨頭,又看了看賈鈴音,心裏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事兒不太可行。
想歸想,嘴上倒是什麽也沒說。
“你確定這不是你的直覺?”穆鬆白將信將疑地看著賈鈴音把骨頭上沾到的泥土擦掉,無比小心地收進藥箱,“我不是說過許多次,斷案不能靠直覺嗎?”
賈鈴音背起藥箱雙手叉腰,不服氣道:“既然不相信我,那麽就請大人選一條合適的路。”
見穆鬆白仍在猶豫,又不忿地補充道:“直覺也好,前輩指引也罷,總好過你在這裏什麽也不做!”
穆鬆白被她噎地啞口無言,一時沒了脾氣,隻好順應前輩的意思,撿了左邊的路走。
路的開頭都一樣,寬窄度僅容一人通過,可走著走著,賈鈴音就發現眼前愈發開朗,隻是植被要比剛進來時荒蕪許多,有的地方甚至光禿禿的,連根雜草也沒有。
她心裏頓時沒了底,逐漸開始懷疑是不是直覺出了錯誤。
就這麽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穆鬆白再次停下,這次賈鈴音長了心眼兒,跟他隔了幾步,不至於再次被銅牆鐵壁般的後背撞出鼻血。
盡管如此,賈鈴音還是忍不住出生抱怨:“下一次停下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
沒有預料之中的辯駁,隻有空氣中傳來的,他略微粗重的喘息聲,和夾雜著驚訝的聲音。
“那是...天羅族的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