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鈴音一直將林員外送回了林府,在門口將要走時被林員外拉住,“鈴音啊,我這情況你也看見了,估摸著是挺不過這個冬天了,有些話我想請你幫我轉告你爹。”

賈鈴音一愣,她隻知道與林家是親自,並不知道自家老爹和林員外還有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從前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爹,若他還認我這個兄弟,不管他想要什麽,我都會盡我所能滿足他。”

“還有一件事,算是我的不情之請,月雲生前與你最要好,她不在了,我能不能懇求你,日後多來看看我和孩子娘,我想月雲在天有靈,也會開心的。”

賈鈴音還不知他與賈平安有什麽恩怨,不敢貿然答應,然而一聽他搬出林月雲,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也許林員外真的做過對不起阿爹的事,可畢竟是上一輩的恩怨,阿爹既然沒主動跟自己提起,那便跟自己無關,況且林員外平日裏對自己也確實不錯。

思來想去,賈鈴音複又重重點頭答應:“好,我若有空便來看您和嬸嬸,不過你們也得答應我要保重身子,想來月雲也不想看見她的爹爹娘親一蹶不振。”

拜別林員外,賈鈴音果斷選擇了回醫館,恰好此時,在隔壁縣做工的遲嫂也被王武帶了回來。

站在醫館門外,還不曾撩開那扇竹簾,便聽得裏頭傳來歇斯底裏般的哭喊聲。

賈鈴音駐了足,想來另一個病人已經確定是遲浩了。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頹然,接著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幾聲叫喊之後,遲嫂趴在遲浩身上暈了過去。

像上次那樣,賈鈴音燃起安魂香,將遲嫂攙扶至內室休息。

“把你上次治療的藥方拿給我。”正愣神間,薛神醫在她麵前站定,他掌心向上,討要起了給區家聰看診的方子。

在這重要時刻賈鈴音不敢逞能,乖乖地從藥箱裏拿出方子雙手遞給了薛神醫,想著有師傅在,或許遲浩和董鵬不會死。

誰料薛神醫接過藥方隻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見賈鈴音滿臉的不解,便去了暗室,將他用了一上午培育出的黑蟲拿了出來。

“我不幫你,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體內有這黑蟲。”說著他看了眼明顯泄氣了的賈鈴音繼續道:“想必你也領教過這血蠱的威力。”

賈鈴音垂下頭,悶悶道:“正因為知道,才想請師傅你來,或許可以救下他們。”

“沒用的,要想存活必須得養氣血,天羅族的人便是算準了這一招才會煉這以氣血為食的血蠱,氣血越旺盛,血蠱的殺傷力便越大,這是死局,無人能解。”

賈鈴音不死心,仍追問道:“天羅族的人也解不了嗎?”

“天羅族早就消失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即便你能找到後人,又如何能保證你找到的恰好就是能解開蠱毒的那一支呢?再假設你運氣足夠好,真的找到了那一支,以天羅族那不與外族往來的祖訓,你又如何能說服他們幫你?”

“鈴音,師傅知道你想不留遺憾,但你需要明白,這世上多的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事,他們今日能遇見你,被你帶回家人身邊已是莫大的幸運,你能做的也隻是這些,無需自責。”

區家聰慘死的樣貌不知何時浮現在眼前,賈鈴音深知師傅說的是對的,可她心裏仍是被什麽東西堵著似的,憋悶不快。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賈鈴音剛要從這無能為力的情緒裏走出來時,躺在平**的遲浩和董鵬不約而同發出哀嚎。

緊接著,區家聰慘死那夜的情景再一次在賈鈴音眼前上演。

而唯一與上次不同的是,那兩隻破肚而出的黑蟲在離體後快速長大一倍,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匯合團成一個球四處橫衝直撞。

再看遲浩和董鵬,已經瞪著雙眼,不甘地沒了呼吸。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打了賈鈴音一個措手不及。

“煉成了。”

還未等賈鈴音說話,薛神醫便拿起木夾將那報成團的黑蟲夾起來。

隨後他便安撫似的衝著賈鈴音道:“不用怕,它倆已經進入沉睡狀態了,待進入下一個人體內才會複活。”

賈鈴音知道師傅知識淵博,卻不知他連天羅族祖訓都知道,甚至他一下就看出這黑球是血蠱煉成的標誌。

一個突如其來讓她冷汗爬滿背的想法冒了出來。

“師傅,你是不是天羅族的後人?”

在聽到答案前,賈鈴音在心裏為薛神醫辨別過無數次,比如他隻是在醫書古籍中看見過,比如他是在遊曆途中聽到說書先生提起過,再比如他去過漠北,親眼見過天羅族部落,在那裏聽當地人說起過。

她設想了許多種,卻唯獨沒有想過他會直截了當的承認。

“是,我是天羅族後人。”

今日出門應該看黃曆的。這是賈鈴音在聽到薛神醫的話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有,她想問的可多了。

例如你蟄伏在南縣是為了什麽?樹林裏的祭壇是不是跟你有關?昨日引她和穆鬆白進樹林的人是不是你。

以及那最關鍵的問題。

血蠱是不是你煉的。

這些問題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不斷閃過,可賈鈴音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怔楞在原地,偌大的醫館內隻聽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和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那不如我來替她問吧。”

賈鈴音循聲望去,穆鬆白站在門邊負手而立,臉上仍是沒有表情,隻是眼神中多了些匆忙。

“這些蠱蟲是不是你煉製的。”

直擊命門,不愧是他。

薛神醫靜靜地看著他靠近,沒有說話,頓默良久,才緩緩道:“若我說不是,穆大人可願相信?鈴音呢,會信嗎?”

他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前,無論說什麽賈鈴音都會信,可眼下,她猶豫了。

見狀薛神醫自嘲地笑了笑,而後趁人不注意抬起夾子就往賈鈴音這便走來。

穆鬆白見勢不對,三步兩腳地竄了過來一把將賈鈴音拉到身後。

與此同時薛神醫收了手,在賈鈴音驚奇的目光中將煉製成功的血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