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靜悄悄的,連隻鳥兒都沒有,附近就隻有莫邵陽一個人,他孤寂的背影看了讓人覺得心疼,而他卻不知道,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於媽在走廊裏看到了他的身影,一時也不知道該上前去,還是回去向趙清複命。
最終她決定問一下護士,看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正好這時有一個護士從之前莫邵陽出來的病房裏出來了,於媽急急的迎上去:“護士,護士,我跟你打聽個事兒啊……”她急切的開口:“裏麵的病人怎麽樣了啊?”
醫院裏的病人都是保有隱私權的,也不能說是隨便來個人就能知道病人的情況,那麽醫院裏就跟那公開大院一樣了,還開個什麽勁兒啊。
護士白了於媽一眼:“病人家屬?”
於媽搖了搖頭。
“那你瞎打聽什麽呢,我們這裏是醫院,不是那些個傳播小道消息的亂七八糟的地方……”護士沒好氣的嗆了於媽一句,也不管她比自己大多少歲數,一點兒也沒有把她放眼裏去。
於媽一下子尷尬了,她是個農村人,是最不好說謊話的,看著護士淩厲的樣子,她倒是先軟下來了。
“那個,護士啊,我的兒子跟裏麵的這位病人是朋友關係,我隻是想知道她的病情怎麽樣了……”於媽急急的抓住護士的手,然後紅了眼睛問她:“你就幫個忙,告訴我行不行?啊?”
看於媽的神情,下一秒都快哭出來了,護士一下子不耐煩起來,裏麵還在手術呢,她一會兒還要進去,現在隻是出來拿一下藥品,怎麽就這麽背,遇上了這麽個人。
剛才那個女同事出來的時候不是還說遇到了一個帥氣的男人嗎?怎麽輪到她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半老的老媽子了?
“行了,你別在這裏耗著了,我還要進去呢,病人還在手術,要是出了什麽事兒你耽誤的起嗎?”她一邊說著,一邊掙開於媽抓著她的手,朝著藥房走去。
於媽看她一眼,心裏失落的不是個滋味。
還是在這裏等等吧,她想,裏麵的醫生總歸是要
出來的,她到時候在這裏問醫生就是了,那護士態度不好,醫生應該會比她好一些吧。
她這麽想著,心裏就定了下來,打算坐在長椅上等一會兒呢。
她要是就這麽回去了,什麽都打聽不到,趙清估計會發一大能火呢吧……
於媽尋思著一會兒找個借口問問醫生,再不能像剛才那樣直接了,看那小護士的眼神,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是來找那病人的麻煩的呢。
就在於媽坐在長椅上想事情的時候,莫邵陽朝著她走了過來。
“於媽?你在這裏幹什麽?”他的聲音自上而下的傳進於媽的耳朵裏,聲音裏滿是疲憊,於媽一下子驚起來。
“先,先生,你怎麽來了?”她結結巴巴的說著,說完才覺得後悔了,這算是什麽啊,莫邵陽本來就是在這裏的,現在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是怎麽吧。
還好莫邵陽並不在意她的話,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把我媽送回去了?”
他可是還沒有忘記趙清之前在這裏對他歇斯底裏的發脾氣呢。
於媽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便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是個什麽情況了。
莫邵陽好像也並不在意,他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裏燈還在亮著,那就證明顧曉的手術已經在進行了,那個孩子……
想到這裏,莫邵陽心裏如被一萬隻小手揪著一樣,痛得不能呼吸。
“先生?”於媽感覺到了莫邵陽的情緒波動,抬眼看他,發現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起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非常冷漠的狀態,她緊張起來,喚了喚他。
莫邵陽沒有應答,隻是看著那手術室明晃晃的燈,紅色的字眼,就像一會兒趙醫生將要從顧曉肚子裏拿出那個孩子一樣。
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冰冷。
心頭一波一波的潮水向著他湮滅而來,莫邵陽忽然感覺到一股寒冷,整個人都有些發僵,手心微微出了一些汗,他下意識的握緊,身體不知名的某處,傳出來了一陣陣的抽痛,也許是胸口,也許是肚子,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孩子,又一次要離開他了。
上一次,是他親手殺了它,而這一次……
莫邵陽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想讓那明晃晃的燈光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可是就算是他閉上眼睛,卻仍然可以看見那白色的燈光,向著他晃悠著而來。
他仿佛看到了當初從蘇琪肚子裏拿出來的那個孩子,同樣也是明晃晃的燈光,從她的臉寵掃下來,她哭喊著,而他無動於衷。
直到血紅色的孩子從她的肚子裏被攪爛了取出來,他仍舊是痛恨著她,但是現在,他覺得當初附加到蘇琪身上的疼痛,都一點一點的回歸到了自己的身上。
疼痛的,糾結的,痛苦的,甚至還有一絲內疚。
“先生?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太蒼白了……”於媽就在莫邵陽的身邊,看他半晌不說話,隻是緊緊的閉上眼睛,滿臉的痛苦之色,她擔憂的喚著他。
莫邵陽聽了於媽的話,半晌,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喉頭動了動,艱澀的開了口:“於媽……”他的聲音沙啞而沉悶,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的悶燥一樣,聽得於媽心裏一痛。
在她的印象裏,莫邵陽何時有過這樣頹廢的模樣啊,他何時不是自信的,完美的,甚至是隻手就可以遮天的,但是現在,他臉上明明白白的痛苦告訴於媽,他的內心在承受著怎樣的煎熬。
“先生,你說,你想說什麽,我就在這裏呢,我聽著呢。”於媽趕緊回答他,滿眼的心疼之色。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莫邵陽居然說了一句讓她如此驚心的話來。
他說:“於媽,蘇琪當年拿掉的那個孩子,是不是也是這麽痛。”
這麽痛?
他說完,又微微閉了眼睛,然後抬頭不知道望向何處,但他臉上的傷痛卻不能作假,他渾身的僵硬不能作假,還有他蒼白的臉色更不會作假。
而他的話裏,充滿了不肯定,還有疑惑,甚至還有疼痛都讓於媽覺得心酸不已。
“先生,一切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提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