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媽上前一步,猶豫的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肩膀,他高過她太多,她隻能踮著腳才能碰到他的肩膀,但是於媽知道他現在需要安慰,而她不介意向他表示她的關心。
莫邵陽和趙清一樣,這兩母子都是非常缺愛的人,明明彼此都非常的深愛著對方,可是兩個人偏偏就是從來都不會把感情流露出來給對方知道。
現在看著莫邵陽這一副難受的樣子,於媽心裏別提有多難過了,莫邵陽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她的半個兒子,看到他疼痛,難受,她哪裏有置之不理的說法。
“於媽,蘇琪現在在哪裏?”莫邵陽心神恍惚的問了一句,好像預感到了什麽十分可怕的事情一樣,他的臉上有一種痛苦的表情。
於媽不忍心他這麽難受,可現在他跟蘇琪的關係,她又是個不清楚的,如果鄭叔在這裏,一定可以安慰他,或者他可以把太太找過來,但是她不可以,她什麽都不能作。
“先生,痛苦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好不好?我扶著你去病房裏休息一會兒,你睡一覺,就不會覺得頭疼了……”
於媽攙扶著莫邵陽,打算扶著他先去休息一會兒。
可是他剛剛一碰著他,就被他甩開了。
“不要碰我,你這個賤女人,你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種。”莫邵陽的語氣一下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著於媽惡狠狠的說道。
那神情,別說有多恐怖了。
於媽一驚,又被他一甩,差點兒跌倒在地上,便是她又不能哼聲,隻能悶悶的把抽氣之聲憋回到自己的心裏。
“先生?”
於媽還沒有回過神來呢,就看到莫邵陽大步的朝著手術室而去,那模樣,哪裏還有之前萎靡不震的樣子,他甚至看起來非常的好,腳步健擴,肌肉緊繃,看起來非常的健康。
但是這些不能吸引於媽的注意力,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他正朝著手術室的門在發著瘋,他一大步走過去,一下子就拽住了門把手,然後使勁搖晃著,好像這個樣子,那道門就能開了一樣。
醫院的手術室,為了防止病人家屬情緒激動衝進去打擾醫生的正常工作,所以都會有一道防護措施,而有的醫院裏手術門是鐵的,而有的醫院裏的手術室卻是玻璃的,電控的。
這家醫院的門,就是玻璃的,自控的,要由裏麵的按鈕才能開開,而莫邵陽現在的使用的蠻力,根本就沒有辦法打開,隻能在這裏製造噪音罷了。
於媽眼睜睜的看著莫邵陽近乎發瘋一樣的抓著那玻璃門,想把它打開,可是它就是一動不動。
頭頂的燈還在他的臉上晃著,於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背對著她,整個人都掩映在暗光裏,整個一個黑暗使者的存在。
而對於莫邵陽而言,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做出這種舉動來。
也許是身體的疼痛到了極限,也許是因為心裏的疼痛再也不能負荷,他整個人都變得狂躁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騙我,為什麽?”
忽然,他嘶吼一聲,然後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不再用力拽那道門了,也不再發瘋了。
於媽被他的嘶吼嚇了一跳,雖然聽不出來他為什麽這樣喊,但是一定跟裏麵的那個人有關係,她不敢上前去,因為莫邵陽現在的樣子非常的可怕。
他直接順著玻璃門滑了下去,一身狼狽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神裏卻顯出一股陰鴆的神情來,好像麵前的什麽東西讓他能恨入骨一樣。
於媽看著他的眼光,心頭驚得一跳一跳的。
莫邵陽自己坐在那裏,看著不遠處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們,眼裏忽然閃出一絲迷茫來。
他忽然生出一些感悟來。
生命是一個多麽脆弱的東西,可是它又是那麽堅強,一個生命的誕生,真的很容易,不過是兩個人愛情的結晶,或者是欲望的結果,隻是自它誕生的那一刻起,他便要承受著生活本身所帶給他所有的酸甜苦辣。
有些東西,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卻必須去前負,有些東西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卻必須克製。
愛情,親情,事業,所有的一切包
裹著他,讓他覺得快要窒息。
終於,在莫邵陽快要失去意識之前,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於媽趕緊上前扶起莫邵陽來,急急的說著:“先生,手術室的燈滅了,你不能坐在這裏,一會兒醫生和病人都出來了,你擋著他們的路了……”
莫邵陽精瘦,可是他必竟是一個男人,於媽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算是把他給扶起來了。
莫邵陽何時這麽狼狽過,隻是今天的打擊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他一直懷著一個僥幸的心裏,認為顧曉不管做什麽事情,她隻要愛他就好了,就算是他現在的心情一直在追隨著蘇琪左右搖擺,但是他從未想過會放棄顧曉。
但是結果是怎麽樣,顧曉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根本不是她的。
更嚴重的結果是,她在米蘭的時候就已經懷了孩子,所以她才會想著用這個孩子回國來,回國來找一個更可靠的傍身。
而這個人,她選擇了自己。
莫邵陽苦笑一聲,連他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顧曉了。
四年前那個明朗,聰明,善良,還給他一個全新世界的顧曉,早已不存在了吧。
就在這時,玻璃門打開了,醫生和一眾護士走了出來,前頭的醫生於媽認識,是趙醫生。
他一直在莫家擔任家庭醫生,跟於媽的關係也算是熟人了。
“趙醫生啊,病人的情況現在怎麽樣啊……”於媽扶著莫邵陽不好走動,隻能待在原地看著他,急切的問著。
她之所以在莫邵陽的麵前開口,就是她覺得莫邵陽現在的狀況非常的不對勁,而她把這種不對勁歸結為他非常擔心裏麵這個病人的安危,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所以他的舉動才會這麽反常。
趙醫生看一眼於媽,然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莫邵陽,淡淡的笑了笑,一種公式化的,非常醫生的笑容:“沒有大事兒了,就是小產的話,需要好好的調養身體。”
作為一個家庭醫生,就算是他跟莫家人的關係不算好,但是該說的,該做的,他從來都不含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