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邵陽傷過的傷口在慢慢的愈合,就連她自己都可以感覺到,就像是剛才的那個夢,不再是她追著莫邵陽跑了,而是莫邵陽追著她,一直在她的身後喊著她,不要走,不要走。
這難道不是一個預兆嗎?
她蘇琪,也是可以不愛莫邵陽,而一個人堅強的活著。
“怎麽?覺得我說得很對吧……”葉佚臣看一眼明顯在沉思的蘇琪,笑了笑:“我活了三十多年了,難道還看不透一個人嗎?”
他明明是在笑,可是臉上卻是落寞的。
正是因為他經曆的太多了,看得太透了,所以他才會一眼看到了蘇琪的內心。
一個如此純淨的女孩子,外表脆弱,內心卻堅強的任誰也接近不了。
大概在她的心裏,除了她自己,還有她在乎的人之外,再也沒有誰能夠進入到她的心裏了吧。
他的人生經曆了太多的黑暗,所以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個女人。
蘇琪身上的純淨,正好可以洗淨他內心裏的黑暗,他想抓住她。
但是前提是,他們要先成為朋友。
但是他走得太急了,忘記了顧及蘇琪的想法,當她聽到了他說出來的話之後,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她猛得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就朝著住院大樓走去。
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羞憤,還有……悲傷。
連一個陌生人都可以如此輕易的看透她,可是莫邵陽呢?她在他身邊待了四年,用盡了自己這一輩子的力氣去愛他,她幾乎耗盡了自己的心血想跟他廝守在一起,可是他卻餘了利用她,還是利用她,不夾雜一絲感情。
他拿她當一個玩偶,而不是一個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蘇琪整個人都要破碎開去,那個被陌生人窺探到自己的內心的難堪,還有莫邵陽的不理解,甚至夾雜了她自己的不甘,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如潮水一般的向著她湧來。
蘇琪忽然承受不了。
明明說好了,離開了便不再想他的,忘了他,他便可以堅強的生活,可
是為什麽,明明不想再想了,不想再想他了,卻被別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她就可以想到他。
“莫邵陽,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麽蠱?”她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袖,憤憤的說道:“為什麽她都逃開了半個地球,還是逃不開……”
為什麽?
她急切的朝著大樓內奔去,根本已經忘記了她腳上的傷,還有……她背後的那個男人。
葉佚臣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時竟無語起來,他不知道她內心在想些什麽,但是他很清楚,她的背影透出一股荒涼的寂寞來。
聖經裏說,每一個女人生命裏都有一段憔悴,而她經曆的那一段憔悴裏,是否有一個她很深愛的男人呢?
哪一個男人得到了她,居然這麽不知道珍惜。
她一定是受到了很深的傷害,所以才會這麽不願意別人接近她的內心世界,就連一個陌生人都可以讓她崩潰。
到底,她有多愛那個男人呢?
葉佚臣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在夕陽的餘暈裏,他看著那受了傷的女子,不顧及腳上的傷,也不顧及旁人的眼光,隻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狼狽的逃走。
他忽然覺得心疼,心疼她的脆弱與堅強,可是那一層心疼的情緒下,還隱隱的升起一股酸澀的嫉妒來。
他嫉妒那個深埋在她內心深處的男人。
那個得到了她全部的愛,全部的靈魂的男人……
而此時,在國內,正是淩晨四點鍾的樣子,躺在**的男人,卻再也沒有睡意。
他是被一個噩夢嚇醒的,在夢中,蘇琪的臉在他的麵前破碎,碎成一塊一塊,他發了瘋的追隨著她破碎了的臉,卻發現,無論如何,他都拚湊不起來。
“蘇琪……”他在睡夢中大叫一聲,然後便醒了過來。
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雙腿仍然隱隱的顫抖著,就像是他父親死去時的那種震撼。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被恐懼籠罩。
沒有父親的孩子,從來都是堅強的,而他從小在一個沒有父親,更沒有母愛的環境裏長大,他
的堅強是可怕的,甚至已經到了孤寞的程度。
在他到達父親的車禍現場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知道恐懼是什麽樣的感受,而那一天,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恐懼。
他的雙腿顫抖著一點一點的跪了下去,跪在了被白布包裹著的父親的屍體前。
其實在他的記憶裏,他記得父親的樣子,還是他在上小時的時候,那個時候的父親對他來說就是天,可是,他卻從來都不對著自己微笑。
再後來,他們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少了,上了初中之後,莫邵陽便被林青送進了寄宿學校裏,為的,就是鍛煉他的獨立能力。
可是,她卻不知道,他的內心深處,最缺的,便是愛。
他也在成長的過程過恨過他的父親,但是當他親眼看到他的遺體的時候,一切便都化成了灰跟著他的骨灰一起被林青灑進大海裏了。
他的母親恨他的父親,所以,為了培養他,她從來不肯將自己的母愛流露出來一點點來給他,她隻會讓他在孤獨裏成長,長成她想要的樣子。
所以,他也不會在她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恐懼來,就算是他真的驚慌,他也不會流於體表,可是現在,不,就在剛從,從剛才一直到現在,他是驚慌的,因為他夢到了蘇琪的離去,就像她真的離開了這塵世一樣。
他恐懼,驚慌。
心痛的不能自己,直到現在,他的呼吸還是沉重的,他粗粗的喘息著,就好像一個被嚇到的孩子。
在莫邵陽人生裏,他從來都沒有這麽脆弱過。
思念像一顆種子一樣瘋狂的侵蝕著他的靈魂,將他拖入無盡的黑暗裏。
摸索著開了燈,視線裏終於有了光,莫邵陽的心情稍稍的平靜了下來。
別墅裏,沒有任何的聲音,他的房門緊閉著,隔音效果非常的好,他甚至聽不到窗外的鳥叫聲,而在這淩晨的昏暗裏,隻有他一個人粗重的喘息聲。
一瞬間,寂寞與荒涼包裹了他,讓他覺得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也許人都是在相同的處境裏才能夠感覺到別人曾感受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