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問同伴,我們有感情嗎?

不,我們的血是冷的,不會有任何感情!

而身為商人的陸銘,跟她有什麽區別,她不過是真刀真槍的殺人,而他卻更殘忍的殺人於無形中。

陸銘,你,跟我,是同一類人。

況且,如果沒有目的,誰會讓一個認識並不久的女人住進自己的家裏,那麽私密的空間,而他又身家百億,樹敵無數。

“為什麽把小白留在你的身邊?”她扭頭看他。

陸銘撇了一眼後視鏡,聽到她的話,微藍的眸子似乎深了一層:“至少,可以讓她免受皮肉之苦。”

淡淡的語氣,好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顧琳壓下心中悲悸深吸了一口氣:“你們認識多久了?”

陸銘猶豫了一下,再開口時嗓音裏卻帶了一絲痛惜:“那天,是第一次見麵。”

顧琳心中頓疼,小白,她的寂寞居然如此荒涼。

可,她的感情,也是那麽真摯,毫無保留,她一定是第一眼就愛上了他,所以,她才會選擇無條件相信他,不肯離開這個唯一給過她溫暖的男人。

當時她該有多絕望,竟然隻一眼便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一個陌生人的手裏。

而這個她唯一愛過的男人或許也是間接害死她的凶手。

顧琳有些堅難的開口:“你們一起,同住了多久?”

“大概半年多…”

“到底多久?”她需要確切的時間,她要知道小白體驗到幸福的時光有多長,而那些傷過她的人又該受到多少倍的折磨,才足以息滅她心中的怒火。

陸銘將她咬牙切齒的表情收入眼底,微藍的眸子暗了幾分,還是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複:“七個月零十一天。”

顧琳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再聯想到小白的死,這些都成了諷刺,心裏一股酸氣湧上來,小白都死了,他記得這麽清楚還有什麽用。

而她的心底還有另一個聲音,從商的都是奸詐之人,他以為他可以隨手拈一個數字就能夠來哄騙她嗎?

“你既然記得這麽清楚?為什麽我第一次問你的時候卻答不出來。”

她質問他?

陸銘淡然,不置可否:“是不是瞎編的,你可以查出來不是嗎?”

心裏咯噔一聲,顧琳警惕的看他:“你知道什麽?”

“關於什麽?”

“關於我……”

她最看不慣他那一副好像天蹋下來都事不關已的清高樣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她的身份,知道的人,都隻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

她不介意現在就殺掉他,可是,小白的仇還沒有報,這個人目前對於她來說是隱藏身份的最好掩護。

陸銘轉頭看她一眼,平靜的開口:“把你的殺氣收起來,這裏沒有敵人。”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顧琳冷哼一聲:“你不怕我?”

這一次,陸銘倒是認真的看她,扭頭深深的望進她眼底,微藍的瞳仁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顧琳甚至在他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感覺到他炙熱的氣息噴撒在自己的脖頸,然後便聽見他低低的嗓音傳進自己的耳朵裏:“你隻是,小白的妹妹。”

說罷,便自顧自專心開車,好像他身旁坐著的不是一個殺手,而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或者再多一些,她隻是他前妻的妹妹?

顧琳莞爾。

這樣的一個男人,要麽是真的不怕死,要麽,就是太會演戲。

往常人家聽了她的名號,一個個都嚇得屁滾尿流,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他,至少看起來是一派坦然。

“你很會演戲。”顧琳下了結論,奸商都很會演戲。

藍眸微微動了一下,陸銘輕啟薄唇:“我隻是,不怕死在你手裏。”

不怕死在她的手裏?

哈,多麽可笑,當真以為作出一副坦然溫潤的君子模樣,就可以抵消掉他帶給小白無盡的黑暗嗎?

額間的朱砂痣浮現詭異的光芒,如林中妖魂釋放出嫵媚的氣息,微挑的紅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想替小白償命嗎?還太早了……”

沒有怨,沒有恨,沒有懊惱,糾結與痛苦,怎麽可以?

她要讓他痛,讓他知道,失去小白對他意味

著什麽?

她要把他拉入無盡的深淵裏,要讓他跟她一樣,煎熬,痛苦,永無天日。

陸銘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隻在心裏輕輕歎息一聲。

那歎息像是久經沙漠的人終於得到生命的泉水,而發出的滿足的喟歎。

命運的輪盤已經轉動,糾纏的曲線已經展開,再往前走,是黑暗還是黎明,時間從來都不會說話。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華燈初上,一切都籠罩在霧蒙之中,尤其是這一處位於城郊的別墅,水汽繚繞中盡顯孤寂之美。

青色石板鋪就而成的曲徑小路蜿蜒伸向遠方,路旁種滿了大片的蒲公英,被霧水打濕了羽毛,靜靜的擱淺著,紫檀色的柵欄輕輕的將古典精致的別墅圍在其間,像母親懷抱著安睡的孩子,靜謐而美好。

顧琳不得不說,陸銘的眼光,真是好得沒得挑,可是,她仍在這裏聞到了一股腐敗的味道,那味道是已經開如腐爛的肉體散發出來的,再好的香蕈再好的花色也掩蓋不了。

顧琳在江市並沒有固定的住所,所以,她堂而皇之的跨進了陸銘的家門,一個人,一個骨灰盒,言之切切:“小白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她臉上的表情平靜而淡莫,好像並不在意一個女人在第一次見麵就住進一個男人家裏是多麽不適的舉措。

陸銘忽視她眼底的算計,接照她的要求給她安排了小白以前住過的房間。

隨手替顧琳關上房門,身子還沒有轉開,驀然間,身後傳來一陣帶著調笑的玩味語氣:“姐夫,明天見…”

陸銘倒吸一口涼氣,再回頭時,顧琳已在床前坐定,笑容妖曳而嫵媚,但卻神色坦然一片,好像剛剛的話並不是出自她口中。

“你叫我什麽?”

顧琳隨手撫了撫發絲,紅唇一抿:“姐夫呀,難道你不是嗎?”

明明是在笑,可她眼中的森然,他卻看得分明,指尖緊了緊:“隨你吧。”頓了頓深深望她一眼,又補了一句:“你姐姐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顧琳忽然嗬嗬笑了一聲,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