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雲珩如此親近皇後,倒是讓皇帝有些為難了。他剛才還下了諭旨,要皇後禁足宮中,不許其他人進出。
現在倒好,這小家夥不跟著王貴妃,偏偏要纏著皇後。
皇帝板著臉看向雲珩:“皇兒別鬧,跟你母妃回宮去,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也會好好照顧我的。”說著雲珩還拉住皇後的手晃了晃,“你說,對不對?”
皇後低下頭,看到他那張天真無邪的小臉,露出個溫柔的笑意,點了點頭:“對。”
雲珩笑了笑,拉著他就往外跑:“那我們走吧!”
“皇兒,皇兒!”王貴妃看著他們的背影,氣得跺了跺腳,又轉過身撲到皇帝跟前,楚楚可憐的說道:“皇上,您不能任憑皇後帶著臣妾的孩子,您要為臣妾做主呀。”
皇帝扶著額頭,快要煩死了:“是皇兒提出要與皇後同住。”
王大人說道:“小皇子年紀尚幼,還不懂事,沒有識人的能力。四年前皇後已經起了殺心,這次萬不能再將小皇子置於險境啊皇上。”
那邊雲珩拽著皇後,都快要走出禦書房了,這邊王貴妃父女倆還拉著皇帝扯皮。
“行了,別鬧了。”皇帝一拂衣袖,王貴妃直接被他掃到了一邊,“事情的真相還未查明,她還是皇後,你們就先給她定罪了?”
“臣不敢!”
“臣妾不敢!”
皇帝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王貴妃,伸手將人扶起來:“最重要的是能把皇兒找回來,你也別著急,慢慢來,他總會認你這個母妃,如果他是的話。”
說完,皇帝揮了揮手:“你們也退下吧。”
所有人陸陸續續退出禦書房,太監壯著膽子上前問道:“陛下,如今太子住在皇後宮中,還……還需要禁足嗎?”
“禁足,禁什麽足?”皇帝怒不可遏的在他屁股上踹一腳,“皇兒在中宮,皇後禁足了誰來照顧他?”
雖然到現在為止,皇帝也並不能肯定雲珩究竟是不是他親生的,但是這孩子太可愛了,光是看著他,和他說說話,就能讓人心情愉悅。
就算他不是自己親生的,皇帝也願意將他留在宮中。
王貴妃回到自己寢宮,跟王尚書大吵了一架,埋怨他爹,這是上哪兒找來個熊孩子,這麽不靠譜:“說好了是我的孩兒,他竟然跟皇後跑了!”
王尚書解釋道:“我瞧這孩子生得漂亮,身上透著一股貴氣,又機靈,皇上一定會喜歡。”
“確實漂亮皇上也喜歡,”王貴妃咬著牙強調,“可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皇後。”
關起門來,他們還是父女,王尚書也數落自己的女兒:“你每日打扮得如此濃豔,身上的脂粉氣,幾丈之外都能聞見,孩子自然不喜歡。”
“你懂什麽?這可是西域進貢的香薰,皇上沒給別人,單給了我。”
“……”
王大人也無心跟女兒扯皮,他還得回去琢磨怎麽把這個謊話圓回去。反正皇帝每天都在煉丹修仙,連早朝都懶得上,也不出宮,隨便請兩個群眾演員就能將他糊弄過去。
不好糊弄的是皇後,不過皇後母家也沒什麽人了,一個女人孤零零的在深宮內院,她也做不了什麽。
雲珩跟著皇後回到寢宮。雖然貴為皇後,位居中宮,但皇後平日的生活並不奢華,宮中一應陳列都很樸素,伺候的宮人也很少。
皇後娘娘向來喜靜,與皇上關係疏離,又少有人拜訪,比別的後妃宮裏都要冷清。
今日忽然領回來個生得這麽漂亮的小娃娃,聽說是王貴妃和皇上的孩子,卻偏要吵著跟皇後回宮。
宮女們趁著端茶遞水的機會,仔細端詳雲珩,這孩子眉眼長得比話裏的仙童還精致,可好看歸好看,可怎麽看也不想皇上,更不想王貴妃。
孩子很乖,也很有禮貌,一點也不認生,對著一旁伺候的宮女一口一口個小姐姐,給他端上茶水,還會說謝謝。
這小家夥還會提要求:“小姐姐,我不喜歡喝茶,我想喝花蜜。”
“花蜜?”
雲珩點點頭:“就是百花仙子釀的百花蜜。”
“啊???”兩名宮女交投接耳,“那是什麽?”
一旁的皇後說道:“去,拿荔枝蜜泡水給他,那個甜,還有果香,小孩子該是都喜歡的。”
“等一下!”宮女正要按照她的吩咐去準備荔枝蜜,皇後又將人叫住了,“再拿幾碟小點心過來。”
“是。”
荔枝蜜果然得到了雲珩青睞,一口氣灌下一大杯,還有些意猶未盡:“這個花蜜真好喝。”
皇後又把一個小碟子推到他的跟前:“嚐嚐這個。”
雲珩低頭看去,碟子裏的點心是他沒有見過的:“這是什麽呀?”
“這是紅綾餅。”
名字怪好聽的,也不知道吃起來怎麽樣。雲珩拿了一塊,正要放進嘴裏。一旁的宮女趕緊將他攔下來:“殿下,這外麵裹的是紅綾,不能吃,奴婢給您剝開。”
紅綾餅乃是宮廷中的禦用點心,用十分珍貴的食材製作而成,味道非常好,雲珩吃完一塊,還想去拿第二塊,卻被皇後攔了下來:“一會兒該用午膳了,再吃你可就吃不下飯了。”
雲珩聽到一會兒還要吃飯,又乖乖地把手縮了回來。
因為多了雲珩這個小家夥,今日皇後宮中的午膳都要比平日豐盛一些。
兩名宮女一左一右跪在雲珩身旁,替他替他夾菜,給他剝蝦,還細心地把魚刺都挑出來,隻將魚肉放進他的碗裏。
這宮裏的飯食比客棧和尚書府的還要好吃,宮女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邊,雲珩乖巧的張開嘴,來者不拒,不一會兒就著菜把一碗飯都吃了下去。
看著他吃飯吃得這麽香,就連皇後也比平時多吃了兩口。
宮女問他:“殿下吃飽了嗎?”
雲珩點點頭:“吃飽了。”
宮女打算起身,扯下餐具。雲珩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還能再吃兩口。”
宮女“噗嗤”一聲笑出來:“什麽叫還能再吃兩口?”
雲珩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這些太好吃了,我要多吃一點,回去就沒有這麽多好吃的了。”
宮女笑道:“晚膳還有別的菜式,殿下吃得太撐,晚上可吃不下了。”
雲珩點點頭:“那好吧,我不吃了。”
吃飽喝足的小家夥,又開始在寢殿內跑來跑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
皇後的寢殿布置得十分樸素,沒有多餘的擺設,唯有擺在案幾上的一盞玉瓶,晶瑩潤澤,裏麵插著兩支玉蘭花。
雲珩趴在案幾上,看到那玉蘭花的花瓣上竟然還停著一隻白色的小蝴蝶,他湊過去吸了吸鼻子,卻並沒有聞到花香。
此時,正在一旁看書的皇後笑道:“那花兒是假的,蝴蝶也是假的。”
雲珩伸手摸了摸,這才發現,原來玉蘭花和蝴蝶都是用玉雕琢出來的,和下麵的玉瓶是一個連在一起的整體。
皇後輕歎一聲:“這是我進宮那年,祖父送給我的嫁妝。”
皇後叫來身邊的宮女:“去把木箱裏的玩具拿出來讓他玩吧。”
宮女一聽到木箱便有些猶豫:“可是……”
皇後笑著打斷他:“我這宮裏難得有個孩子,不給他玩留著做什麽?”
宮女捧來一大堆玩具,撥浪鼓、布老虎都是些小嬰兒玩的東西,已經不適合雲珩這個年紀玩耍。
但除了這些,他也沒有別的可玩,勉強也能擺弄一下。
皇後在一旁看著他,看著看著臉上就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於是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問他:“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雲珩。”
皇後又問:“那你姓什麽?”
雲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皇後隻以為是他年紀太小了,隻知道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的姓氏。
皇後心裏很清楚,這個孩子並不是所謂的皇子,也不是王貴妃的兒子,他隻不過是王尚書找來的一顆棋子。
於是,皇後又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爹娘在哪裏?”
雲珩十分肯定的答道:“知道呀!”
皇後問道:“他們在哪兒?”
雲珩指了指頭頂:“在天上。”
“……”
他所說的在天上並不是個形容詞,而是玉帝王母就住在天上。可是聽在皇後耳朵裏,這話的意思就變了味。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憐憫之情,又摸了摸雲珩的小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可憐?”雲珩搖了搖頭,“我不可憐,我怎麽會可憐呢?”
皇後暗自在心裏歎一口氣:“你年紀太小了,還不懂這些。”
雲珩確實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隻低著頭玩玩具。
皇後又問他:“那你家裏還有別的人嗎、”
\"有啊,\"說起家裏人,小家夥掰著手指頭數給她聽,“有姐姐、姐夫,表哥、表姐、姑姑,對了,還有一個小外甥。”
“那你現在跟誰住在一起。”
“跟我表哥,還有我外甥。”
皇後又問他:“那你想家了嗎?”
雲珩搖搖頭:“不想,我還沒玩夠呢。”
“……”
皇後帶著雲珩走出禦書房,楊戩就跟著他們一起回到了寢宮。隻是這畢竟是宮中女眷居住的宮殿,楊戩作為一個難神仙,也不好跟進去,隻能坐在房頂上,聽他們談話。
聽到雲珩說不想回家,還沒玩夠的時候,二郎真君深深歎了一口氣,想必這三界之內,除了他這個小表弟也找不出第二個心這麽大的了。
他本來想著等雲珩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他就把小表弟帶走,奈何人家還沒玩夠,壓根兒不想走。
雲珩在大殿內玩耍,旁邊擺著各種水果點心還有荔枝蜜,他想吃就有宮女喂他。皇後就在一旁陪著他,有一句沒一句跟他閑聊:“我也有一個孩子,他比你大一些,這些玩具都是給他準備的。”
雲珩抬起頭來:“他在哪裏,叫他出來跟我一起玩吧。”
皇後輕輕搖頭:“他也去了天上。”
“啊?”雲珩驚訝道,“他去做神仙了嗎?”
這話聽得皇後很開心,她的孩子未滿月就夭折了,若是能去天上做神仙,那他這個做母親的也該釋懷了。
雲珩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想了想又問道:“他叫什麽名字呀?”
皇後搖搖頭:“還沒來得及給他起名字,他就去了天上。”
雲珩咬著下唇:“那這就不好辦了。”
“怎麽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等我到了天上要怎麽找他呢?”
皇後捧著他的小臉揉了揉:“你那麽小,怎麽會去天上呢?你要好好地長大,知不知道?”
雲珩笑得眉眼彎彎:“到天上去,我也會好好長大。”
皇後將他摟進懷裏:“你要是我的孩子該多好。”
雲珩衝她嘿嘿的笑:“那你就把我當做你的孩子吧。”
皇後在他頭頂請輕歎一口氣:“孩子你放心,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家。若是我做不到,在這深宮裏,也一定會護你周全。”
雲珩抬起頭來,小手輕輕撫過她的眉心:“你看起來怎麽總是不開心呢?”
皇後握著他的小手:“今日你在這裏,已經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雲珩咬了咬下唇,忽然說道:“我有辦法讓你開心起來。”
“你有什麽辦法?”
雲珩說:“你把眼睛閉上。”
“做什麽?”
雲珩神秘一笑:“我要送給你一個禮物。”
“什麽禮物?”
“能讓你開心的禮物。”
皇後笑道:“你能送我什麽禮物?”
雲珩用一種撒嬌般的語氣催促道:“你快把眼睛閉上!”
“好好好,”這小家夥撒起嬌來沒人能招架得住。皇後依言閉上眼,隻聽到跟前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也不知道他在倒騰些什麽。
不一會兒,一隻軟軟的小手拉看過她的手,往他手裏塞了一樣東西:“好了。”
皇後睜開眼,端詳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雲珩說:“這是我煉的仙丹。”
“仙丹?”皇後伸出食指,點在他的額頭上,“莫非真是皇上的滄海遺珠,小小年紀就跟你那父皇一樣,沉迷煉丹術。”
雲珩聽不懂她在說什麽,推了推她的手催促道:“你快吃呀。”
皇後拿起那顆小丸子若有所思:“你的仙丹吃了能長生不老嗎?”
雲珩搖搖頭:“不能。”
“能飛升成仙?”
雲珩急需搖頭:“不能。”
“那有什麽作用?”
雲珩叉腰,驕傲的說道:“我的仙丹,吃了能讓人開心喲!”
他此言一出,旁邊侍候的宮女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頭一次聽說,仙丹還有這個作用。”
聽他這麽一說,皇後放心的把那顆小丸子放進嘴裏,品嚐一番之後點了點頭:“嗯,不錯!”
雲珩滿臉期待的問她:“你開心了嗎?”
皇後點點頭:“這糖豆真甜,是我從未品嚐過的味道。”
於是,就在皇後娘娘吃下雲珩這顆仙丹不久,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