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夜

東北方向?那豈不是這江東六十四屯的腹地麽?

我沒有說話,暗暗歎了口氣,看來,這場說死就死的冒險,還得繼續下去。

但必須要休整一下了,否則以大奎和阿生現在的狀態,恐怕是不行的。大奎嘴上強硬,但走路的時候還是一瘸一拐,其實這也就是他,要換成了我,恐怕下地都不可能。

阿生比他中毒要深,但恢複的卻是比大奎要快,因為他隻是中毒,大奎卻是剜肉,這道理就有點像電腦,軟件上的病毒容易清理,硬件上的毛病,卻是耗時,搞不好還得換個零件什麽的。

沒辦法,我們隻能原地休息,不過潘海根和張野兩個人稍稍吃了點東西,便起身去探查路況,我和大奎還有阿生則留下來休息,一直到天將正午,他們倆才帶著一臉興奮回來了。

其實我很想再找個機會,問問潘海根那黑水妖窟的事,但是始終也沒合適的時機,我隻得忍了又忍,想想他也是根本不會把內情完全都告訴我的。現在我基本就是上了賊船,想下去也不可能,索性不再去想那麽多,我默默告訴自己,凡事多留神,別把小命搭上就行了。

潘海根說,這裏不宜久留,還是馬上出發,但大奎腿傷還沒好,隻得給他找了個木棍當拐杖,而阿生卻是已經無礙,於是正午時分,我們便再次出發了。

這一上午,潘海根和張野似乎已經把附近的情況都摸熟了,我們從小屋一側出發,沿著一片荒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趟過一片荒草叢,又爬上一座小土坡,居然出現了一條大路。

這條路自然也已經荒棄日久,但比之繼續在荒野中跋涉,心情已經是截然不同。潘海根告訴我們,從這條路往東北方向一直走,應該就可以深入這片土地了。

看來他和張野倒是沒白折騰,把路徑都已經摸好了,我望著這條不算寬闊卻蜿蜒曲折的路,不知怎的一句話便脫口而出。

“這條路,不會是個斷頭路吧?”

我本是無意的一句,意思是這條路會不會走著走著就斷了,前麵仍然是那一片無盡的荒原。但我說完之後,他們幾個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裏滿是說不出的意味。

大奎更是直接一巴掌拍了過來:“呸呸呸,晦氣晦氣,這話是隨便說的麽?!”

我下意識的一躲,卻還是沒躲開,被他結結實實的拍在了肩膀上,潘海根看了我一眼說:“幹咱們這行的忌諱說這兩個字,前麵的路不管到哪,都得往前走,別想那麽多了。”

我有些尷尬的笑了下,聳了聳肩,再沒說話。

不過心裏卻是暗想,我可不是幹你這行的,這件事之後,大家還是各走各的路,互不往來的好。

我們終於踏上了這條所謂的路,按潘海根說的,往東北方向走去。

腳下的這條路,蜿蜒綿長,遠遠望去,猶如這莽莽荒原中一條枯死百年的大蛇,橫亙原野,無頭無尾。

我心中忐忑,不知這條路,究竟是斷頭路,還是不歸路。

好在,一路上終於沒有再遇見什麽危險,事實也證明了,潘海根他們上午探的路徑應該是正確的。我們在這條路上,見到了數個早已被荒棄的村莊,荒野上甚至零星出現了一些現代化的東西,比如,一輛很破舊,樣式也十分古老的汽車,此時卻已經是被塵土和荒草覆蓋,一隻黑色的鳥孤獨的停落在那上麵,旁邊還是一根孤零零的電線杆,遠遠看去,倒是更像一段枯死的木頭。

這似乎是一場沒有終點的行程,我們越往前走,潘海根的臉色越是凝重,他開始不時的拿出一張地圖,在休息的時候默默的看,每一次,眉頭都是緊蹙著。

夜幕降臨之前,在這條路的極遠處,出現了一片荒棄的村莊。

一路上這種村莊我們也見過了幾個,潘海根看了看時間,對我們說,加快速度,今天晚上就在那村莊裏休息,這也算是吸取前一天的教訓,不管怎麽說,能住在房屋裏,總比露營安全,誰知道半夜裏,還會出現什麽東西呢?

但那村莊看似很近,我們卻一直走到天色接近全黑,還是沒有走到,那荒野的村莊,就好像沙漠的沙市蜃樓一樣,看著像是真實存在的,實際卻是一片虛幻。

不過荒野上出現海市蜃樓,這畢竟還是有點扯淡,潘海根對我們說,這就像望山跑死馬是一個道理,荒野中由於沒有太多參照物,而且又是一馬平川的,所以才能看到很遠處的村莊。

所以,隻要我們加緊趕路,必定可以到達那裏。

他自嘲似的笑道:“這是咱們在這裏的第二夜,但願,別再惹到什麽麻煩。”

於是我們便在黑夜中趕起路來,說也奇怪,白天的時候這荒野寂靜得很,除了風聲,還有偶爾的鳥啼,什麽聲音都沒有。可這天黑下來的時候,周圍的荒野中各種奇怪的聲音便都出來了,那草叢裏嘰嘰啾啾,仿佛怪蟲低鳴,又沙沙作響,仿佛草蛇夜行。

夜風微涼,放眼望去,周圍草叢拂動,天空烏雲罩頂,星光隱沒,真好個險惡的荒野之夜。

我們就在這黑暗的荒野中悶頭前行,我感覺自己此時就像是走在一頭巨獸的肚腹中,周圍的幾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壓抑的要命,要不是我們的強光手電還比較給力,照亮了很大一片區域,我簡直都要以為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就在這時,大奎忽然指著前方叫道:“你們快看,到了到了,前麵有燈光哎。”

不光他看到了,我們幾人都已經看見了,就在前麵不遠處的荒野中,出現了一點紅色的燈光,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溫暖的小屋,亮著歸家的燈光。

大奎還在興奮的叫:“太好了,前麵有人家,這回咱不用露宿野外了,哎,你們說,這是住的中國人還是外國人?”

張野瞪了他一眼說:“我說住的不是人,你缺心眼是不是,這荒郊野外的,哪他媽來的人家?”

大奎一愣,撓了撓頭不說話了,阿生在旁邊低聲問:“潘爺,你看?”

潘海根想了想說:“先過去看看,這地方雖然偏僻,但也說不定會有人居住。”

我也湊過去說:“是啊,就比如之前咱們遇到的那個人,他不就……”

潘海根看了我一眼,微微蹙眉道:“我倒是希望,別再遇見那個人。”

不過,我們還是向那燈光處走了過去,畢竟在這荒野中,會有許多的未知危險,而那燈光處,眼看著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大約十分鍾後,我們終於走到了一處荒棄的村莊,那燈光已經就在前方,望去隻有大概不到百米距離了。

這村莊和前麵我們見過的沒有什麽不同,都是些已經坍塌的茅草房,被各種植物所覆蓋,在黑夜中看去,就像一個個墳墓。

站在村子口,潘海根忽然讓我們關掉了所有手電,我有些不解,阿生悄聲告訴我說,關了手電是為了隱藏行跡,這樣我們就是在暗處,免得遇到敵人,對我們不利。

我不由恍然,再看那燈光卻仍然在前方,此時離的近了,那燈光愈發顯現出一種妖異的紅芒,看著有點像荒野中的一盞紅燈籠,又像一隻怪獸的獨目,懸在那裏,一動不動。

“奇怪,這好像不是燈光。”阿生忽然開口道,“這裏荒棄多年,不可能有電力設施,能點燃的也就是蠟燭油燈,怎麽會這麽亮?”

大奎說道:“莫非還是昨天那個小哥?他神秘得很,又比咱們早走了半天,可能也住在了這裏?”

我想了想說:“就算是他,那他為什麽要弄這麽亮的燈光?難道他知道咱們會隨後趕來,再說,不會那麽巧吧,他剛好跟咱們走同一條路?”

“不可能,他之前說了,不讓咱們繼續往前走,怎麽會給咱指路,我說大夥別猜了,咱們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這說了半天,不也是……”

大奎正說著話,黑暗中忽然起了一陣怪異的風,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心道好冷的風,就在這時,潘海根忽然一揮手,低喝道:“大家先停下,前麵好像不對勁……”

他話音未落,就見前麵那盞古怪的燈光,忽然,一下子熄滅了。

周圍頓時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