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沼澤蠑螈
黎明前的這段時間,似乎很是難熬,我們給大奎和阿生喂下了那種黑色果實,心裏卻都是忐忑不安,因為我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個來曆神秘的年輕人,救我們,到底是何用意。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矮小的破屋子裏很是寂靜,沒人說話。
潘海根一直若有所思,張野性格本就不愛說話,此時更是盯著大奎和阿生兩個人,什麽都顧不得了。
我則是不知說什麽,看著身邊的幾個人,一股深深的陌生感在心頭蔓延,但卻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古怪。
而那年輕人,更是個悶葫蘆,他靠在牆上,雙手抱臂,眼睛似閉非閉,好像在養神休息,從我們給大奎倆人喂了“藥”,他就一聲未吭過。
終於,還是潘海根打破了沉寂,他問那年輕人,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那些沼澤草地裏的怪蛇又是什麽東西?
那年輕人微微睜開了眼,這兩個問題似乎跟他自身沒多大關係,所以,他倒是做了回答。
他對我們說,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江東六十四屯地界南部,伯爾格爾河的附近,這裏,是這片土地上,麵積最大的一片荒蕪之地。
從這裏往東南方向,是大泡子屯和托力哈達屯,往東北便進入江東六十四屯的腹地,有雙亞樹屯,黃山屯,韓家窩棚,等等許多數不清的大小村屯。
但這些地方,大多已經荒棄,隻有極少數的地方還有人居住,生活的都是俄羅斯人,但隨著遠東地區的逐步被棄,在這片數千平方公裏的土地上,無數的村莊變成廢墟,曾經的大片沃土良田,已經被森林、沼澤、荒原所覆蓋,出現了許多的無人區。
而在這些無人區裏,便潛伏了許多的凶險和殺機,我們之前曾遇到的怪蛇,便是其中之一。
他說,那東西是上古蠑螈的一支變種,千百年來,一直隱秘的生活在這裏的沼澤地中,叫做沼澤蠑螈,數量極其稀少。
但自從這片土地成為被遺棄之地,那些沼澤蠑螈便開始了突飛猛進的繁殖,數量越來越多,幾乎每一處沼澤地中,都能夠發現它們的身影,而我們此次所經過之地,很不湊巧,就在沼澤蠑螈的繁殖地。
至於它們為何要拖人去沼澤裏,又並不殺死,原因就是,它們的繁殖方式,便是先通過毒液將人麻痹,然後其中負責繁殖的母體就會將卵產在人體之內,肚腹之中,以內髒血肉為食,供養其幼獸長大,而身軀更是會成為守衛蠑螈的食物。
他說到這裏,我們都是不寒而栗,我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沼澤地裏那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再看看大奎,不由暗暗替他抹了把汗,如果我們不是遇到這個年輕人,又及時找到了大奎,想必他的結果也是如此吧。
張野忽然跳了起來,對那年輕人拱手道:“多謝這位朋友,救了我兄弟。”
那年輕人卻隻隨意的點了點頭,便轉頭對潘海根說:“我不管你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奉勸你們一句,在這個地方已經丟了太多的人命,你們也不例外。我這一次隻所以幫忙,是因為你們沒有拋棄受傷的同伴,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他說完這話,又對我們說:“我就說到這裏,你們好自為之,但願後會無期。還有,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關好。”
他轉身抓起背包,竟說走就走,我們幾個愕然看著他走出小屋,陳舊的門發出吱呀一聲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屋外漸漸發白的荒原中。
我們幾人默然無語,半晌,張野忍不住說道:“潘爺,這人好生古怪,你看他是什麽路數?”
潘海根皺眉望著外麵,摸了摸鼻子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這裏的人。當然,我說的不是現在,他應該是這裏居民的後代,甚至這個小屋,應該就是他家的祖居。”
我不解道:“那他在這裏又是做什麽呢,看他似乎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知道怎麽驅趕那些沼澤蠑螈,但又不讓咱們在這裏繼續探險,他……”
潘海根無奈地看了看我說:“兄弟,這些話你應該問他,我怎麽會知道啊?”
“那……”我也無語了,撓了撓頭說:“咱們下一步該怎麽辦,是回去,還是繼續?”
潘海根看了大奎和阿生一眼說:“現在,隻能等他們兩個先醒過來了。否則,說什麽都沒用。”
我又想說點什麽,潘海根卻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小屋門口,定定的望著外麵開始出神,張野對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多說話了。
我隻好閉上了嘴,靜靜的等待,等待大奎和阿生的命運,同時,也是等待我的命運。
進,或者退,生,或者死。
等待,這對目前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煎熬,好在沒過多久,就在窗外景物越發清晰的時候,一縷陽光射入小屋,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頓時明亮了起來。
天亮了。
而就在這時,大奎忽然發出一聲悶哼,同時放了個又臭又響的屁,我下意識的一捂鼻子,就見大奎睜開了眼睛,無神的看了看我們,就跟不認識我們似的,忽然說了句:“你們怎麽不睡覺啊……”
張野也跳了起來,瞪大眼睛上下看了看大奎,忽然就笑了,脫口罵道:“睡你娘啊睡,就你睡了一夜,舒服死了,哥幾個給你守屍呢。”
大奎翻身爬了起來,這才發現並不是在野外露營,又看見阿生在旁邊躺著,嚇了一跳,叫道:“親娘嘞,這是什麽情況,我不是做夢吧,這、這是哪啊?”
潘海根不知何時也走了回來,看大奎無事,嘴角也掛上了一絲微笑,說:“你就不用管這是哪兒了,能走路不?”
大奎聞言,當即起身下地走了幾步,除了稍稍有些不便之外,似乎並沒大事。
“潘爺,沒事!”
潘海根點了點頭:“那就好,阿生怎麽樣?”
我們趕忙又圍在了阿生旁邊,卻見他也已經朦朦朧朧的醒來了,雙眼半睜半合,無力的看了我們一眼,隨即又閉上了,同時低低的鬆了口氣。
“他、他怎麽樣了?”大奎緊張問道,“昨天晚上我睡著了之後,發生啥事?”
我們都沒回答他,潘海根看了看阿生,點頭道:“應該也沒事了,但他中毒比大奎深,再過一會,估計就完全醒了。”
大奎還是一臉的迷惑,張野把他拽到一旁,小聲跟他講了昨天晚上的經過,聽的大奎都驚呆了,最後聽說自己被拖到了沼澤邊,差點就被當成了那些怪蛇的食物養料,臉上更是變了好幾個顏色。
說話間,阿生就已經緩緩醒來了,此時也已天光大亮,大奎張羅著餓了,要吃點東西,但我這個負責後勤的,卻是束手無策,因為所有的裝備和給養,都遺落在了昨天的露營地上。
張野摸出長刀就往外走,表示要回去取東西,我卻覺得那樣太冒險了,如果再碰到昨天那些怪蛇,咋辦?
張野說,如果沒有裝備和給養,在這片一眼看不到的荒原上,必死無疑,再說我們昨天趕路的時候,一路也沒有遇見凶險,這說明,那沼澤蠑螈應該是一種夜間才活動的生物。
潘海根也說,不管怎麽樣,裝備還是必須拿回來的,他叫我照顧大奎和阿生,不要亂走,然後便和張野兩個人一起出了門,返回昨天的露營地去取裝備。
大奎本來也要去,卻被潘海根臉一沉嚇的不再吭聲了,我也勸他,腿上沒有好之前,還是好好休養。
他們兩人很快就走了,這下子就剩下我們三個,大奎閑不住,安靜了一會就問東問西的,阿生也對我們來到這裏之後的事基本不記得了,我隻得把昨天經曆的事又詳細給他們說了一遍,他們這才老實了下來,怔怔的坐在那發呆。
我悶坐了一會,又問了他們兩個一些關於潘海根的事,卻是什麽也沒問出來,我心裏有氣,便起身出門,呼吸了一下荒野上的新鮮空氣,再看看周圍,滿地都是荒土坷垃,草木很是稀疏,零星有幾間被荒草壓倒覆蓋的房屋遺骸,看起來,這裏過去應該是個小型的村莊了,而我們所在的這屋子,明顯是經過整理的。
我想起了住在這裏的那個神秘年輕人,潘海根所猜測的應該不錯,他就是這裏原來居民的後代。
隻是接下來何去何從,我卻是忐忑得很,潘海根會就此放棄計劃嗎?
我想是不可能的吧,但若繼續走下去,又會有什麽樣的凶險,在等著我們呢,我們最終所要去的地方,又會是哪裏呢?
這幅員遼闊的江東六十四屯,雖然是由百年前沙俄侵略的那場慘案所著名,但我此時卻隱約覺得,在這塊土地上,似乎還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正胡思亂想著,前方忽然閃出兩個人影,抬頭看,正是潘海根他們回來了。
他和張野兩人各自背著兩三個背包,手裏又抓著些東西,一路小跑,我忙迎了上去,接兩人回到屋子裏,潘海根卸下東西,對我們說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吧,如果順利的話,咱們休整一下就出發。”
“出發,去哪?”我第一個開口問道。
“東北方向,繼續前進。”他淡淡說道,同時,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