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暴雨總是突如其來,離到家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天突然暗下來,大雨傾盆而下,雨滴重重地砸在玻璃上,路邊應急的路燈一盞盞快速地亮起來,來來往往匆匆奔跑著躲雨的人。所有的車都開了小燈,雨下的很大,路麵起了一層水霧,看不清十米以外的路況。
車子小心翼翼地前進著,車速比平時慢了很多,不時傳來摁喇叭的聲音。
“這鬼天氣。”簡濤有點不耐煩地說。
田雨桐安靜地坐著默不作聲。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暴雨,而它預示著夏天真的到來了。看著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色,她真希望這場雨可以無休無止地下下去,如果這樣就可以兩個人一直在一起的話。
“你一會兒打一個電話給小梅,讓她送傘出來。”簡濤說。
簡濤買的房子有一個地下車庫,可是出口隻有一個,他一直想著什麽時候有空了讓人看看能不能建一個樓梯,這樣會方便很多,特別是這種多雨的季節。
“等差不多到了再打吧。”
“恩。”
田雨桐閉上眼睛,不說話的時候讓她覺得無所適從,不如裝睡。還好他們已經快到了,不然以路上擁堵的情況,可能到午飯的時候也沒有到家。小梅已經拿著傘等在大門口了,看到簡濤和田雨桐,馬上跑出來,為他們打開傘。簡濤緊緊地攬住田雨桐的肩膀,將她護在身下,雖然隻有幾步路,卻還是讓簡濤濕了半邊。
“你沒事吧?”簡濤撣著身上的雨水,問。和他比起來,田雨桐很瘦小,一隻手臂攬起來都綽綽有餘。
“我沒事,你快上去把衣服換了吧,都濕了,會感冒的。”
小梅看著他們兩個這個樣子,會心地笑著。今天一大早大少爺摔了手機出門,還以為又要出什麽事了,原來是去找大少奶奶的。
簡濤走到樓梯的一半,轉過頭說:“小梅,家裏還有板藍根嗎?”
“有的。”
“那你找出來,先幫雨桐衝一杯,我的自己下來了弄。”說完,簡濤快步走上去,彭地一聲關上門。
田雨桐笑了一下,他還挺細心的嘛。因為剛才簡濤攬著她,傘又向她這邊傾斜,雖然那麽大的雨,身上卻是一點都沒濕。
小梅很快端著一杯充好的板藍根走過來,放在茶幾上,說:“大少奶奶,還有點燙,您一會兒再喝吧。”
小梅看了一下樓上,又笑著偷偷摸摸地低聲說:“大少奶奶,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時候,大少爺就像丟了魂一樣,一到吃飯的點就讓我打電話給您問你吃了嗎,您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大少爺說我要是說出去會扣我工錢的。”
田雨桐壞壞地笑著,說:“那我肯定告訴他,把你這個月的工錢都扣光算了。”
“您才不會那麽做呢,大少奶奶最好了。”小梅一半撒嬌一半認真地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怎麽就那麽喜歡田雨桐呢,每次她笑的時候,就覺得很溫暖,就像自己的大姐姐一樣。
田雨桐笑笑,捧起杯子吹了幾下,試了
一小口,的確挺燙的。小時候,每次感冒都要吃板藍根,其實對於已經感冒的人來說,這個東西真的沒有什麽用。那時候老田總是騙她,說板藍根是甜的,很多人都說板藍根是甜的,可田雨桐就覺得是苦的,可能太甜了甜到極致就是苦的了吧。
“您慢點,還燙著呢。您一個人,這幾天受苦了吧。腳好些了嗎?”小梅有點心疼地問。田雨桐手臂上的口子自己要夠著才能勉強處理。
“我不是和你說了和曼曼在一起嗎?”
“可是昨晚,您一晚上都是關機,程小姐也是,座機又打不通,我都要擔心死了。”
“好了好了,這不是沒事嗎?我昨晚也和曼曼在一起,放心吧,我又不是某人,沒事喜歡大晚上出去瞎溜達。”
小梅被她逗笑了,說:“那我先去幹別的事了,您要是有什麽事就喊我。”
“恩,你去忙吧,對了,這事我怎麽忘了,一會多讓幾個人來,裏裏外外都是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大少奶奶不是不喜歡人多嗎?”
“嘿嘿,跨進了簡家的大門,不喜歡也得喜歡呀,這麽大的房子,什麽事都找你,也不現實啊,你根本忙不過來。”
小梅都要感動地眼淚汪汪了,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隻是感激地看著田雨桐。
“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又不是什麽好吃的。”田雨桐笑著揮揮手。
田雨桐不怎麽喜歡看電視,所以小梅要幫她開電視的時候拒絕了。隨手翻著放在茶幾上的一本雜誌,還翻著,是簡濤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田雨桐看了一下封麵,《商界》,沒想到簡濤還看那種書,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吧,在因為安雨桐和簡中毅鬧翻之前,簡濤也是在公司上班的,他現在不也是總經理嗎?隻是什麽都不幹罷了,可是不幹不代表他做不好啊。
田雨桐合上那本雜誌,看著自己的手指,她都分不清自己喜歡的是簡濤,還是小濤,雖然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可是她時常會有這樣的疑問,如果他不是小濤,她會愛上他嗎?答案事肯定的,她現在真真實實地愛著是這個簡濤,而不是活在她記憶中的小濤。她的確是一個相處就會愛上的人。可是如果沒有小濤,她根本看都不會看他吧,那麽他在她眼裏,就如同他在大多數人眼裏一樣,玩世不恭風流成性絕對是敗類的典型代表,然後在某年某月,再也不記得世界上有他這個人。正因為堅信他就是小濤,所以才願意去接近他,了解他,看到了真實的他。
“喂,你又在想什麽呢?”簡濤洗完澡,換了一身休閑的家居服下來,胡亂地擦著濕答答的頭發。
“沒什麽。”
“沒什麽就沒什麽吧,我發現你這個人還挺喜歡發呆的,要不要等雨停了帶你去醫院看看神經科的大夫?”
他就沒句好話嗎?田雨桐揮起拳頭就要砸過去,簡濤穩穩地接住,笑嘻嘻地說:“就你那麽點力氣,別把自己弄傷了。”
就你那麽點力氣,別把自己弄傷了……
兩個人一下子愣住了,時光仿佛在飛速地倒流,以前,是誰總是在把誰惹生氣了後說:“就你那麽點力氣,別把自己弄傷了。”
簡濤鬆開手,用力地眨了下眼睛,一定是太累了,一天一夜沒合眼,才會老是在她身上看過已經被時光帶走的影子。
田雨桐看著他的樣子,有些難過,。簡濤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坐下來,翻著那本雜誌,可是一點都看不進去,為什麽最近,總是回想起九年前的那個夏天,好像一切都是昨天才發生一樣,清晰可見。
田雨桐也覺得有點尷尬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獨處,總是會突然氣氛就變得尷尬,上一秒還相聊甚歡,下一秒就突然沉默。田雨桐有時候會想,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到底算是怎麽回事呢?很明顯,簡濤沒有一味的排斥她,或者說,有時候對她也不錯,可是為什麽,每一她想靠近,或者他自己一點點走近的時候,他又突然回到合適的距離。
“小梅,小梅……”田雨桐叫著。
簡濤馬上想起了什麽,說:“別喊了,我自己去弄就好了。”簡濤站起來,順手拿過田雨桐喝完的那個杯子。
田雨桐剛想問“你知道放哪裏嗎?”,可是簡濤走的有點快,幾乎是用跑的。
簡濤走到廚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覺得胸口悶悶的,堵得難受,卻又說不出來哪裏難受。
“大少爺……”
“啊?”簡濤被小梅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裏?”
“大少奶奶說您跑這兒來拿藥了,藥不在這兒。”
“哦,那你一會給我送過來吧。”簡濤說著扶了一下額頭,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吧。剛要走,就被小梅喊住。
“你還有什麽事嗎?”
“大少爺,杯子。”小梅指了指簡濤的手,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拿著那個杯子。
將杯子放下,簡濤有點迷糊地走出廚房,想到樓上去,可是想想又不對,自己的反應不能那麽明顯,又坐回沙發上,似有若無地翻著雜誌,不時偷偷瞄一眼田雨桐。
“你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他的小動作太明顯,田雨桐終於忍不住直接問。
“沒有啊,倒是你,什麽都不幹,就坐著,不是發呆是什麽?”
田雨桐此時腦子裏就四個字——不可理喻。她打開電視機,用力地摁在遙控器,將音量調大,然後滿屋子都是“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的音樂。
“你有病吧你。”簡濤說著搶過遙控器關掉。
“我有病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田雨桐是真的生氣了。
有時候兩個人就是那麽奇怪,就像簡濤和田雨桐,他隻是不知道說什麽才不顯得生分,所以故意老氣橫秋,而她真的以為他是在無理取鬧,她不知道給說些什麽,所以有了大幅度的動作,而他隻是隨口說說,然後她就真的以為那是他最真實的想法。很多時候,我們想的和我們說的做的不一樣,而別人想要表達的和我們所去理解的也相差甚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