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者
時間老人的屋子從外麵看上去很小，走進去卻發現裏麵出奇地大，擺放在桌子上，掛在牆上的各式各樣的鍾表讓珀修看花了眼，珀修甚至還在一個桌子上看到了各式各樣的沙漏……
“老先生好雅興。”珀修一邊在“時間”中穿梭，一邊說道。
“老嘍，不行嘍。”時間老人說道，“所以才要買一個人偶來幫忙擦鍾表啊！”時間老人一開始就在在門口等著珀修，等到珀修開門後還親自給珀修帶路，不得不說時間老人這樣態度，讓人真是又敬佩又感激。
不過……擦……鍾表？
開什麽玩笑？訂做一個工廠特供的人偶來擦鍾表？這個老頭瘋了嗎？珀修還是忍不住腹誹，有錢不是這麽浪費的啊！
“老先生真的隻是……擦鍾表？”珀修有點難以相信地問道。
“是啊，時間最害怕蛀蟲了，塵埃多了，時間就會混亂……時空亂流裏麵我隻見過一個蛀蟲沒有被擊成碎片，不過他是個好蛀蟲，他不喜歡毛衣，所以就要把毛衣咬壞，重新織成圍巾。”時間老人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工廠多久會拍賣一個訂做人偶的名額嗎？”
“一年一個。”珀修回答道。珀修絲毫沒有打算去揣摩時間老人前麵的話的意思，一個能夠買人偶擦表的人你指望他能說出來什麽瘋話？
“是啊，今年又不會出現戰爭機器了……真好。”時間老人感歎道，“我討厭戰爭，討厭炮火，討厭死亡，也討厭毀滅。”
原來如此！時間老人含蓄地向珀修解釋了一下他為什麽會買人偶，原來他隻是單純地想阻止戰爭。
珀修在教會裏麵的時候就沒有瞻仰過這位老先生，如今一看，他真的是一位賢哲的智者。
人活得久了，自然就有智慧了。古人誠不欺我也。珀修心中想道。
“大概是明年，明年我就不會再買咯！”時間老人說道，“年輕人，進我的房間裏喝杯茶吧，我很久沒有和人聊天了。”
“嗯，老先生聽您的。”珀修老實地答道。
七位塔主都和他多少有些交情，有的甚至珀修還可以向其撒嬌。而唯一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塔主在麵前，珀修能忍住不和他聊聊教會的事情嗎？更何況他目前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凍結時間的索爾”讓他告訴時間老人的話。
“看你的樣子，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刻印想必已經是三金了吧？”時間老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珀修的修為深淺。
“是靈金，隻有靈金。”珀修答道。靈金刻印實際上就是三金刻印的級別，隻是沒有耀金和烏金的神奇能力，但是從等級上和三金是對等的。
“有前途啊，說不定你真能到那個層次……不過也說不準，我畢竟不是時光……”時間老人帶著珀修上了樓，拒絕了珀修提出的幫忙倒茶的請求，繼續說道，“你是來自工廠的，唔……工廠為了培養你，沒少費心思吧？”
“我不是工廠培養的。”珀修老老實實回答。雖然工廠對於珀修來說無異於第二個家，他在工廠裏也受到過很多指導，但是他視作父親的、能夠稱得上是給予他關照和養育的隻有奧利維拉，能夠培養他的隻有教會。
“哦？那你是……？”時間老人疑惑道。
“珀修?葉連，原教會執行人員。”珀修自我介紹道，“在‘死’前，曾被指認為下一任教皇。”
“死了？”時間老人問道。他打量著珀修全身，並沒有發現珀修身上有什麽已經死亡的跡象。
“我沒有死，我是‘被死亡’的。”珀修說道，“有人陷害我，可是我沒有如他所願地死亡。我目前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害我，所以我上來還有個目的，就是想通過您了解一些信息。”珀修知道推他下懸崖的人是凱特，但是凱特背後站的是誰他卻不知道，按理說應該是法利安，但是且不說法利安已經失蹤了，就算他在，看他平時對珀修和藹可親的樣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而且如果真是他做的，珀修也不願意去相信。
他也不敢確定就真是凱特推的他，畢竟當時的情況除了結剛誰都沒有看到，而結剛在隨後也就被宣布死亡，看樣子也就是被推下懸崖了。
所以珀修要查，查清楚究竟是誰在背後捅他一刀，查究竟為什麽捅他，查那些外表和善心裏卻藏著毒刀的人，珀修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幕後黑手！如果真的是凱特做的，讓珀修真的查出來，珀修就可以堅定自己的心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時間老人歎了一聲，說道：“這樣啊，可是我幫不了你，不能幫你恢複身份，也不能幫你查明真相。”
“為什麽？”珀修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是時間之外的人，不能幹涉時間之內的事情。”時間老人說道。他轉過頭去，看向了自己牆壁上掛著的無數鍾表，搖了搖頭。
“那這個？”珀修搖了搖手中的人偶。
既然是時間之外的人，為什麽還要來訂購時間之內的東西來阻止時間之內的紛爭？
時間老人解釋道：“我需要一個人偶來擦鍾表。”
又是這個拙劣的借口！
珀修不想再糾纏了，他說道：“老先生，我知道您很為難，就不打擾您了，對了，順便說一句，有一個叫‘凍結時間的索爾’的人讓我轉告您一句話，就說您一直等待的人已經到了。”
“哦？”時間老人抬起頭，看向珀修的眼神有些變化，“你能不能等一下？”
“前輩還有什麽吩咐？”珀修問道。珀修對時間老人的稱呼變成了“前輩”，因為他畢竟是塔主。
時間老人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就這麽信任我，肯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我？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的對頭？”
“前輩已經是時間之外的人，肯定不會再插手時間之內的事情了。”珀修重複了一遍時間老人的話，時間老人哈哈大笑，說道：“想不到就這一句話你還死抓著不放，年輕人不應該這麽小心眼。”
珀修答道：“晚輩不敢，前輩已經活了這麽久，如果追求權勢，早已經身居教皇之位了，何必再來繞圈子呢，晚輩也隻是跟前輩說一下，如果能成則成，不能成也不強求。”珀修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不然時間老人不可能不呆在中央大陸，而去格林修治住在這樣一個小屋子裏。他自己也早就想通了，所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成則不成，又沒什麽不好的。
“嗬嗬，好小子啊……”時間老人笑了笑說道，“你跟我過來吧。”說罷，時間老人又開始帶路。珀修自然是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個暗門門口。暗門是由一個大鍾掩蓋的，時間老人調了調鍾表的時間，大鍾漸漸後退，讓出了一條過道。
“我習慣請客人先進。”時間老人打開門之後就側過身，讓給珀修一條道。
“那就卻之不恭了。”珀修緩步走了進去，不急不慌。
一到裏麵，整個視野都顯得開闊了很多，這個房間可以說是由鍾表砌成的，透過鍾表間的縫隙則可以看到浩瀚無際的星空，除了腳下的地板，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一個個漂浮在空中的鍾表，一顆顆閃耀的星辰，在暗藍色的夜空中掛墜著……迷離，朦朧。
“老先生這是？”珀修再一次叫回了老先生。他不打算繼續再套關係了。
“我的時間樓閣，它的名字叫‘星空’。”時間老人的話響起了。
“您……”
“我等你很久了，可是我還要繼續等。”時間老人說道，“看樣子時間有變動，我就說過，索爾這個家夥真的是一個變數，他調動了整個時間……很抱歉，這次邀你進來卻什麽都不能告訴你。但是你以後會知道的，一切都會明白的，我是誰，索爾是誰，時間由誰來掌控，你都會知道的。”
“沒關係的，晚輩沒事。”
“你回去吧。”時間老人說道，“如果以後你在人生路程中，很迷茫，很困惑的時候，你要無畏地走下去，到時候你會遇到‘我’，當然，也可以說不是我，畢竟那個我不是這個我。”
珀修被時間老人搞糊塗了，他問道：“老先生，晚輩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你會懂的，記住就好了，如果你很迷茫，很困惑的時候，你會遇到‘我’，‘我’會幫助你的，到時候‘我’無論做什麽，你都不要拒絕。”
“晚輩謹記。”
“時間亂了，時間亂了……我最討厭時間上的蟲子了……可是不得已啊，嗬嗬……”
珀修告辭。
拜訪時間老人是第一次，隨後珀修又派送了各種各樣的人偶，雖然一年隻能訂購一次人偶，但是並沒有說每年都會按時完成，今年仿佛積壓的貨物最多，也是最忙碌的一年。
打劫的人從最初成群結隊的雜魚也逐漸變得強力，當然人數也少了下來，珀修就在這一次次的實戰中鍛煉著，一次次磨礪，一次次變強，劍技和魔法齊頭並進，總算能在憐手下過兩招了。當然也就是過兩招，憐如果直接召喚強大的人偶那真的是不用打。
最後這種既不平淡也沒有**的生活在憐留下一封信之後結束了。
“工廠秩序照舊，我需要離開一陣子，珀修最近沒有你什麽事，如果你想留在這裏的話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如果不想可以暫時離開，但是如果需要你的時候希望你能夠回來。”
憐不在了，那些機械臂機械人都不是珀修的對手了，珀修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呢？
珀修也決定走，不離開這片大陸，就在這片大陸上闖**，他希望找到教會的線索。目前他甚至都不能完整地剖析教會的結構，本著“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的心態，如果從敵對勢力的內部入手，更容易了解教會的結構。如果能夠將教會的結構和內部完全剖析，那麽隻需要稍加分析，就能抓到他的對頭了。
想到這裏，珀修心神激動，忍不住站了起來，他本來說是要來看夜空，結果夜空沒看成，卻暗中打好了複仇腹稿。
“珀修？你還不去睡覺嗎？”一個老年人的聲音響起了，打斷了珀修的思緒。
珀修連忙轉頭，說道：“夏亞爺爺，晚上好。”
夏亞老人沒有跟珀修套家常，而是說道：“在想小姐？”
“沒有……”珀修沒有說謊。
“是啊，哪個年輕人看到小姐之後不是失魂落魄的……”夏亞老人說道。
“真沒有……”
“唉，我從四十歲的時候跟小姐到現在，見過的年輕人比海洋裏的水還多，不可能的，有的年輕人就算是過了老夫這關，也過不了小姐的那一關！”正如夏亞所說的，憐的追求者很多，光被珀修打跑的就兩隻手數不過來。大概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工廠裏幾乎是沒有男性的。除了老年技術師和珀修以外。
“夏亞老爺爺我真沒有……”珀修忍不住白了白眼。
“呃……真沒有？”夏亞一臉驚愕地說道。
“真的！”珀修鄭重點頭。
“好吧，看樣子你也有這樣的覺悟了！”夏亞忽然嚴肅地說道。
“……什麽覺悟？”珀修覺得莫名其妙。
“成為一名優秀的技術師！”夏亞依舊嚴肅地說道。
“抱歉沒有……”珀修覺得夏亞老爺爺什麽都好，就是腦子不好。不對，不是不好使，是不正常。可能技術師的腦子回路和正常人都不一樣吧……
“唔，不跟你開玩笑了，你明天就要走了吧。”夏亞忽然歎了口氣，說道。
“嗯，我想自己去闖**，現在工廠也不需要我了。”珀修
“年輕好啊。”夏亞輕聲說道，“如果我還年輕，我也會像你一樣去遊曆……”
“夏亞爺爺現在也可以去遊曆啊！”珀修實話實說。夏亞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他耍得一手好槍法，如果不惹是生非，一般的小流氓小無賴還是能打過的。另外，槍法指的是手槍而不是長槍。在淘汰的火槍之上進行修改之後製造出來的破魔手槍能夠貫穿一些魔法防護，對於不會魔法的人來說總算是聊勝於無。
“不行了，沒時間了。”夏亞的眼中露出了凝重，“如果我把時間浪費在了遊曆上，我就完不成我的夢想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我如果把時間浪費在旅行上，我的夢想終究隻是夢想！”
珀修無數次聽夏亞說起自己的夢想——製造一台巨型機械。
目前這台巨型機械雛形已經具備了，隻不過它太大了，根本沒有刻印之珠驅動得起來，也就沒有經過調試。
“夏亞爺爺，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珀修說道，“如果刻印之珠驅動不起來，為什麽不試試用古代的手段，比如說燃油或者電呢？”
“不行，刻印之珠的功率都無法驅動，燃油和電更無法帶動，刻印之珠驅動是最優秀的驅動方式，刻印是女神賜給人類的財寶，電氣和燃油比不了。隻希望能夠找到比較大的刻印之珠，能夠帶動吧，珀修你出去以後也幫我找找，如果能碰巧找到一個，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幫我帶回來。”
“嗯。”珀修點頭答應。
“你們都要走了啊，隻剩下我們幾個老骨頭看家嘍……”夏亞又長歎了一聲
珀修沒有應聲。
他其實也挺留戀這個地方的，畢竟在這裏呆了一年，但是珀修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誰知道憐什麽時候回來，珀修要離開，他要找到幕後黑手。是不是凱特幹的，凱特背後的人是誰，誰在想把持教會，奧利維拉有沒有危險。一切謎團都等待著珀修解開。
更何況憐也不在了。
珀修總覺得他和憐有些莫名的熟悉。初遇的時候憐在河邊月下美得靜謐，縱酒後的瘋癲，教訓他時的裝成大人的模樣，以及平時聊天的時候沒心沒肺地開玩笑。憐的性格多變，按理說應該難以相處才對。但是珀修和憐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或許夏亞老爺爺說的有些對吧……珀修心中想道，但是他一這樣想，臉上就浮現了苦笑。
或許唯有卡萊爾這樣優秀的人，才配得上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