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由地到天!

楚紅裳萬分驚駭,根本來不及招架,眼看張明華的劍光就要從自己的腰眼刺入!不必仔細推斷,也知道他這一式如果徹底施展的話,隻怕劍尖會一直捅穿自己的頭蓋骨!

千鈞一發之際,楚紅裳猛一咬牙,將手中長劍的劍柄歸到腰間,身子陡然轉動,與此同時,雙腳點地,直衝高天!

這一式正是“葬花劍法”中唯一的守招“錦囊收豔骨”!

然而,在“葬花劍法”的曆代傳人中,一旦用出了這一式,就意味著不再想要克敵製勝,隻求能做到同歸於盡!

片刻後,楚紅裳驚魂稍定。

她躍在空中,並沒覺得腰間中劍,身上各處也沒有半點兒痛感,低頭一看,卻見張明華站在原處,已經將長劍歸鞘。

楚紅裳不由得哼了一聲。

很明顯,剛才張明華的劍招是一觸即收,根本沒施展開,反倒是自己亂了方寸。不過,她心中清楚,若是生死相鬥,恐怕自己連同歸於盡的招式也來不及用出,就已魂歸天外!

大哥說的果然不錯。楚紅裳暗道,這個張明華,確實了得!

落地之後,楚紅裳立刻還劍入鞘,向張明華抱拳道:“我輸了。”

張明華臉色古怪,連連擺手,道:“楚妹妹,彼此切磋而已,哪有什麽輸贏?”原來,楚紅裳最後那一式“錦囊收豔骨”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那式劍法分明是設劍為囊,也不管對手是否會擊中自己的要害,隻求能欺進對手身邊,與其同歸於盡!

而且,縱然是死,也要憑著最後一口氣,落得個血灑長空!

這份慘烈,實在讓張明華歎為觀止。

“輸了就是輸了。”楚紅裳爽朗一笑,道,“張兄劍法精奇,我不是對手。”

“楚妹妹的葬花劍法別具一格,讓我大開眼界。”張明華微笑道。

“話說回來,”楚紅裳忽然轉開話題,問道,“張兄與大哥是在黑山夾道結識的吧?”

“不錯。”張明華點點頭。

“從黑山夾道到蜀郡城,輾轉也有千裏。”楚紅裳眼中帶笑,繼續問道,“大哥他這人一向是無可無不可,隨風而來,隨風而去,隨遇而安,隨波逐流;難道說張兄也是?”

“這個……”張明華笑了笑,道,“我初出茅廬,說是闖**江湖,其實為的是增廣閱曆見聞,以求武學突破,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楚妹妹說我跟貫大哥一樣,倒是抬舉我了。”

“原來如此。”楚紅裳的眼珠轉了轉,微笑道,“我還以為張兄到蜀郡城來,是為了九絕老人墓葬六十年一現,好去其中探險呢。這麽說來,是我想錯了?”

張明華看著楚紅裳一副故作認真的模樣,有點兒吃不消,匆忙道:“這件事,楚妹妹不說,我也是要說的。貫大哥他苦口婆心,勸你別去冒險,實在是為了你好……”

“那是自然。”楚紅裳的目光一凝,正色道,“張兄,大哥他不但擔心我,也擔心你吧?就在最近,他還特地叮囑我說,絕對不能邀請你一起去。”

張明華苦笑一聲。

“不過,”楚紅裳繼續說道,“我倒不這麽以為。經過剛才的切磋,我甘拜下風,但心裏不由得想道,大哥的擔心,實在有點兒過了。我自幼習武,走到今天,也經曆了不少風雨,生死一線的遭遇,怎麽也有個三五回了。以張兄的年紀和修為,隻怕所經所遇,隻會比我更為坎坷才是。”

“倒也談不上什麽坎坷……”張明華連連苦笑。

“不從荊棘叢裏打幾個滾,又怎能摘取一懷鮮花錦繡?”楚紅裳淡淡微笑,道,“到九絕老人的墓葬探索,固然風險極大,但也不是注定就九死一生吧?要是此事發生在千裏之外,倒也罷了,可九絕老人的墓葬就在蜀郡城外二百裏!況且,六十年一遇的機會正在眼前!有天時,有地利,我輩武者如果還臨陣退縮,那又何苦學武呢?”

張明華聽著楚紅裳侃侃而談,心中不由得被她說動了,默默點頭。

“所以,九絕老人的墓葬,我是一定要去探索一番的,倒也不是為了什麽‘九戰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是而已。隻是,我心中既然起了這個念頭,就不能把它再生生掐滅!”楚紅裳斬釘截鐵地說,“哪怕大哥心疼我,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去!身為武者,這是我楚紅裳的信念!”

“楚妹妹,”張明華苦笑道,“我隻好去跟貫大哥說,我是勸不動你的了。”

楚紅裳眨了眨眼,道:“我猜,張兄既然不遠千裏而來,恐怕就算我大哥勸阻,你到底也還是要去的吧?”

“我……並沒這麽說。”張明華有些狼狽。

“既然如此,張兄不如與我同行!”楚紅裳微笑道,“為了此行,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不但有車隊、馬隊、口糧、盔甲、兵刃,各類道具和人手充足,以及向導和地圖,同行的還有江湖上頗有名望的數位武者,雖然不敢說萬無一失,但總歸比張兄獨自一人去闖,要周全一些。張兄說是不是?”

“這個,”張明華在心裏其實已經答應了,隻是還有顧慮,開口道,“貫大哥那邊,隻怕不好說話……”

“大哥那邊,自然由我去說服!”楚紅裳微微一笑,道,“張兄隻管放心。”

最後,張明華還是答應了楚紅裳,決定與她同行,一起到九絕老人的墓葬探險。因為他心中頗有愧疚,接連幾天,都借口到城中遊玩,躲開了貫雲石。

但事到臨頭,到底也隻好攤牌;一天晚上,貫雲石把張明華堵在房中,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大笑起來。

“罷了!”貫雲石用力拍了拍張明華的肩膀,搖頭笑道,“老弟,讓你這樣的武者去做他奶奶的縮頭烏龜,是我的不是。”

“貫大哥,你罵人。”張明華笑道,“什麽叫‘縮頭烏龜’?”

貫雲石愕然,隨即失笑道:“總之,老弟你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那就隻管放手去做!九絕老人好了不起麽?七百年都沒人把他的墳挖個底兒朝天,隻是因為他沒撞上你!”

“還有你家義妹。而且,我們還沒去挖過。”張明華沒好氣道,“貫大哥,你越說越離譜了。”

“對了,”貫雲石滿不當回事,一拍大腿,道,“這兩天我就要動身去雍州

了,紅裳那邊,可就全都交給你了!”

張明華點點頭,正色道:“貫大哥隻管放心。我雖然不敢說一定能從九絕老人的墓葬中得到什麽好處,但楚妹妹的安危,自由我一力承擔。”

“好!有你在,我當然一百個放心。”貫雲石哈哈大笑了兩聲,又道,“話說回來,我要你看著的,可不光時紅裳的安危。”

“貫大哥還有什麽事要托付的?”張明華一愣,道,“我一定全力以赴。”

貫雲石臉色凝重,沉聲道:“自然是那兩個小白臉。”

“什麽?”張明華皺起眉頭,完全不明白貫雲石在說什麽。

“就是董民、李世澤這兩個小白臉!”貫雲石疾言厲色,冷笑道,“什麽少俠客,狗屁倒灶!成天圍著紅裳轉個沒完,要依了我的性子,早就一劍一個,統統砍死!”

張明華還是沒弄明白,細問之下,才知道董民和李世澤是楚紅裳邀來共同探索九絕老人墓葬的少俠,董民是蜀郡的世家子弟,煉精期大圓滿境界,二十三歲;李世澤是竹嶺劍派的大弟子,煉氣初階境界,二十四歲。兩人俱都仰慕楚紅裳,連日來對楚紅裳大獻殷勤,卻教貫雲石撞見了,心中大為不滿。

張明華不由得啼笑皆非,勸道:“貫大哥,要是楚妹妹沒說什麽,你還是睜一眼閉一眼算了吧。”

貫雲石把兩眼瞪得溜圓,恨恨地道:“老弟,你這是說什麽話?紅裳是我妹子!我怎能看著他遇人不淑!”

張明華一邊在心裏為將來要喊貫雲石為大舅哥的青年才俊默哀,一邊笑道:“貫大哥,依我看,這事兒……你還真別管的太多。否則,楚妹妹也肯定不依。”

“她敢!”貫雲石發了通火,想想看,自己好像確實也沒什麽辦法,不由得一陣氣沮,喃喃地道,“這可如何是好?”

張明華搖搖頭,笑而不語。

“哈哈!”貫雲石苦思半晌,驀地,仰天大笑,道,“老弟,怪我,怪我!我倒把你給忘了!”

“忘了什麽?”張明華忽然感到情勢似乎十分不妙。

貫雲石拍著張明華的肩膀,滿臉堆笑,作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興奮地問道:“老弟,要是我沒記錯,你現在是十六歲?”

“不錯。”張明華點點頭。

“妙極!”貫雲石撫掌大笑,道,“紅裳也不到十七!跟老弟你正是天作之合!”說著,他似乎想到什麽異常美妙的事情,擠眉弄眼地道:“老弟,還不叫聲大舅哥來聽聽?”

張明華愕然地看著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立刻毫不猶豫地、沒有絲毫商量餘地地道:“貫大哥,我訂親了!”

“退掉!”貫雲石的語氣斬釘截鐵。

張明華氣得七竅冒煙。

接下來,兩人又作了一番“友好”交流,張明華被貫雲石追上了房,直到他連聲告饒,答應一路上必定看死董民和李世澤兩人,叫他們離楚紅裳遠遠的,貫雲石才肯暫時罷休。

隻是,在隨後的數日之內,貫雲石看向張明華的目光越來越是“和藹慈祥”,張明華不得不躲得遠些,並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誤交損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