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娘娘就回來了?皖月和白雪呢?”漪瀾拿著玉柄龍須撣子走了出來,“啊,玉、玉王!”看到淺吟身後的人,她一時間結巴了起來。

瑞熙珽淡淡一笑,漪瀾便仿佛看癡了。

“漪瀾,去把藥箱拿出來。”淺吟依舊有些心緒不平,她隻有盡量壓製那些轟然亂成一團的思緒。

“……哦!”漪瀾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傻笑著跑了進去,居然也不問為什麽拿藥箱。

過了一會,漪瀾便提著藥箱輕快地跑了出來。

淺吟從裏麵翻了一瓶藥出來,準備替玉王上藥。

“娘娘,還是讓奴婢來吧。”漪瀾這才看到是玉王受了傷,幸好似乎不嚴重。她請求上藥,不僅是因為她的私心,也因為,妃嬪幫王爺上藥這件事,怕會惹得什麽閑話。

淺吟沒明白她的苦心,依著自己的小執念,“不用了,漪瀾,你去吩咐廚房做點玉酥膏吧。”

小小玉酥膏,重重幾多情。

她小心看向瑞熙珽,卻發現他神色如常。

心底深處,於是又轟塌了一塊,揚起的記憶灰塵讓她眼睛微澀。

瑞熙珽已經大大方方纖塵不染地坐在了寬椅上,任她為自己上藥。

淺吟沾著藥膏的手指有些抖。他的手指,還是那樣修長白皙,指骨微凸,美好如玉,依舊是有些清涼的體溫呢。

淺吟默默地想著,溫柔地將藥塗抹上去,日光為她花砌般的側臉踱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瑞熙珽的古井無波的眼中,倏忽閃過一絲漣漪。

“皇上駕到——”小齊子尖細的聲音頓時在外門響了起來。

——突然的,就想去看看她。或許是因為天氣晴好,或許是因為好奇那隻白虎,或許是因為,發現自己可能把她錯想得太壞……

然而,才一進門,那樣一副旖旎的畫麵便硬生生撞進了自己的眼簾中。

“玉王回來了?”瑞熙琰淡淡道,深邃狹長的眼中一片墨玉般的漆黑,屬於王者的光華在他淺黃雲紋龍袍上靜靜優雅流淌,夾雜著淡淡的疏離。

“皇兄。”瑞熙珽站了起來,露出天人般的微笑,並無拘謹或不自然。

淺吟壓下心中小小的慌亂,微微低了低頭,“臣妾參見皇上。”

“嗬。”輕輕地一聲冷笑,卻是恰到好處的落進她的耳朵裏。

他徑直在廳正中心坐了下來。氣氛安靜得詭異。

“臣不打擾皇兄,改日再進宮麵聖詳談政事,告辭。”說罷,瑞熙珽飄然而去。

明明是不合理數的舉動,卻被他演繹得翩翩高雅,教人挑不出一絲不妥。

“娘娘,你是不是回來了?怎的也不知會我一聲啊?”皖月恰好帶著白雪從門外走進來。話音未落便碰見那抹白衣勝雪。

“見過玉王……”皖月低低垂了頭,有些無措。

瑞熙珽如玉般的麵容劃過眾生平等的微笑,不帶停頓的悠然走了出去,隻留下幽幽的暗香。

“原來靜妃帶著白雪去了禦花園?”瑞熙琰漠然道。——便是在那裏碰見玉王的吧。

皇上也來了!皖月心中一震,難怪剛剛進門時覺得有些凝重。

“皇上今日怎麽有興致過來?”眼角看著那道白影轉至門外終於不見,淺吟斂眉,換作與平常無二的微笑,有些距離感的微笑。

對於心中有隔膜的人,她便是這樣的微笑,除了那些她看了一眼就覺得喜歡的人。

然而她的眸子依舊純澈,黑白分明,如初生的嬰兒。十年的修行,雖然沒能抹平心尖尖上那一抹小小的褶皺,但是,還是成功地將幼年流浪所帶來的迷惘陰霾盡數散去,給了她這樣的一雙眼睛。

——可以掩飾悲傷、難過、惆悵的眼睛。

“這皇宮裏,有何處是朕不能去的,嗯?”瑞熙琰驀地靠近她,親昵如情人般咬著耳朵,曖昧的氣息放肆在她脖頸間遊走。

他滿意地看著她如瓷的肌膚上突起的小疙瘩。嘖嘖,對肌膚很敏感呢。

淺吟縮了縮脖子,不解撞進去的,卻是他深不見底的墨玉眸子,以及唇邊的一絲捉弄。他剛剛,不是生氣了麽?

“皖月,吩咐廚房準備酒菜,朕今晚要留宿清和閣。”看見她眼底的震驚,瑞熙琰更加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沒錯。剛剛,自己是有些失態了吧,看來做涼薄冷漠的人,也不容易。那麽,就扳回一局,做像父皇那樣的,喜歡傷女人心的壞人罷。

他生氣時,那股屬於王者的霸氣就會流露出來,雖然強勢得讓她有些反感,不過,也好,總好過他日日頂著那張冷漠沒有感情的麵具。

說到冷漠,淺吟突然想起禦花園裏那個懶漠的鄴王,那個人,卻是能將寂寞刻進別人的骨子裏呢,他自己卻依然懶懶的假寐著,是因為他早已寂寥得連寂寞都不在意了吧。

——今日,自己似想得太多。因為這些事根本就是她不用去想,不必去想,也是她無意去想的,可是現在,她卻都想起來了,想得很亂。心亂了吧。

……呃,他剛剛說,今晚要留宿?

“娘娘,玉酥膏做好了!”漪瀾端著一疊晶瑩潤澤的玉酥膏輕快走了出來,見得廳中的玉王突然變成了皇上,一時有些錯愕。

玉酥膏……瑞熙琰看了過去。若是沒記錯的話,這是三哥最喜歡的糕點吧。

“以後,清和閣的糕點,不許再做玉酥膏。”留下這道命令,不顧眾人的不解,他已經向還杵在外門的白雪走過去了。

淺吟看著他又透出冷漠之意的背影,揮袖讓漪瀾把玉酥膏端了下去。本來,玉酥膏也隻是,為了那一個人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