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白韶卿就格外留意柳承源,並不時地裝出難耐地表情看著他,擠眉弄眼地極盡傻態,柳承源目光掃到,總是微笑搖頭,白韶卿這才不得不安靜下來,卻嘟起了嘴,一臉不滿。

好不容易早朝散了,白韶卿立刻往側殿裏跑,等的著急,一直在殿裏走來走去,隔了好一會,才見柳承源慢慢踱來,她迎上去一拉他手“我們走吧。”

柳承源笑道:“這樣出去是不行的。”說罷伸手喚過一個太監來,那個笑咪咪地太監捧著托盤,盤裏是一身太監服飾,白韶卿又瞪著眼,等柳承源再三解釋了,這才去換好衣服,和那個小太監一起一路跟在他後麵,穿過幾道宮門,一路上柳承源都是客氣地跟過往禦林軍打招呼,雖熱絡卻也都是些表麵功夫,白韶卿暗暗留神,沒發現什麽禦林軍和他有眼神交流,心裏又安了一些。

好不容易出了宮門,一旁早有一頂藍轎子候著了,柳承源扶了她上去,低聲道:“皇上,咱們這就去玩了,一路上可不能掀簾子,省得讓人瞧見了。”白韶卿用力點頭,柳承源便在一旁騎馬,徐徐跟著轎子往前。

轎子一路向西,果然是朝鐵衛營地去的,白韶卿微微勾開一側的轎簾,露出雙眼睛東張西望,柳承源轉頭看到他那模樣,也就是笑笑,並不阻攔。

轎子行了一會,人流漸漸稀少,一側的房舍後漸漸可見清晰地城牆,原來鐵衛所在,是在京城之內再建起的一座圍牆內,圍著這圍牆而立的已經難見民居,幾乎全是酒肆客棧,白韶卿正打量著,便覺轎子停了下來,柳承源掀開簾子探頭進來道:“皇上,累了麽?咱們先坐會歇歇,等會再進去吧。”

白韶卿自無異議,任他帶著走出轎子,朝新奇的目光不時地朝四周打量,柳承源則引著他往樓上去,進入一間雅座,店家很快就端了酒食上來,柳承源笑道:“皇上平日都在宮裏,恐怕沒怎麽嚐過這些民間的野味吧,來,這個不錯。試一試吧。”白韶卿就順手夾起他遞過來的兔肉,一邊嚼一邊點頭,柳承源說著又不停給他布菜,二人正在這裏吃著,忽然有人一掀簾子進來,看到柳承源,立刻叫道:“柳將軍!”這人臉上驚喜,眼睛卻朝著白韶卿一瞟,隨之又轉向柳承源,白韶卿顧自大嚼,轉開頭去,正好看到柳承源朝那人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隨即便聽屋外那人叫道:“你們猜猜我瞧見誰了?”聲音著實響亮。“是柳將軍呀。”

“真的?”好幾個驚喜聲一突而響起,很快就靠近過來,又有人道:“別去打擾了,咱們吃咱們的吧,何必去吵人家。”

柳承源這時不出屋去,便聽他朗聲笑道:“原來是各位同僚,相請不如偶遇,給柳某兩分薄麵一起聚聚可好?”外麵的人又推搡客氣了片刻,簾子掀開,這才陸續走進四個人來。

當先一人個子瘦削,一雙長眉,右眼下有顆黑痣,白韶卿認得他的聲音,就是和柳承源打眼色的那位。跟進來的另外三人一個身寬體胖,一個則是瘦高個子,另一人較為文弱,留著一撮胡須,卻都是一樣打扮。黑色地粗棉布袍子,外加棕紅色地短甲,腰係黑色蘇絡,足蹬黑色短靴。三人都是臉色微紅,已經喝了些酒了,特別是瘦高個子,眼神都有些迷離。對著柳承源笑道:“柳將軍回京來啦!多年不見,柳將軍愈發的英武啦。怎麽樣?今日和小弟比試比試怎樣?”

他身邊那個身寬體胖的一把拉住他,笑道:“這小子又灌多了馬尿,在這發酒瘋呢,柳將軍你沒在意。”

柳承源還沒說話,那個瘦子卻叫道:“柳承源!當年你也是從鐵軍裏出去的,如今混的風光了,怎麽……回來笑話我們麽?”

柳承源笑道:“杜兄還是老模樣,酒量不行呀。”

那邊幾人也笑道:“是呀是呀,這小子喝醉了,我們還是告辭了吧。”引他們進來的那人卻不依的,伸手一個個拉到座位上“這麽難得遇見了,大夥兒再聚一聚吧。”那瘦子一屁股就坐了下來,任由身邊兩人怎麽拉也不走了,那兩人無法,隻得抱拳朝柳承源笑笑,坐了下來。

一坐下來,二人的目光就不約而同的看向白韶卿,白韶卿不管他們演什麽戲碼,隻專心地盯著自己盤裏的一塊豬骨,又是啃又是允手指,忙的不亦樂乎。

一旁那個文弱的人道:“這位是……”

白韶卿正豎起耳朵想聽柳承源怎麽介紹自己,卻聽砰地一聲,整個桌子都震了一震,原來是那個喝醉酒的瘦個子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麵,指著柳承源道:“柳承源!你說,當年在鐵衛,你打的過老五嗎?”說著指了指身邊那個身寬體胖的人,又指自己“你打的過我杜平川嗎?”

柳承源笑道:“杜兄一身好武藝,楊五哥也是身懷絕技,柳某從來都是敬佩的。”

杜平川又是一拍桌子“你倒認的快啦!啊!那憑什麽你如今就是個……啊……一等公,大將軍……我們就得呆在這鐵……籠子裏,半生不活的幹耗……我……”他還要說,一邊那楊五哥卻一把捂住他嘴,道:“這小子不行了,省得他丟人,我還是把他扛走吧。”轉頭對身邊文弱男子道:“田青,你陪著將軍大人喝幾盅,我先送這瘋子走。”

柳承源卻在這時長歎一聲,道:“兄弟們的苦處,我又哪裏不知道呢。兄弟們空有一身武藝抱負,卻是無處施展,柳某感同身受,也確實為兄弟們可惜呀。”

楊五聽他這麽說倒是停了下來,瞧他一眼,一邊田青卻道:“柳將軍您快別了,杜平川你是知道他的,發起酒瘋來不認人,你就是順著他他也是個沒完沒了的。這些混話,柳將軍千萬別往心裏去。我們兄弟三人平平安安地呆著吃閑食,將軍在外為國出生入死,他竟這麽不知好,回去我們哥幾個可得好好給他一頓肥捧,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柳承源卻道:“田兄弟這話太見外了。咱們在一起少說也有五個年頭了,如今我雖戎邊在外,可也都瞧著京裏的動靜,鐵軍……唉,實在是受了委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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