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狼狽
高蕙蘭一走,容妃就屏退了左右,冷笑道:“狐狸尾巴果然還是露出來了,任憑她藏的再好,也有露出來的時候。”
周氏還心驚未定,對容妃的話更是聽不懂,隻滿麵疑惑的坐著。
容妃料定周氏也不懂,容妃看著從窗外漏進地上的點點日光,深以為然道:“你家這個蕙蘭本事可大著呢!進宮三年,每次皇上去她哪裏,不管是幾時,勢必都會留宿垂幸,這樣的恩寵宮中這麽多的女人,可是再沒有第二人了。”
周氏聽的吃驚,道:“果然要是這樣,那就真的本事太大……”
容妃團了團手中的絹子,眼如芒刺道:“哪裏是她本事是大,隻怕是有些東西本事大罷了!”
有些東西?周氏聽的駭然,登時白了臉色,難道……
她不敢再往下想,隻覺得後背上已經汗津津的,若是高蕙蘭真的糊塗到要靠禁藥來迷惑皇上,那真就該死……
隻是她該死,也不該讓高家跟著受牽連。
“還請容妃娘娘指條明路。”周氏垂目,語氣中透著幾分冷。
容妃歎息一聲,道:“你隻管好好審審你們家的姨娘,等審出了結果,咱們再做打算。”
周氏點頭稱是。
從容妃處出來的時候,在廡廊上,周氏正好遇上了前來覲見的馬氏和褚秋慧。
周氏先前是見過褚秋慧的,也知道她是二爺的正妃,是皇上指婚欽賜的。
看見褚秋慧,她不免又想起自己可憐的女兒來。
若是當初就查明原因,皇子妃又怎麽可能是褚秋慧?
心中雖然不平,可畢竟身份地位轄製她,她再不情願,也得上前行禮。
褚秋慧和馬氏自然沒想到周氏會來見容妃。
褚秋慧本就是個多心的,不免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懷疑的事情上來。
見周氏行禮,她半響都沒回過神來。隻垂著睫毛愣神,還是馬氏悄悄推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一麵微微頷首,略微遲疑道:“定國公夫人今兒怎麽得空了?”
周氏也沒想會遇見她們,隻垂首道:“是容妃娘娘召妾身來賞花的。”
賞花?
褚秋慧眼眸微動,她婆婆是愛蒔花弄草,可一直也沒聽說召見那個夫人來賞花,真是稀奇了。
她不動聲色,眨著長長的睫毛。隻笑道:“聽母親說。寒姐兒還沒大好。想著我與寒姐兒先前也曾在一處玩過。她還曾送過我一個琺琅盒子,裏麵裝了好些花瓣兒,到現在我還都留著呢!”說到此,她假意紅了眼圈兒。哽咽道:“想著寒姐兒現在這般,我這心裏也覺得很難過,等得了空,我去看看她。”
周氏聽她提起了高香寒,心裏一驚。
現在她已經開始草木皆兵,總覺得提起高香寒,就是別有用心一般。
掩飾了臉上的惶恐,也紅了眼圈兒,道:“多謝您還惦記著寒兒。她……她這一生算是毀了。”言畢,她再不說話,隻嗚嗚咽咽的流著眼淚,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倒是把褚秋慧和馬氏弄的十分的尷尬。
本想著試探一下的。現在倒成了這個局麵,倒像是她們故意提起來,讓她傷心一般。
母女兩個覺得十分無趣,悄悄對視一眼,馬氏隻能掩了尷尬之色,拉了周氏的手安慰道:“夫人請寬心吧!姐兒的病一定能好的。”一麵又找了個托詞,急急的辭了周氏,母女兩個往容妃哪裏去。
待她們走遠,周氏便拿了帕子擦幹淨了眼淚,麵上露出了一絲淺淺淡淡的笑容出來。
想套她的話,門都沒有。
“娘,您瞧著如何?可瞧出什麽了?”和周氏離的遠了,褚秋慧團著帕子迫不及待的問馬氏的看法。
馬氏揚了揚眉,方才周氏都哭成那樣了,她還能說什麽,隻歎道:“我看她不像是裝的,許是你多心了。”
褚秋慧挑眉,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這次我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非要去她家看看不行。”
反正去看看也沒什麽損失,馬氏便也不反駁,隻小聲叮囑道:“且顧眼下吧!等會子和你婆婆說話,你可給我精明著點,知道了嗎?”
褚秋慧眼神登時嚴肅起來,點著頭道:“知道了。”
宮婢已經稟了馬氏和褚秋慧來的消息。
容妃眼裏透著幾分不耐,心道,這褚秋慧真是愈發的不像話了,自己的事情,如今都牽扯上自己的母親了,可見是個不中用的。
隻不過她父親尚有用處,還是要安撫住她們娘兒倆的好。
容妃斜靠在了貴妃榻上,叫人先準備了兩把椅子,又吩咐泡了一壺梨花白來。
褚秋慧母女兩個一到,見了禮,容妃就笑逐顏開道:“知道你們要來,我叫人泡了一壺梨花白。”容妃睨了一眼馬氏,笑道:“知道你素愛喝梨花白,這是特意給你準備的。”
她不以本宮自居,而是用我,顯示出了和她們母女的親近來。
馬氏聽的滿臉堆笑,後脊梁也挺直了許多。
褚秋慧也很開心,容妃抬舉馬氏,就是看重她這個兒媳婦,給她這個兒媳婦麵子,她心中怎會不歡喜。本來還有的一腔苦水,也就去了大半。
“多謝娘娘還惦記著妾身。”馬氏笑眯眯的端了青瓷茶碗喝了一口清茶,讚道:“果然還是娘娘的茶好,喝著很是爽口。”
容妃聽了,當即喚道:“劉嬤嬤,把那茶葉給夫人裝上一罐。”
“這怎麽好……”馬氏看容妃如此,急忙推辭。
“瞧你,這有什麽好?你我都是一家人,慧兒又是這麽好一個孩子,還生了嵐姐兒,你喝點我的茶葉能算什麽?莫說是一罐,就是十罐八罐那也能喝。”容妃嗬嗬笑了笑,目光落在褚秋慧身上,聲音低低道:“慧兒若是再生個皇世子出來,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馬氏本來還很歡喜,聽容妃說了後麵的這一句話。臉上登時尷尬起來。
褚秋慧也垂了眸子,默默無語。
容妃見她們母子這般,睫毛微閃,淺笑道:“還這麽年輕,有的是機會呢!不必給自己壓力。”
容妃雖為寬心,可她們母女心裏卻結了一個疙瘩。
對馬氏來說,她現在怎麽再好意思提二爺在外頭有人的事情?自己的女兒都沒能為二爺開枝散葉,不能生個皇世子出來,她還有什麽顏麵阻礙二爺和別人生?況且容妃也說了,她女兒還年輕。年輕輕的有的是機會生養。還吃什麽醋?
褚秋慧也一言不發。心裏不自在。
母女兩個一時間都堵了口,說不出一個字來。
靜默半響,馬氏才怏怏道:“娘娘說的是,慧兒和二殿下都還年輕呢。來日方長。”
褚秋慧聽她母親這麽一說,登時恨的咬牙切齒,什麽狗屁來日方長?來日是什麽時候?明天還是後天?
日日守活寡,她怎麽過?
可是她又不能言語,更不能哭訴,隻能一次次給她娘使眼色。
馬氏隻當看不見,隻默默的喝茶。
容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現在好歹主動權在她手裏了,她飛快的掃了一眼褚秋慧。笑道:“最近你和風兒都還好吧?”不待褚秋慧作答,她又立刻微微舉起金絲交錯荷葉衣袖,遮住了半邊臉頰,笑了幾聲,道:“瞧我也糊塗了。那日風兒來我這裏,還說了許多慧兒的好話呢!說她賢惠大度,對府中的侍妾也是賞罰分明,府中庶務更是操持的好,還……”她略帶羞澀笑了笑,道:“還說慧兒是個很貼心、很懂得體諒人的好媳婦,將來他要是有了出息,一定要好好待慧兒呢!”
“真的嗎?”褚秋慧臉上一陣陣赧然,眼中帶著幾分歡喜,聲音也變得嬌羞起來。
但是轉念她又覺得不對,明明二殿下對她那麽決絕,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來是容妃拿話安慰她呢!
“當然是真的,難道我還能哄你?”容妃笑看著褚秋慧,又盯著馬氏道:“你瞧瞧,她還不信呢!”一麵又問褚秋慧:“難道你不賢惠、不體貼、不大度、不會處理府中庶務?”言語中帶了幾分慈祥,道:“你這孩子,我還就是喜歡你這謙虛的態度呢。”容妃一麵說著話,一麵又順手從頭上拔下來一根錯金鑲玉的金蝶步搖,遞給了褚秋慧,笑道:“這步搖,是母妃送你的。你伺候風兒伺候的這麽好,母妃理當看重你。”
褚秋慧誠惶誠恐,推辭半響,方收下。
容妃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這母女兩個還怎麽再好意思告狀?
容妃話裏話外都在說二爺對褚秋慧有情有義,她們母女再如何反駁?
況且容妃已經送了好幾頂高帽子給褚秋慧,說她賢惠大度,她難道要自己承認自己不大度不賢惠?
本來還準備好的話,竟然一句都沒說,就這麽被容妃給堵了回來。
這一刻,馬氏才真真感受到了容妃的厲害。來之前,她還充滿了信心,現在看來,真的是自己太蠢了。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她能反駁嗎?
褚秋慧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受苦受罪的人是她,本來想找母親撐腰的,這撐腰的來了,竟然弄了這麽憋屈。
容妃臉上卻淡淡的,絲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馬氏吃了啞巴虧,隻能打落了牙齒往肚裏咽,賠笑道:“娘娘真是太抬舉慧兒了。”
褚秋慧欲哭無淚,還要擠出笑容來應對,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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