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曆代宗主中,每個人都頗有建樹,唯獨季淵似乎功績平平,宗門之內甚至有另一種激進派的聲音暗中譴責季淵在位期間無所作為。

究其根源便是佛山聖地這塊肥肉,煉器宗籌備無數年,終於迎來了無比強大的時刻,而季淵卻遲遲不肯對禪庭動武。

隻有大長老明白這位老人頂著巨大壓力,究竟是為了什麽?

如今的九洲大陸看似煉器宗一家獨大,實際上還有南域的三大魔宗掣肘,在道教聯盟內有六神宗以及劍宗這種頂尖宗門,若在佛山這件事上與禪庭拚個你死我活,縱然勝利了最終必然實力大損,不過步了禪門的後塵而已。

可是就有一些激進派認為,季淵無能,不懂得把握時機,保守固執。

無論是普智邁入半步聖境,還是斷魂山中的出現的無比恐怖的那位,都證明了季淵睿智的眼光,可是放眼整個宗門似乎沒有一個人後起之秀能繼承老祖這種智慧與韜略。

“他們應該都到了吧!”

季淵擦拭著雙手,緩步走向大長老,大長老立刻恭敬的將象征天器師的法袍遞給季淵,回到道:“是的!”

季淵一邊整理服裝,一邊望著人頭攢動的雲梯,對身邊的大長老說道:“你覺得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

“魔宗和隱世家族。”季淵代言人兼仆從的大長老毫不遲疑的說道。

“你漏了一個我們最大的敵人!”季淵淡淡一笑,目光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那是何人?”

大長老疑惑,放眼九洲大陸,有資格與煉器宗爭鋒的除了三大魔宗便隻有不世出的上古隱世家族,這些家族中如盤龍穀這種頂尖勢力,的確讓人頭疼,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何人能與煉器宗為敵。

“永遠不要忘記,有時候最大的敵人不是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存在,而是我們自己。”季淵一擺手,似有深意的說道:“秦明在眾多長老中,聲望最高,可惜此人好大喜功,他若當選,九洲大地必然烽煙四起,數萬年的底蘊恐怕將在他的手中一招散盡。”

“屬下認為,後生晚輩中季東明還算不錯。”大長老恭敬的推薦一人,他明白老祖即將壽元枯竭,曾還活著,有些後事是該到擺在台麵上的時候了。

“你倒是敢說,我這個孫子資質不俗,就是太年輕了。壓不住秦明那群老家夥的。”

季淵微微一笑,緩步朝崖邊走去,他最之所以重用大長老,並且把他提拔到這個位置,是因為此人知道分寸,每次總能很好的揣測到自己的心意,用的趁手。

如果還有二十年,他必然能培養出一個傑出合適的接班人,隻可惜季東明太年輕,這群老家夥根本駕馭不住,若想讓他坐穩這個寶座,隻有一個辦法,那就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在生命的盡頭,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宗門的傳承與延續,這次的壽宴是個很好的機會,他很想看看那些跟隨自己執掌宗門的長老是什麽態度。

大長老首次在這個和藹的老人身上感受到殺氣,大知道未來的時間內,煉器宗將會有很大的人事變動,季淵要準備動秦明的蛋糕了,為孫子掃平障礙。

這點上大長老不認為季淵有私心,而是偌大的煉器宗,在煉器天賦上有成為天器師潛質隻有季東明,而他如今的年紀已然邁入凝海境,未來有很長的時間專研煉器之道。

季淵站在崖邊,俯視山腳,良久才收回視線,說道:“那個送禮的葛聶背景調查的如何了?”

大長老恭聲道:“根據青洲那邊傳回來的消息,白青山與此人不和,似乎有意將此人除掉。他知道自己留在青洲隻有死路一條了,竟然冒冒失失的前來拜見您!”

季淵眯了眯眼睛,道:“青洲煉器宗宗主閉關,現在教務都由白青山打理,太累了,想辦法派個人去分擔下,我覺得這個小子就不錯。”

“是,我會加緊安排的!”

大長老恭敬的回答,心中暗暗感慨這個小子的好運氣,這種年紀就能當任副宗主。在這個人陷入絕境時,老宗主這次出手相當於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將來必定感恩戴德,效忠季東明,這種權術手段,被他玩的如火純清。

“聽說他還給我送了禮物,拿來給我看看。”

季淵眯著眼睛,他的確有讓葛聶製衡白青山的打算,不過正式支持他之前,還得親自了解一番,如此重要的職位,若交給一個蠢材,非但不能發揮作用,反而會起反效果。

大長老領命取來一個精致的木盒,恭敬的獻給季淵。

“宗主,這就是葛聶的投名帖!”

季淵微微轉身,目光落在木盒上,雖然盒子采用的上層的神木為材料,花紋也算精致,在季淵眼中卻不算什麽珍貴之物。

“我希望他不是一個蠢貨。”季淵取過盒子打開,裏麵安靜的躺著一枚朱果,宛如紅色寶石在陽光下格外耀目,季淵將東西捏在手中,對著陽光端詳,渾濁的目光突然變得凝重而深邃。

“你親自去接他上山,安排在我身邊的位置上。”季淵想了想,說道:“讓東明出頭。”

“是!”大長老恭敬的離開,轉身霎那,他的眉頭微微擰緊,無奈的歎了口氣。

大長老離開後,季淵才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將朱果放入口中咀嚼,默默感受口中的汁液順著喉嚨流向小腹,最後在丹田位置化作一股磅礴的生命力。

“這份心思倒也難得。”

季淵雙手負背,再次抬頭時,臉上的皺紋仿佛少了幾分,身上重新湧現出那股舍我其誰的氣質,此時他是驕傲的天器師,而非瀕臨死亡憂心家庭的百歲老人。

宴會在一個無比龐大的露天廣場舉行,各種珍饈美食,朱果靈食,放在會場兩邊。整個會場內人頭攢動,數十位來自各大洲的分舵正副宗主齊聚一堂,彼此微笑的交談著最近發生在九洲上的趣聞。

許多人看見秦明紛紛對這他舉起酒杯,以示恭敬。秦明報以燦爛的微笑,他掃視了一眼還沒有到場的季淵,主位上空空如也,一共設置了二十九個席位,除去煉器宗總部十位長老與九個分舵正副宗主外,似乎還多出一個位置。

據他所知,青洲這次隻有白青山到場,宗主劉若晨依舊在閉關,也就是說在場會空出兩個席位。

季淵召開的宴會非同小可,沒有那個人會如此粗心,犯下這種低等級的錯誤,因此多出的兩個位置必有名堂。

不管季淵如何掙紮,不過一個垂死掙紮的老頭罷了,他在位一日,或許會據他幾分,可是如今不過隻怕大勢已去,一年後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要交出宗主的寶座,這期間必須要宣布下一任的宗主人選。

“肅靜,大宗主到!”

隨著一聲高唱,全場肅靜,每個人都將目光落在緩步而來的老者身上,這個老人容光煥發,顯然已經服用了萬年靈乳。

這個老人透過人群,朝他和藹的點了點頭,兩人四目相對,葛聶原本還忐忑的縮在人群中,此時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激動的快要窒息了。

人群一片安靜,周邊的人皺著眉看著穿著最低等煉器師法袍的葛聶,此人腰杆聽得筆直,實在無法讓人不多看幾眼。

人群中有雙眼睛閃著陰霾,白青山此時也察覺到周圍之人的目光,一扭頭居然看到了葛聶,這個低賤的家夥,在青洲消失,居然舔著臉跑到老祖的宴會獻殷勤。

“怎麽你認識他?”白青山身邊一名中洲的副宗主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一隻老鼠罷了。”白青山冷笑一聲,居然妄圖攀老祖這根大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聽說是季東明親自將他接上來的,我還以為有什麽來頭。”一名宗主模樣打扮的人不屑的說道。

白青山頗為不屑的道:“此人為了攀龍附鳳也算是絞盡腦汁了,在斷魂山和少主有數麵之緣,應該以此恬不知恥的跟來的。少主仁厚,豈會知道這等無恥之徒的厲害之處?”

季淵走到主位上,一行人忙朝季淵行禮,季淵雙手微抬起,沉聲道:“咱們邊用餐邊開會,諸位請坐!”

待眾人落座後,隻有葛聶孤零零的站在那裏,顯得有些突兀,他內心無比緊張,感覺心都嗓子眼上了,在座的的各位都是一方的大人物,別說在總堂當任長老,最次的也是副宗主,而他一名小小的煉器師,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季淵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葛聶是吧,來我身邊坐。”

葛聶心跳加速,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宛如加冕之王,戰戰兢兢的往季淵走去,並且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立刻迎來幾道怨毒的目光。

大部分人還是對這個小小的煉器師充滿好奇的,迄今為止,金頂上從未出現如此低等級的煉器師,這個人算是破了先例。

眾人不禁暗自猜測,這個家夥究竟是大宗主的什麽人,居然受到這種規格的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