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落座後,季淵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的人,沉聲道:“在道門地盤遭到魔宗的洗劫,這是何等駭人聽聞的事情。根據調查,無極門神座隕落一名,各宗財物慘遭洗劫,魔宗的觸手已經伸到家門口了各位。”

季淵用手指重重的敲了敲桌麵,提醒眾人目前形勢的嚴峻程度遠超想象。

“居然是真的!”

此前,他們已經聽到一些風聲,可是從季淵口中說出,依舊令人感到震撼,魔宗一直以來都是煉器宗的心腹大患,因為他們的抵製,煉器的神火始終無法照射到那片黑暗的大地上,對於煉器宗一統就有的宏圖偉業是個絆腳石。

從劃江而治以來,道魔兩派的紛爭平息了不少,很少看見激烈的衝突,此番魔宗之人明目張膽的在青洲打劫三宗六門,這是嚴重的挑釁。

尤其是他們花費無數代價得到的靈材被洗劫一空,若煉器宗對此不聞不問不僅助長了魔門囂張氣焰,更將會成為笑柄,作為九洲第一宗門的宗主,季淵必須發出最強有力的聲音。

“我宣布,即日起清除道門境內所有魔宗殘餘勢力,對於包庇及狼狽為奸者予以堅決的消滅。”季淵頓了頓,沉聲道:“所有長老以及宗主必須做好戰爭準備,即日起將候選正副宗主名單上交金頂,交由大長老審批,候選人列入考核序列。”

此言一出,整個宴會場一片死寂,季淵的宣布無疑是一記晴天霹靂,他們這些人正值鼎盛之年,何須安排接班人?而且人選還必須由大長老同意,其中的意思耐人尋味,一時間人人自危。

這些人都是老於世故的家夥,那裏聞不出其中的危險味道,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不願意的人很可能在這場肅清運動中被'魔宗餘孽'殺死,然後候選人名正言順的上位。

同意也要拿捏好分寸,推選的名單就變得極為重要,候選人是姓秦還是姓季將變得尤為重要,季淵正是通過這樣讓他們做選擇。

季淵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含笑的望著葛聶,沉聲道:“年輕人,謝謝你萬年靈乳,讓我能留著這副殘軀為煉器宗多效力二十年,你的恩情我會記在心中,幹了!”

季淵顯得十分愉快,舉著酒杯對這葛聶點頭微笑。

葛聶慌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心中微微一凸,這是將他放在火上烤的節奏,不過既然已經脫離秦明麾下,那就要義無反顧,讓新主看到自己的決心。

葛聶當即起身,拱手道:“能為大宗主效勞,是葛某的榮幸,葛聶對天起誓,效忠季家,永不變心!”

季淵神色肅然,嚴厲的批評道:“年輕人有忠心是好事,你是煉器宗的煉器師,宗門的財富,效忠的應該是宗門,而非一家一姓。知道了嗎?”

葛聶頓時羞愧難當,自罰三杯,連忙道歉,季淵的神色才緩緩地恢複平靜,暗暗的點頭:“這個年輕人,雖然煉器天賦平平,但是善於察言觀色,是個不錯的苗子。”

許多人這才神色肅然,紛紛恭賀季淵,感慨蒼天眷顧,紛紛表示將堅決執行大宗主的命令。

秦明全場宴會中都表現十分平常,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頻頻舉杯向季淵恭賀,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快。

隻有白青山臉色陰沉的望著上首位置上的葛聶,手緊緊地握住,這萬年靈乳原本應該是他的,為此他的兒子丟了性命,凶手至今逍遙法外,而葛聶竟然中飽私囊,即便意兒的事情與他無關,此人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白青山暗恨,為何不早點見此人除掉,此時讓他順利的抱上季淵這隻粗腿,恐怕未來將成為自己獨霸青洲的絆腳石。

幾家歡喜幾家愁,跟隨季淵的老派自然真心的鼓舞雀躍,他們的利益早已與季淵牢牢的捆綁在一塊,密不可分。

那些心思動搖的人,紛紛暗下決心,終止與秦明的合作,選擇繼續觀望,二十年時間說長不長,審時度勢,趨利避害方為投資的不二法門,況且他們所作之事本就是一場豪賭,賭對了不外乎錦上添花,錯了則一敗塗地,萬劫不複。

聰明人的做法就是不表態,不占位,既然各洲都有兩個名額,何不一人一個,彼此都不得罪,隻要宗門內的長老全是他們的人,區區一個宗主根本不值一提。

每個人都以為季淵這次的宴會是要交出權杖,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的轉折點會發生在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器師上,身為漩渦中心的葛聶早已明白,要麽與季淵共同進退,要麽死在秦明手上。

原本他就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角色,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他有無所不能的器靈老爺爺,這個不隻存活了多少歲月的恐怖存在,隻要在他身上學到一點皮毛……。

念頭及此,他突然扭頭望向末席上的白青山,兩人的目光接觸在一起,擦出熾烈的火焰,葛聶微微揚起嘴唇,舉杯向白青山敬酒。

白青山則冷冷的無視他的存在,一隻麻雀可以做鳳凰的美夢,但是夢醒之時,就需要接受現實。

季淵一邊接受著眾位長老的恭賀,一邊用餘光觀察葛聶,此人尚未掌權就與白青山擦出火花,這是他想看到的。

原本他對葛聶是否能勝任青洲煉器宗副宗主一職,在這位年輕人敏銳的洞悉了自己的意圖後,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賣給了他,就足以看出此人的魄力。

他明明可以向那些牆頭草一樣,兩不得罪,一邊享受著季家的恩惠,一邊與中間派結交,然後伺機而動,謀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他沒有,哪一方看似笨拙的話,實則對方有意為之,他就是用這種言辭把自己的所有後路斬斷,與季家一榮俱榮。

季淵滿意的笑了起來,先是送禮,再表忠心,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惜樹敵,自己若沒有表態,未免令人心寒。

借著酒意,季淵的目光落在白青山身上,說道:“白副宗主,我聽說青洲煉器宗是你在把持?”

白青山不敢看季淵的眼神,連忙低頭拱手回答:“是劉宗主閉關,屬下暫時代為打理。”

“身為青洲副宗主,我想知道當時你為何不派人沿途接應?導致魔門餘孽有機可乘。”季淵拎著就被,目光灼灼的盯著白青山。

白青山心中叫苦不迭,這是要趁機發難的節奏啊,於是將求救的目光落在秦長老身上。

秦明心中微動,笑著上前打圓場道:“宗主,青洲的情況屬下大致知道一點,劉宗主閉關後,宗門大小瑣事都落在白副宗主身上,實在過於忙碌,安排事情難免有些疏漏,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幾個秦氏長老見秦明都開口了,連忙上前附和。

“青洲地大物博,打理起來的確辛苦。”季淵點了點頭,略微思忖,道:“這樣吧,我讓葛聶回青洲幫你分擔些壓力。”

季淵道“大長老,看看青洲還有什麽職位適合他?”

大長老拱手道:“我看劉宗主還在閉關,貿然設立新宗主未免寒了對方的心,我看就讓他做個副宗主吧,打理起來也比較方便。”

“嗯,就以你所言。”季淵沉吟點頭。

大長老看見還在發愣的葛聶,沉聲提醒道:“葛聶,還不快謝恩?”

葛聶急忙上前叩拜謝恩,心中暗暗振奮,一滴萬年靈乳換取一個副宗主的職位,這買賣不虧。

在煉器宗,煉器師等級需要靠考核,按照慣例,煉器師等級越高當任的職務越高,但是萬事都有例外,比如大宗主每十年就有兩個直接任命名額,其中一個用在葛聶身上,足見這份信任與倚重。

“嗯,好好幹年輕人,期待下次能在總堂見到你。”季淵的話外音不言而喻。

“定不辜負大宗主信任與栽培。”

葛聶抱拳行禮,隨著季淵金口玉言,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年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宗主,在場有些眼力勁的紛紛道賀,與來時的冷言冷語形成天然之別。

白青山麵上客氣兩聲,心中暗自冷笑,青洲他經營了十幾年,早已鐵板一塊,縱然成為副宗主又如何,不過一個被架空的光杆司令罷了。

可他那裏知道,在他爬到這個職位的時候,他就私下裏與附屬的水月門達成協議,隻要他回到青洲,到時候振臂一揮,家族,水月門以及平日裏受到白青山壓迫的人將成為他與白青山抗衡的籌碼。

到時候交好禪門,聯合青洲六神宗除掉白青山,在青洲做個土皇帝,進一步甚至可以入主金頂,成為一名萬古不朽的煉器師,他手上能打的牌實在太多了。

這一係列的設計他隻聽器靈老爺爺說過一遍,就任不住熱血沸騰,原本他從未想過自己有這麽一天,對他而言,副宗主的職務離他是那麽的遙不可及,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宗主是何等的大人物。

月餘光景,他已然憑借著老爺爺留給她的籌碼,能與這些人平起平坐,這種精神速度足以載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