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議事廳,六名神域正襟危坐,當他們聽到城主開門見山的話語時,紛紛豎起了耳朵。
對麵的前輩陣法造詣驚世駭俗,他們相信隻要對方願意,舉手投足間便能將冥城傳承萬古的大陣修複完畢,隻是一座城池要想成為南域第一巨城,除了要具備宏大的規模,堅不可摧的防禦大陣,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不單單是防禦能力足夠便能成為人潮湧動的雄城,這不是危機四伏的十萬年前,如今的九洲早已今非昔比,在無數年的苦戰中,那些凶殘的荒獸已然退到遙遠的蠻荒森林。
雖然荒獸襲擾巨城的事情偶有發生,但是冥城與中洲比鄰,算是九洲的內陸,縱然有獸潮也威脅不到冥城,因此強大的法陣並不會成為吸引人流的唯一條件。他們很想聽一聽這位口氣頗大的老者有什麽底氣說出這種話。
他們的固有思維限定了眼界,縱觀九洲,所有的城池都是同樣的模式,收取租金維持城池發展,因此人流占據了至關重要的因素,隻有人多才有繁榮的街道,才有商賈入駐,冥城才能重新煥發生機。
陰長生端著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目光從在場的長老身上一一掃過,正在醞釀腹稿,這些人的出現代表他們決心已定,這是積極的信號。
接下來的談話才是重頭戲,如果自己不能說服對方,讓他們看到一個美好的前景,在座的神域尊者絕不會陪著自己冒險對抗盤龍穀,這是一個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必須有巨大的回報方能打動人心。
陰長生微微皺眉,望著這些古板的老頭他突然有些糾結,後世的經濟論他自己也隻是一知半解,眼界決定高度,不妨礙他製定目標,並且付諸實踐。
可最大的問題是這種思維該如何灌輸給對方,總不可能給在座的各位上一節金融課程吧,他此時才發現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在他看來包括紅葉商會,許多商業模式都是停留在較為原始的以物換物的階段,任然有很大的空間發展。
這是天荒大陸的特殊情況導致的,整個大陸以靈石為基礎貨幣,在特殊的場合眾人以物換物,在坊市購買各自需求的物品,道魔對立後,南北劃江而治,欠缺交流,導致南域物品在道門地界有價無市,除了紅葉商會能在南北互通有無外,沒有任何勢力做到這點,縱然如此,紅葉商會仍然無法徹底的將南北的市場徹底打開,不過這並不妨礙它會成為首屈一指的商業巨鱷。
冥城比較特殊,主體是通天獸,銘刻的玄紋有飛天之能,可以說是一座一動的城堡,隻是後人盲目跟風擴建,不知其中妙用,終於讓這隻本該翱翔天地的巨獸無奈的困在地麵,這是資源的巨大浪費。
他有個構思,將這座城池打造成移動的城堡,收刮天下財寶,成為九洲金融中心。
陰長生伸手一揮,七塊玉簡飛出,精準的落入在座的神域尊者之手,每個人微微用神念一探,頓時神色巨變,其中一名長老當場就站起來反對:“閣下要推倒古城,重新建造?隻怕不妥,此舉不僅勞民傷財,耗費甚巨,而且本座不認為大興土木就是變革之道。”
原以為此人會提出什麽錦囊妙計,原來隻是將冥城重新規劃,在這份規劃中是要將五分之三的城池推倒,剩餘五分之二才是重建的核心,如此一來,城池規模縮小不說,數代人的努力付之一炬,他想不通此舉憑什麽能讓冥城成為南域首屈一指的雄城。
此人看向陰長生的目光已然從一刻之前的崇敬變成了死亡,雖然口氣依舊客氣,態度已然發生改變,心中對陰長生有了一個大致的判定。
其餘之人雖然默不作聲,但是臉上的表情也表明了態度,隻有南宮烈尷尬的笑了笑,急忙給陰長生找了個台階,訕笑說道:“前輩真愛開玩笑。”
“正所謂不破不立,”陰長生並不領情,依舊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他們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當中,放下茶杯,沉聲道:“剩餘的五分之二共計七千畝地,可以建立一座小城,我能保證,這些土地能賣出一個天價。”
“什麽?”
此時另一個長老模樣的老者不淡定的站了起來,他們的確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挽救冥城眼下頹亡的命運,可是此人先是要推倒重建,接著還要將新建的城池拿去出售,如此大逆不道,這如何能行?
陰長生一手扶額,有些無奈,如果太空城建好,冥城將成為九洲唯一一座移動的堡壘,加上無匹的防禦,隻要宣布中立,便能立刻成為溝通南北的橋梁,屆時隻要有眼光的商家都會絡繹不絕的湧入。
到了那時候,城中的房屋將寸土寸金,最重要的是居住在太空城怎麽看都是比較高端的存在,隻要宣傳得當,完全有實現的可能。
隻不過這個設想他沒有和盤托出,一旦公布,他的個人利益就會受損,不利於後期談判,隻有在他們沒意識到通天巨獸的真正價值前簽好合作協議才王道。
陰長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聖人,天下間亦沒有免費的午餐,出手改造冥城他可以幫忙,隻不過事成之後他要一半的土地使用權,以及額外的陣法維護費用。
冥城城主依舊是南宮烈,這種改革後他們的收益將超越以往任何一屆城主,成為九洲最富特色的城堡,隻要有足夠的利益鏈,這座一動城堡將比法陣提供的守護更加安全可靠。
陰長生緩緩起身,思忖片刻,沉聲道:“這樣吧,七天之內,我讓冥城增收三百萬下品靈石,若老夫辦到,後續改造計劃還請諸位考慮一番。”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死寂,這筆天文數字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一記重磅炸彈,如果此人真能做到,則代表了對方卓越的商業目光與能力,他們自當再無疑慮,全力支持重建計劃。
城主南宮烈與眾位長老互視一眼,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上前一步,代表冥城說道:“一言為定!”
陰長生點了點頭,朝城主府走去,這個大陣的所有玄紋他都在過去的兩天掌握,甚至可以找個城池自己臨摹刻畫,隻是通天獸的屍身卻難以得到,合作互利共贏才是王道。
落日的餘光照在巍峨雄壯的冥城之上,將老城內的血煞之氣渲染的更加濃鬱,宛如鮮血。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背著藥簍踩在殘陽的光輝緩緩地朝冥城走去,他的步伐很慢很慢,宛如異域來客,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仔細觀察一番,時而蹲著時而立著,時而發呆,時而皺眉沉思,粗礦的臉上布滿了斑點,嘴角一顆黑痣讓他看起來顯得有些醜陋,隻有那雙黑色眼眸再深思時才會露出靈動之色。
黑痣男子眯著眼睛,瞳孔中閃過一抹精茫,盡管過去了兩日,空氣中依舊殘存著一股淡淡的神念威壓,強大的無與倫比,難怪盤龍穀被人當眾打臉後舅舅卻沒能第一時間派人將冥城抹除。
這位麵容粗礦,嘴角長著黑痣的男子正是天欲宮少宮主褚夢婷,她隱隱的感覺這個對抗盤龍穀的老者便是當初那位懶散道人,無需任何證據,僅憑女兒家的直覺。
那個可惡的大騙子應該沒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麽強大,否則在盤龍穀,在斷魂山就可以動手,根本無需刻意示弱周旋,隻有弱者才需要逃跑,太需要步步為營。
正如劍影所言,此人擅長易容之術,那就意味著他可以以任何麵目出現在眾人麵前,比如斷魂山的邋遢道人,現在的白衣老者,甚至隕落在斷魂山內的白眉道人她都懷疑根本沒死,因為兩人出現的時間地點太巧合了。
最讓人懷疑的是,在斷魂山口袋陣內,曾有六神宗的強者直言是白眉道人故交,邋遢道人卻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連基本的同門之誼都沒有,滿眼全都是好處,本性與白眉道人如出一轍。
不得不說,褚夢婷的嗅覺實在太敏銳,憑空猜測竟然將事情的原委猜的八九不離十。如果陰長生能夠聽到對方的心聲定然會大感意外,隻可惜這隻是褚夢婷沒有任何證據的猜測。
一直暗中守護褚夢婷的神域強者古叔,卻將眉頭皺的越來越近,兩日之前的戰場上依舊能嗅到強者的神念碎片,出手之人的實力得達到何種恐怖絕倫的地步?當今世上能有此實力者,除了常年呆在聖上的那位外隻有姬家,無極門與老穀主才能做到吧!
有這等實力的強者為靠山,難怪此人全然不將盤龍穀放在心上,從飄散在天地間的神念碎片看出,此人要麽身後有人,要麽幹脆就是壓製修為的老怪物,即便盤龍穀那位出手,恐怕也拿他沒辦法,最麻煩的是,此人的陣道修為隱隱的在老穀主之上。
神識是修士最強大的攻擊手段,同時也是最弱的,一旦長時間離體必然消散在天地之間,可是此人的神念碎片依舊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這預示著此人的修為一定達到了一種無比恐怖的境界,甚至距離聖境也不過臨門一腳。
這種恐怖無比的人物,如果有意在南域掀起一場風波,四大魔宗,八大雄城聯手能都製服此人嗎?
答案是不知道,因為代價太大,沒人願意嚐試。
古叔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咧嘴一笑,這次盤龍穀或許真的提到鐵板了,且看此人來此的目的,一切靜觀其變。
古叔帶著複雜的目光,望著漸行漸遠的少主,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對於身後的十一道影子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此時他總算明白為何他們會齊齊敗退,挑釁這種強者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