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白胡子意識到自己那個舉動的愚蠢,幾乎讓艦船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大錯已成,當務之急是思考逃脫之策,於是不動聲色地捏著一張傳送寶符,這種法符價格高昂,製作工藝極其複雜,有價無市,捏碎後能夠短距離的空間傳送,屬於消耗型法符。
雖然不能帶他離開這片蠻荒叢林,卻能暫時避免一次必死的厄運。
盡管白胡子的動作隱秘,但是他這種級別的大佬是船員的主心骨,當他出現那一刻,許多船員本能的將探尋的目光望向白胡子,他的動作被一部分人看在眼中,眾人心頭一凸,危難時刻隻顧著自己的人焉為大眾謀福祉?
失望,遺憾,痛苦在人群中蔓延,他們為自己的選擇感到羞恥。
這時候支持若琳的船員,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若琳的身上,這個冷傲的女人別看她年紀輕輕,卻是更隨著老船長在這片叢林往返了十幾年,期間處理過無數次類似的難題,經驗豐富,關鍵時刻值得托付性命的領袖人物。
“關閉洞玄,開啟幽都!”若琳把手一揮,沉聲下令。
眾舵手紛紛開始動作,這是穿雲艦內部人員才知道的暗語,指的是特定的法陣,不懂的陣法開合決定了穿雲艦行進的方向與速度的快慢。
隨著船員的配合,艦首突然下沉,而船尾猛地噴射出一道火焰,船隻四十五度斜向下俯衝而去。
船上修士一陣搖晃,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女瘋子的意圖,這女人居然選擇迫降在蠻荒叢林裏,簡直是瘋了,在他們看來這和自殺沒有區別。
眾所周知,無盡蠻荒是荒獸的樂園,真人都不敢輕易冒犯它們的領地,他們這一行螻蟻般的存在冒冒失失的闖入,無疑是自尋死路。
白瞳老怪的白瞳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蠻荒叢林無邊無際,如此龐大的地域並非到處都有強大的荒獸,相較與闕鴉狹路相逢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
陰長生抓著扶手,顯得有些氣定神閑,無論在蠻荒叢林還是在斷魂山脈,他從來都是橫著走的存在,造化之氣為他提供了無窮便利,也讓他對周遭天地的細微變動無比敏感。
正是因為如此,陰長生能夠斷定這片叢林下方未必是一片絕地。
白胡子見若琳無視自己,氣的火冒三丈,但他必須承認這個表侄女對危險的預判確實超乎常人,這是她的天賦,與生俱來,他便是為數不多的見證者之一。
穿雲艦在眾人的配合下猛的往下落,險而又險的避開闕鴉。
闕鴉鋪天蓋地而來,陰長生對這個當機立斷的女人多了幾分好感,此時穿雲艦根本避無可避,事實上隻有兩種選擇的機會,要麽加速拉開距離,要麽緊急迫降方位明智之舉,但是其中同樣需要極大的魄力,因為誰也不知道叢林下方是否有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等在眾人。
前者隻會在一段時間後被闕鴉趕上,然後撞的支離破碎,在空中解體,被闕鴉大軍吞噬幹淨。
後者將損失自身利益,人在危機關頭能將自己拋開,不顧艦船承受的損傷為大眾考慮,就憑這點,陰長生就對這名沒事愛說夢話的女人多了幾分好感。
穿雲艦剛剛降落,卻見頭頂上空一群黑色的闕鴉排空而過,陽光明媚的清晨此時卻變得漆黑一片,宛如黑暗降臨。
“嘶!”人群中傳來一陣濃厚的喘氣聲,幸虧剛剛船長當機立斷選擇迫降,若與這群畜生狹路相逢指不定會發生什麽。
此時的穿雲艦,在地上摩擦出一條常常的劃痕,撞斷了數棵擎天巨樹,若非防禦罩質量過硬,恐怕這艘船早已支離破碎。
眾人心有餘悸,望向若琳的眼神充滿了奇異的光芒,這是集體向心力的體現,身為船員,尤其是行走在蠻荒叢林的他們而言,有一個在關鍵時刻保住他們性命的領頭人是多麽的重要。
白胡子灰頭土臉,越眾而出,指著若琳沉聲喝道:“船是大家的,你憑什麽做出這種有損集體利益的事?我認為你不配做領航人。”
對於這種莫須有的指控,若琳黛眉微蹙,冷冷的望著白胡子,她沒有想到剛剛脫險這個叔叔就急不可耐的可是奪權,當務之急應該是團結一致搶修穿雲艦,離開蠻荒叢林才是王道,否者一旦有土著荒獸路過那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苦戰。
“白胡子叔叔,如果你想做領航人直接說,這個世界上本就是弱肉強食,沒有人會說你欺負一個女人。”
陰長生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白衣女人的身上,這個女的可不是省油的燈啊,這句話說出來算是火上澆油,原本有人對白胡子已經不滿了,卑鄙無恥的帽子算是徹底的摘不掉了。
“小人!”
“呸!”
“隻會欺負自己人,落井下石!”
有船員嘲諷的望著白胡子,可以說在危機關頭的舉動讓人散失了人心,許多人紛紛往若琳身邊退了一步,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白胡子的眼睛微微一米,深邃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狠辣,突然扭頭望著一名部下,冷聲笑道:“康家,你也要背叛我?”
“我隻知道船員之間的規矩是守望相助,不拋棄不放棄,一個在危難時刻選擇拋棄隊員之人,不配我的效忠。”康家的話很明顯,於是他也往後退了一步與白胡子保持了一定距離。
“好,很好,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別怪我心狠手辣了。”白胡子大喝一聲,對這身邊的赤血魔宗三人組道:“三位道友,還請兌現之前的承諾,我要這些人死!”
“白胡子,你想幹嘛?”
此時有人紛紛站出,厲聲質問。他們不敢想象,昔日的老夥計竟然會因為這點小事從而要對他們斬盡殺絕。
“想幹嘛?這還要問,當然是殺光你們樓!”白胡子低聲冷笑,默然抬頭,森冷的望著眾人。
雙方的氣氛劍拔弩張,隨時有差槍走火的可能,雖然若另一方占有人數優勢,但是白胡子那邊卻有赤血魔宗的三名大修,宗門修士手段變幻莫測,且攜帶重寶,白瞳老怪的天賦神通更是詭異無雙,一旦開戰,若琳必然吃虧。
陰長生頓時有些頭大,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卷入其中,白胡子既然已經動了殺意,事情恐難善了,一場械鬥無法避免。
最麻煩的是,這個女人是蠻荒叢林的活地圖,要想走出在蠻荒叢林內離開,就必須保下此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陰長生就打定了主意站在若琳一方。
既然雙方實力懸殊,那就讓自己把水攪渾吧!
“稍等一下。”
就在此時,一名老者顫巍巍的從甲板上站起,走到雙方的中央位置,聳聳肩沉聲道:“你們之間的問題,與我無關,容在下先行告辭。”
“今天誰也走不了。”白瞳老怪眼睛眯了眯,越眾而出,身上的氣息無比狂暴,似乎隨時準備殺人滅口。
在他看來在場之人除了若琳這個活地圖外,在場之人都要死。赤血魔宗本次幾乎傾巢而出,主要是為了兩件頭等大事,其一便是黑水湖地的寶藏,其二便是蠻荒叢林內的靈石礦脈。
而他們一行人便是第二個任務的執行者,事實上早在一年前他們就密切留意這艘穿雲艦,從月城往返陵城的穿雲艦中,隻有這艘其貌不揚的艦船每次都能有驚無險的平安歸來。
因此,他們斷定這艘艦船一定有某種趨吉避凶的法門,不管對方有何秘密,用來為大荒中的礦脈輸送人力是最適合不過的差事。
為了這個任務的順利執行,宗門付出極大的風險,任何知情者都必須限定在極小的範疇內,因此解決了不聽話的船員後要做的事情便是滅口,這些散修絕不容許活著離開。
一旦消息傳揚出去,必定引來有心人的窺視,即便沒有,唯恐天下不亂的百曉生也會傾力調查,一旦真的被挖出一點蛛絲馬跡,赤血魔宗立刻就會成為引發風暴的源頭,這是他們所無法接受的,因此任何隱患都必須滅殺在萌芽狀態,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琳冷若冰霜,淡淡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心卻飄到遠方,此刻的她麵上冷靜,內心深處卻是惶恐不安,她對白胡子太了解了,對方如此有恃無恐,必然有著強力的後援,自己縱然占有人數優勢也無濟於事,在大修麵前數量不是決定勝負的砝碼。
而那些後知後覺的船顯然與這位美女船長想的並不在一個頻道上,他們紛紛鄙夷的望著這個老頭,在他性命攸關之時,若琳挺身而出,在他們遇到麻煩時,此人想的竟然是將自己摘除幹淨。
陰長生卻不理會去他人的看法,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後退一步,指著白瞳老怪的鼻子顫聲說道:“白瞳老魔,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否欺人太甚!”
“哦,是嗎?本座就欺你了,你欲如何?”白瞳老怪冷哼一聲,不管什麽原因這個躲在若琳房間一宿的老不死必須死。念頭及此,胸中怒火騰騰滋長,殺意毫無掩飾的迸射而出。
“原本老夫不想多事,既然你苦苦相逼,那別怪老夫把你們的秘密公諸於眾了。”老者言罷,轉身對這一眾還在圍觀的乘客拱了拱手,沉聲道:“各位道友,想知道對方為何要置於老頭子於死地真正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