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在陳村的最後一夜
聽了何曉軍的詳細計劃之後,在商界打滾了大半輩子的陳池老人就震撼了。這個村裏的教頭,怎麽“足不出村”,就好像已經看透了那時候的市場,做出了一份這般詳盡、可行的經營方案來?
與何曉軍的接觸越深入,陳池老人就越驚心。因為這個教頭的本領太多了,也太雜了,雜多到了讓他生出眼花繚亂的感覺。
最讓陳池老人驚心的,還是何曉軍那隱隱超越了當代水平的本領。他從兩件的事上,看出了何曉軍的這個本領。
陳池老人知道自行車在國內是稀罕物,所以,他早就做好了這物件在內地無人會修理的準備,買車時,他順帶連修車的工具與一些易損件都買了回來,準備在車子損壞時,就自己動手修理。
那時的鄉間,路況確實差得離譜,有的地方甚至沒有路,所以,就是陳池老人已經很小心,但在一次,還是防不勝防地把車子騎到了一個被野草蓋住的凹裏,連人帶車給摔倒了,車子也給摔壞了。
那次也摔得慘點,車子竟連前叉都彎了,好幾個地方變了形。
年輕時在金山曾經幹過幾天機械學徒、對騎了多年的自行車也算有些研究的陳池老人,把車子推回到了雕樓之後倒騰了好幾個小時,也無法將車修好。最後,他不得不確認這壞車,憑他的技術肯定就不可能修好。
在無計可施的陳池老人,準備再寫信讓外麵訂購一輛車回來用時,給孩子上完課的何曉軍回來了,他看了看損壞的車子之後,二話沒說,就動起了手來。
不用半個小時,陳池老人判了死刑的車子,已經可以重新使用,而且,用起來也完全沒有半點異樣。
雖然,陳池老人此時已經知道了何曉軍來自“省城”,見識肯定就應該比當地的人強,但就是在省城,自行車那時也是稀罕物,一個這麽年輕的人,又怎麽能這般熟練地擺弄這稀罕物呢?
嘿嘿,老人又哪知道,我們的這個主人公,右是來自自行車遍地的世界,他自己都不但是一個有十多年“車齡”的“騎友”,而且還有十年的鉗工功底,應付這個自行車,還不是手到擒來?
還有一次,是陳池老人從金山帶回來的手表,不知怎麽竟罷工了。
如果說,自行車在當時的國內是稀罕物,那手表在當時的國內,簡直就是大熊貓那樣的珍貴級別,常人連見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這樣的精密東西,在當地又哪有人會修?
習慣了掌握精確時間的人,當然就不習慣沒有時間看的日子,所以,沮喪的老人就把這事告訴了何曉軍,想向他這個冒牌的省城來人,打聽省城哪裏有手表賣,他想托人賣一隻新的回來,讓他告別那沒有時間看日子。
何曉軍聽了陳池老人的訴說之後,遲疑了一下,對老人說:手表的原理他慬一些,如果老人放心,就讓他給看看。
如果在前世,何曉軍會毫不猶豫地就向老人要過手表拆開看看。但在當代,手表成了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就是賣了他,可能也弄不來一隻手表,所以,何曉軍遲疑了。
反正手表都已經壞了,讓何曉軍修,最壞的結果,充其量也不過是讓手表更壞一些,所以,老人也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就把手表交給了何曉軍。
接過了那隻罷工的手表,何曉軍費了一些工夫做了一個特製的卡具,擰開了手表的蓋子後,研究了一會,然後向阿梅她們要來了一枚繡花針,撥弄了幾下,手表就神奇地複工了。
見到了何曉軍在須臾間就把這個國內絕對稀罕的物件修好,老人望他的眼光,就像望外星怪物似。
通過了這兩次對當代稀罕物的修理之後,陳池老人對何曉軍也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的他本領不是普遍的料,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不是嗎?就是他憑修車和修表這兩門的技藝,在省城那樣的大地方,肯定就會找到一份高薪的職位。
而且,在社會上打滾了大半個世紀的老人,還從何曉軍與自己的相處中,看出了這個小夥子見識和認知的不凡。雖然在兩人平時的談話,何曉軍多是旁聽,但他所說的每一個觀點,都是那般的透徹,每一句的話,都從來就沒有廢話,這些,都顯露出了這個小夥子的不凡。
現在,再聽了何曉軍那周詳的生意計劃之後,老人對他驚心之餘,也極為欣賞,同時生出了想更深入了解這位讓他好奇的年輕人的念頭,所以,他決定幫一把這個他欣賞的年輕人,順便深入對他的了解。
陳池老人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向何曉軍提出了由他出資,何曉軍出力,兩人合作開一家上規模酒樓的提議。
沉吟了片刻的何曉軍,婉拒了老人的提議。
何曉軍反對老人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這一行,對行內的許多東西還不了解,在沒有深入了解行情的情況下,投資過大的話,會帶來高風險;二是他對當代的市場也不了解,隻是憑著想當然去闖,當然就不宜在摸著石頭過河的時候,就深入投資。
何曉軍說出了他不接受老人提議的原因後,讓陳池老人對他更是欣賞,既欣賞他的謹慎細心,也欣賞他的不貪婪和不冒進。
其實,除了對老人說的那兩點之外,何曉軍更擔憂的是時局。由於他不清楚現在的準確日子,所以,他不知道這世間,給他平安做生意的日子還有多久。
雖然,何曉軍對當地在抗戰時間的這段曆史不是很了解,但從後世這麽多關於那個年代資訊的耳聞目睹中,日寇的暴行他當然知道,所以,當前這個做生意的打算,不過是他暫時的安身之策。
何曉軍在這個亂世的置身總計劃,是要趁日寇還沒有入侵當地的這個日子,想辦法盡快賺一些錢,然後用這些錢來想辦法避開這塊戰亂之地。
在這段的日子裏,何曉軍已經不下千百次地為自己在這亂世置身做了安全的打算。他的計劃是賺到了足夠的錢後,就帶著阿梅她們想辦法出去像“金山”那樣沒有戰亂的地方,過消遙快活的日子。
在亂世,沒有錢當然就寸步難行,所以,何曉軍當務之急就是賺錢,最起碼也要掙到夠賣去“金山”的船票錢,才能讓他遠離戰亂。
既然已經不作論持久戰的準備,何曉軍當然就拒絕了陳池老人那做上規模生意的打算。
與老人在這陳村的最後一談之後,何曉軍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與已經等在那裏的三女,做即將分離前的抵死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