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夫妻一定要留我們吃一頓飯。飯還沒開始吃,我們接到了特戰大隊裏的通知。

鄰國發生內亂,戰火燃燒了我國邊境,大量的難民擁入國境,不時有炮彈落入中國境內。難民中魚龍混雜,有些國際間諜趁亂混入,在邊境策劃事端,引起騷亂。幾天下來,不僅邊貿中斷,國內的邊區市場也休市了,嚴重影響著邊民的生產生活。

駐守該區域的集團軍奉調跨軍區大融合長途拉練,機動兵力受限,邊防捉襟見肘。大軍區命令金雕特戰大隊前往協助邊防,甲子中隊作為先遣隊已經出發了,秦凱要求我們就地處理好後勤,隻身前往集結區域。

李家父親在給我們忙著張羅午飯,我們三個傳達了隊裏的調令。隊裏要求我們將越野車、電子設備等交由地方駐軍,金雕大隊會派人前來取走,同時把嶽楓和謝垣接回去治療。

前來安撫李長安的父母,是我們的私自行動,沒有給隊裏匯報,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這裏離集結地很近。因為我不忍和我們的多情,然後有了吃這頓飯,又耽誤了百多公裏的行程。因禍得福,我們少走了一百多公裏,從李長安家出發前往集結地,將比我們放棄越野車,通過民用交通前往更節約時間。

於是,我們向秦凱申請,開車前往集結地。秦凱很擔心我們的行程,可我們堅持,秦凱也沒有辦法,強調我們必須在規定是時間趕到,否則軍法從事。

秦凱著急是有道理,甲子組雖然個個都是精英,都能以一敵十,但是畢竟三個小組,其中兩個組長都不在隊裏。

我們不想太驚動李家父母,可是,時間有限,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吃完這頓飯。即便我們極力掩飾,但還是被李家母親看出來了。

“你們有任務吧?”

小牧看看我,我看看石濤。

“別往心裏去,我兒長安在的時候也是,一旦心裏有事,吃飯就心不在焉,每次他爸都要求他專心吃飯,所以長安經常挨打。後來,他學會了掩飾,但是作為母親,不論怎麽掩飾,我都能一眼看出來。你們三個剛才在院子裏說了很久的話,接了很久的電話,我猜啊,你們肯定有什麽事。你們這麽有本事的,除了任務,還有什麽可以難倒你們。”

“李媽媽,你心真細。”

“哎!孩子大了,就由不得娘了。你們趕緊吃幾口,就走吧!”李媽媽說完,放下碗筷就走了。

狼吞虎咽,是我們的特長。很長一段時間,吃飯、喝水、上廁所都是訓練,還是嚴格的訓練。特別是狙擊訓練的時候,這些功課可沒少折騰我們。

刨了幾口飯,我們就收拾行裝準備出發了。李爸爸特地將一瓶酒塞到我們手上,說這次沒有喝著,帶著在路上喝。我們很想告訴他部隊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喝酒,但我們沒有說,欣然收下了。石濤發動了車子,準備出發了,李媽媽匆匆忙忙的跑出來,手裏捧著幾個雞蛋,硬塞到我們手裏,我接過才知道,那雞蛋燙得很,想來是剛剛從鍋裏撈出來的。

“沒吃飽吧,我煮了幾個雞蛋,你們帶著路上吃。”

“我們備有幹糧的,您太客氣了。”小牧和和李媽媽寒暄著。我看著小牧,將雞蛋丟到他手裏,他沒有意識到雞蛋會那麽燙,手一哆嗦,差點把雞蛋掉了,幸好手快,抓住了。

我甩甩了手,一看已經被燙得通紅了,再看李媽媽的手,更是紅得厲害。

我推門下車,打開後備箱,拿出一瓶藥水,過來給李媽媽手上噴了噴,然後給自己手上噴了一些,一下子就好多了。

“這是部隊給我們配備的藥,專治燙傷的,李媽媽你就留著用吧。”我打算把藥留給李長安的母親,小牧瞟了我一眼,我知道,這要是我們專用的,藥瓶上有我們的編號,即便是藥用完了也不能隨便丟棄的。可我已經說了把藥送給李媽媽,如今怎麽可能反悔呢,她那麽熱情的給我們煮雞蛋,連手都燙傷了。我伸手從腰上抽出匕首,呼呼幾下把藥瓶上的標記和藥名、配方之類的刮掉,遞給李媽媽。

“李媽媽,我們部隊有規定,藥品不能外流,可你的手為我們燙傷了,這藥怎麽也得給你留下的。我把藥瓶的標識處理了,你且留著吧。”

“不要了,孩子。部隊有規定,我的手啊,沒事,平時做飯、幹活都這樣,習慣了,不礙事

。你拿回去吧!”

我把藥硬塞到她手裏,然後轉身上車了。我示意石濤走,然後我們丟下身後的千萬不舍,揚塵而去。

在車上,石濤嘀咕:“你們為兩個雞蛋,都費那麽多時間,這哪像特種兵,我們該做民兵去算了。”

小牧看了看我,沒有說話,而是將一個雞蛋輕輕放到石濤的脖子上,石濤被這一燙,猛地收縮了一下脖子,雞蛋順勢往背窩裏滾。

“哎喲!燙死了!”石濤一個急刹車,伸手就要去掏衣服裏的雞蛋。

“這下明白了吧?”嘲笑著問石濤。石濤把雞蛋掏出來,扔給小牧,小牧沒有注意,我一把接過來。石濤見沒有打中小牧,伸手就要去拍小牧,我見他腳下踩著刹車,一手還搭在方向盤上,便說:“走吧,時間耽誤得不少了。”

石濤聽了,便也不再打鬧,轉身開車。嘴裏說:“我是好久沒吃到我媽給煮的雞蛋了。”話一說完,石濤立馬改口:“我隻是隨口說說,你們別往心裏去啊。”

“我們已經往心裏去了。來,我們吃雞蛋吧,母親的味道哦!”我和小牧自顧剝雞蛋,不搭理石濤。石濤扭頭看了我們一眼,不說話,自己開車。

我們把剝好的雞蛋給了石濤一個,這才緩和了車裏的硝煙。看來,我是離家太久了。

由於我們離集結地點並不遠,所以很快我就趕到了集結地點。在集結點,我們見到了青鳥,一見麵,就問我們嶽楓和謝垣的傷勢。其實,不止青鳥,所有甲子中隊的人都在關心嶽楓和謝垣的傷勢,想來他們是時刻惦記著我們的,惦記著嶽楓和謝垣。

我們簡單介紹了嶽楓和謝垣的傷勢。由於時間關係,詳細報告是來不及寫了,計劃等到隊裏再寫,隻能把我們在路上簡單整理的行動報告交到青鳥手中。

青鳥看了報告,什麽都沒說,轉而給我們部署了這次行動。我的甲子三組,本來就人員配備不齊,這次嶽楓和謝垣又不在,甲子三組就隻剩下四個人了。四個人有四個人的好處,我們的任務就更靈活。

在邊境,我們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穿梭在邊境線上,維持著邊境市場的秩序,巡邏口岸以外的漫長邊境。每天,邊境長期駐守的邊警、邊防戰士會定期巡邏,我們主要是增援,那裏有問題,我們就會奔赴那裏解決問題。

在這裏,我每天都目睹生與死,眼睜睜的看著炮彈在國境線邊沿爆炸,大量的鄰國難民被炸死。這些人,不懂政治,不懂戰爭,沒有武器,隻是想找個避難的場所,卻在途中枉送了性命。

其實,已經麵對過生死了,但是在戰爭麵前,生死還是讓我覺得難受。開始還可以,後來見得多了,我開始失眠了,一閉上眼睛滿腦子丟失那些死亡的眼神,鼻子裏充盈著屍體的味道,耳畔響著隆隆的炮聲。失眠,讓我很快失去了戰鬥力,後來連吃飯都沒有胃口了。

那時候,我特別的憎恨戰爭,憎恨政治。也是在這裏,我的心裏極限被突破了,那個潛伏在心坎裏的心魔被激活了,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做名戰士了,更沒有資格去做一名特種兵。

不眠、不食,唯一支撐堅持下去的隻有意識。可是,當鄰國的戰火平息的時候,支撐我的意識都消失了。我被送到當地的駐軍的醫院,和許多被死亡傷害的戰士一起接受心裏治療。

心理治療,對於我這樣一個曆經各種考驗的人來說,是很不正常的,也是不可原諒的。

金雕特種大隊沒有拋棄我,我被接回到金雕特種大隊的駐地醫院,接受我的醫生是我們很熟的江醫生。

江醫生本來不在醫院了,她被調到一所大學裏負責一個科研項目去了,這次專門趕回來。

我是她的老病號了,所以她為我開出的藥方見效快,很快我可以正常的吃飯睡覺了,但是還沒有力氣和勇氣拿起武器。這時候,我開始憎惡那些殺人的武器,哪怕是一把匕首,我也不願意佩帶。

我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甲子特戰隊在不斷的出勤各種任務,每次執行任務回來,小牧和嶽楓他們都會來看我。他們不會給我講戰鬥如何的殘酷,但是他們總會帶給我一些外麵的新奇故事。也是在我治病期間,甲子中隊補充了一批學員,其中甲子三組補充了兩名隊員,同時組建了甲子四組。青鳥告訴我,甲子三組配備的兩名隊

員,其中一名也是狙擊天賦很高的,而且他是陸航團下來的一名中尉,擁有碩士學位。另外一名隊員很擅長水性,可以在水裏長時間作戰。而且,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沒有大學背景的隊員。

甲子三組,真是一個奇怪的小組,連四組都組建好了,三組卻一直不滿員,而且每一個人都很奇特。這一點我也沒有想明白,其實,在甲子中隊,根本找不到兩個一樣的隊員,每個人都很優秀,也正因為這樣的優秀,才讓每個隊員的缺點和缺陷無限放大。

時間轉眼而逝,一不留神我已經在特戰醫院待了三個月了。到中秋節哪天,秦凱一大早來醫院看我,讓我的心裏熱乎乎的。秦凱和我在醫院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私聊,然後又和我的主治醫生江醫生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溝通。然後我跟著他回到了甲子中隊。

走進久違的軍營,心裏有一種糾結的痛。

我回來了,即便有很多心結未解,但我還是回來了。

迎接我的是熱鬧的中秋活動,吃月餅、喝雄黃酒……這一天,是我們正式入編金雕特戰大隊以來,喝得最開心的一頓酒,過得最輕鬆最愉快的一天。

第二天,我們接到新的任務,去邊境執行一次特殊的狙殺任務。

一個和中國軍方打了幾十年交道的野狼組織,由於這陣子持續的受到金雕特戰大隊的打擊,損兵折將,幾乎全部肅清了獨狼在中國境內部署的大大小小的暗哨據點,阻斷了入境的軍火、毒品路線。這激怒了獨狼組織,他們組織了鄰國的幾個組織,企圖在國境線上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反攻。

我們接到的任務是甲子全隊人馬出動,絞殺這股獨狼隊伍,清除後患。

出發前,秦凱給我們講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三十年前,一股號稱野狼的武裝力量襲擾我國邊境,煽動邊境的國民鬧事,挑起鄰國間百姓的事端,幾次都差點釀成戰事。為打擊這支國際武裝力量,我軍方抽調優秀偵察兵和野戰兵,組建了一支獵狼野戰連。經過幾次交戰,我們摸清楚了對方的背景,他們是一支由二戰戰敗分子組成的一個武裝力量,目的就是希望通過挑起國家之間的矛盾,引發戰事,挑起戰火,然後在戰火中複國、複權。

“在這支隊伍中,有一個農村兵,他具有常人無可比擬的狙擊天賦,而且還有很好定力和耐力,在獵狼野戰連中被譽為神槍手。他叫蕭譽剛。”秦凱說到這裏,用目光掃了一遍屋裏的人,最後將目光落在小牧的身上。

蕭譽剛是小牧的父親,也是他心裏打不開的那個結的一部分。根據秦凱的介紹,蕭譽剛加入獵狼連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列兵。在獵狼組建後的第一次行動中,大敗野狼武裝組織,挫敗了謀劃多時的挑事計劃。在戰鬥中,蕭譽剛一人擊斃了九名野狼隊員,其中一名是對方的狙擊手,兩名敵人的高層。這次行動後,蕭譽剛被破格提拔為少尉。與野狼的正麵交鋒之後,獵狼連和野狼組織進行了長達數年的戰鬥。雖然,有了獵狼連,野狼很難再在中國邊境挑起鄰國間的矛盾,但是獵狼連夜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當初一起進去獵狼連的戰士,一次次在戰鬥中受傷、犧牲,三年之後第一批隊員隻剩下不到五個人了。而這時,蕭譽剛已經從一名普通戰士磨礪成獵狼連的連長。在一次戰鬥中,蕭譽剛受傷了,由於傷勢嚴重,他沒來得及送到軍區醫院,被送到一個地方醫院救治,在這裏他認識了小牧的母親美惠。美惠的溫柔、美麗、高貴深得蕭譽剛的心,而蕭譽剛的威武、正義讓美惠很傾心。兩個人很快陷入戀愛中。由於美惠自稱自己是孤兒,所以蕭譽剛帶著她回老家舉辦了婚禮。後來才知道,美惠並不是孤兒,而是某位高官的女兒,這位高官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軍隊有任何關係,所以非常反對蕭譽剛和美惠的婚事。

由於蕭譽剛要帶兵打仗,常年在外,沒有時間照顧美惠,連美惠懷上孩子蕭譽剛也沒有時間照顧,結果美惠在懷孕期間身體不好,在生孩子的時候不幸去世了。

“好了,別說了!”小牧有些惱了。

小牧的故事我是清楚的,他一直認為是他外公從中作梗,才使他父親連續出征,沒有時間照顧家,才使他的母親難產去世。

小牧氣惱的離開了,我打算去安慰他一下,秦凱用目光盯著我。我沒敢挪步,繼續聽秦凱將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