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譽剛犧牲的那次戰鬥,是野狼和獵狼連最大的一次決戰。野狼將整個亞洲的精英都聚集到了這裏,正式的向獵狼連宣戰。
蕭譽剛的隊伍奉調集結到西南邊境,**,進入到邊境線上的作戰區。雙方交手多年,互相熟悉對方的戰法,都采取了伏擊與反伏擊的戰術,同時雙方也在伏擊戰之外開辟了叢林狙擊戰、化裝滲透戰、心裏攻防戰。戰鬥在一片焦灼中進行,耗盡了獵狼連,特別是蕭譽剛的心智。
這場在常規部隊看不到的戰鬥,整整打了近半年的時間。最後的決戰在一個回水灘打響。這條河流是處在國境線上,由於交通落後,又有天然的寬闊河麵為界,幾乎是一個沒有駐兵的地方,正是這樣一個寬鬆的環境,為野狼提供的生存的空間,進可避難中國,退可避難鄰國,沿江而下可以避難另一個國家。
獵狼連有國家充足的後方補給,最終是取得戰事的上風,將野狼逼入了回水灘一個犄角。這是野狼武裝組織狡兔三窟,占盡天時地利,更有哀兵必勝的人和。借住地理優勢,獵狼連在這裏遭到了連環伏擊,即便如此,獵狼連還是保留了戰鬥力,與對方決一死戰。按照當時國際公約,凡事離開國境外的人員,我方都無權射殺。
規則隻是文明人的規則,對於畜生是講不得規則的。可惜蕭譽剛沒有明白這個道理,他放棄了狙殺國境線以外的敵人。正當中國軍隊準備整隊離開時,卻遭到了野狼狙擊手的射殺,首先到下的就是連長蕭譽剛。由於狙擊手在國境線外,獵狼連七名戰士被點了名,竟然沒有還一槍。
這場戰鬥耗盡了野狼的元氣,讓這個組織整整二十年不敢進犯我西南邊境。就在前幾年,這支隊伍悄然出現了,改頭換麵的和我們交手。經過我們的情報,這支隊伍經過二十年的發展,組織更嚴密,戰鬥力更強,戰鬥形勢更隱秘,絕不輕易暴露。而且,他們和二戰另外一些戰敗人員組成的組織沆瀣一氣,互相支持。如今的野狼,背後的財力遠遠超過了一個中小型國家,武器配備,與金雕特戰旅旗鼓相當。更要命的是,他們有一個龐大的信息組織,這個組織為他們提供各種有價值的信息。其中領導核心是野狼、公狼和頭狼,並稱三狼,很多國家的反恐組織和國際反恐組織都將其稱為三狼集團。
……
秦凱給我們講的故事,略顯粗糙,與我在這之前聽來的故事也有很大出入,但不論怎麽講,山河是記錄著獵狼連的故事了,鮮血染紅的山河,如今交到了我們手上。雖然獵狼連沒了,但金雕特戰大隊成立了。
進了金雕特戰大隊,我們能看到的金雕曆史不到二十年,沒想到咱們的前身還有這樣輝煌的故事和史詩般英雄故事。有了這段經曆,我們就不難想象,秦凱為什麽要特招我們入伍,為什麽要花那麽多心思培養我們,鍛煉我們了。
據秦凱的介紹,野狼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狙擊手,他們的訓練都是荷槍實彈的訓練,隻有在訓練中能夠活著的人才有資格上戰場。他們每年從世界各地收養有天賦的孤兒,然後帶到全世界各個秘密訓練基地,魔鬼式的訓練,訓練成才的都是絕對的精英,戰鬥力非凡。
之前,我們遇到的都是野狼的外圍組織,而這次秦凱給我們說這麽多,就因為一個原因,對方派來一支核心成員組織,對我們的進行報複打擊,以挽回被我們擠占的生存空間。
“我們的任務就是擊潰這支所謂的野狼核心隊伍,讓他們望而生畏,不敢再涉足中國的邊境。”秦凱說著掃了一眼屋裏的人,扭頭對小牧喊:“小牧,歸隊!”
小牧趕緊跑過來。秦凱瞅了他一眼,想說什麽,有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這是第一個任務,第二個任務上了直升機我再宣布。”
說完秦凱有對小牧說:“如果你不能控製你自己的情緒,你就別參加這次戰鬥了!”
小牧驚愕的說:“我能控製我自己的情緒。”
秦凱:“真的!”
小牧:“報告隊長,真的!”
秦凱最後發布命令:“全體都有。給你們三十分鍾,收拾行裝,檢查武器,領取彈藥,書寫遺書。三十分鍾後,在停機坪集合。”
對這樣的話有多熟悉,就知道戰鬥離我們有多近。我的遺書從來都是一張白紙,我不知道我該給誰寫點什麽,但是我心裏很清楚,每次出征我都抱著必死的心前往,然而上蒼卻總是垂簾,讓我一次次與死亡擦肩。
這次戰鬥,我的心特別的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完全過去,總之我真切的感覺到,我真的還沒準備好拿槍與人決鬥的心裏。可作為軍人,我必須服從,不僅如此,作為一名戰士,馬革裹屍才是光榮,才是歸宿。
我帶著幾分淩亂的心思出發了。由於飛行時間超過了一個小時,親自帶隊的秦凱命令我們休息。可我閉上眼睛,腦子裏一片空白,耳朵裏充盈著螺旋槳旋轉的聲音,從來沒有覺得這直升機的螺旋槳這麽大聲,這麽重聲,似乎每一漿都敲打在心坎上,咚咚直響!
與我一樣難眠的還有小牧,我突然抬眼,見他直勾勾的瞪著窗外。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也不敢說什麽。
小牧的心結就是父親母親的死,更要命的是他外祖父的愛與恨交織著,讓這個心結怎麽也打不
開。
飛機在一個軍事區轉機,我們得以片刻的落地休息,上廁所,喝水,動彈一下身體,舒活一下筋骨。
嶽楓從廁所出來,將洗手時帶著的水不停的往小牧頭上灑,小牧沒理他,隻抬眼瞪了他一眼。嶽楓知趣的轉而向我摔水,我心裏不舒服,見他樂活的樣子便忍了,這會兒又來招惹我,就是皮癢。
我一把抓住嶽楓的手,一拉一靠,將他反扣在懷裏,狠狠的瞪著他:“皮癢啊?!”
“嘿嘿!你苦著臉幹嘛啊?不會是嫉妒我吧?”
我鬆開他的脖子,一推,嶽楓一閃,我順勢朝他屁股一腳踢過去,紮紮實實的一腳。
“我嫉妒你屁股肉太多!”
嶽楓一邊揉著屁股,一邊朝我抱怨:“這麽帶勁啊,不就比你多吃點肉嘛,至於嗎?”
看著嶽楓那無辜的樣子,周圍的人都笑了。
說到嫉妒,到還真沒有。不過,這次秦凱讓王羽、嶽楓和小牧三個人商量著拿出戰鬥方案。本來是由小組長一起拿方案的,我一直待在醫院裏,所以就讓嶽楓參加方案製定了。
我自己也很清楚,就我目前的心理指數,戰鬥力都不能完全發揮出來,更別說製定戰鬥方案了,簡直不可能。
這次的戰鬥方案,我看過,甲子中隊所有隊員都看過,都根據自己的經驗提出了修改意見,我也一樣。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嶽楓這句玩笑話,所指的並非我所想的。
我走到小牧身邊,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知道,此時他的心緒是很複雜的。
“宿仇當報,你要放寬心,蕭爸爸在天上看著我們,他一定會指引我們,勝利是我們的。”在甲子中隊,我們都達成了默契,不在稱呼戰友的父母為叔叔伯伯阿姨嬸嬸,而是以對方的姓開頭,稱爸爸媽媽。
小牧很沉靜,隻是他拳頭握得緊緊的。
“小牧,如果你覺得心緒難以平靜,你就退出吧,我們來幫蕭爸爸報仇。”王羽拍了拍小牧的肩膀。
小牧回頭看著王羽,又看了看我和嶽楓,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向直升機走去。
登上直升機,小牧不再煩躁,顯得格外平靜,顯然他已經將仇恨放下了。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名戰士,閉目養神,等待戰鬥的開始。
我們在戰鬥區十公裏外落地,徒步前行。
集結隊伍,換好裝備,我們分組前往各自的目的地集結。剛出發不到三公裏,一陣密集的槍聲阻礙了我們前進。“隱蔽,隱蔽……”我們迅速的找到樹幹、岩石等蔽體。
“這也太不靠譜了吧,情報工作沒這麽做的啊,誤差7公裏,罕見的記錄啊!?”我不理解這情報的來源,以及我們偵查隊伍的水平,所以衝著和我一起的嶽楓抱怨。
“沒辦法,實戰就是這樣的。”嶽楓冷冷的回答我,一點也不驚訝,這種淡定倒讓我吃驚。心裏暗忖,人真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嶽楓代我管理第三小組,這心裏素質和處事態度是飛速的提升,我都快不認識了。
架起狙擊,巡視著目標,被濃濃的煙霧給包裹著,根本找不到目標。
“煙霧太大,根本發現不了目標。”說著,隻覺腦袋發昏,眼睛發黑,經驗告訴我,這煙霧有問題。再回頭看嶽楓,他已經倒下了。
“嶽楓,嶽楓!……”我努力的把他架在我的肩上,把我的狙擊槍掛在另外的肩上,從腰間掏出手槍,可還沒等我站起來,已經全身乏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被捆在一棵樹上。身上多處隱隱作痛,頭像被灌了鉛一樣,重而昏。努力的睜開眼睛,隻見地上三三兩兩的被捆著、吊著我的戰友,地上多處血跡斑斑。離我最近的一個人是謝垣,他腿上中彈了,血還在汩汩的往外冒。稍遠處的向尚向陽兄弟背對背捆綁著,二人被斜丟著不舒服,不斷的想掙紮的坐起來,一次,兩次,三次……我看著都心裏著急,恨不得過去幫他一把,終於,向家兄弟就要做起身子了,突然過來兩個蒙麵的黑衣人,飛起兩腳又將兩人踢回了原型。空中吊著的人,耷拉著腦袋,似乎是昏死過去了的,整個人想自由落體一樣在空中晃悠著。
我看著著急,用力一掙紮,發現捆綁自己的繩子不是很緊,我努力的卷曲手指,一點點的摸索,試圖摸清楚打結的方式。努力了很久,終於明白了,打結法是常見的水手結,於是我努力的扭動手腕,慢慢的解繩子。手上在不停的努力,正麵還得保持著平靜,不能讓那些黑衣人看出端倪。
終於,我的一隻手被解脫出來,另外的一隻手也解脫出來,我還不能把手給放到麵前,也不能急著去解腳上的繩子,因為這一陣子讓我費了不少體力,同時綁得太久,手腳都是麻木的,行動還不自如。
我一邊讓自己的手恢複力量,一邊用甲子小組既定的唇語和麵部暗語告訴地上的向家兄弟,讓他們配合我,引開敵人的注意力,讓我可以有時間解開腳上的繩子。
向尚和向陽製造了一些**,吸引了兩個黑衣人對他們拳打腳踢,也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於是,我快速的解開腳上的繩子,趁兩個黑衣人不注意,一個鏟地剪腿,放倒一個黑衣人,並雷擊之速丟翻了另外一個黑衣人,抽出他們腿上的匕首,一刀切開了向陽和向尚的繩
子。可沒等我們站起來,三四個黑衣人就圍了上來,用槍指著我們。
我被兩個人壓在地上,正要拿繩子捆綁,可一抬眼我正好看到謝垣的腿上流血的槍口,還有他慘白的嘴唇。
謝垣快不行了,如果如此耽擱下去,他生命都有危險,我不能讓他白白犧牲,我要反抗,為我的戰友做一次賭博,堵住是我的命。
於是,我在他們的繩子還沒有套牢我雙手的時候,我用力的一蹬腿,一個鯉魚翻身,我擺脫了捆綁我的兩個人。迅速的攻擊的拿槍指著我的。可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近身肉搏技術一點也不遜色。
當然,我是有心理準備的,畢竟我麵對的獨狼的精英隊伍,所以我完全沒有一點手下留情,每一招都直奔要害,雖屢屢被對方化解,但連續的致命攻擊,還多少讓對方產生了畏懼。
三拳難抵四手。此時此刻,一個很明顯的信號就是快速製敵,盡可能的解救戰友,恢複他們的戰鬥力。所以,道義、規則,在此刻都忘記了。終於有機會,我拿到了一把槍,朝著對方幾個敵人猛扣扳機,可一個人也沒有到下。是我太著急了,竟然沒有掂量出槍裏沒有子彈。
沒有子彈的槍也是武器,我直直的將槍向一名黑衣人砸去,那人一把扣住了槍,我順勢一拉,退出槍柄,借力用槍管直刺旁邊一人的咽喉。
隻見那人脖子一閃,一把抓住我的手,朝我腹部一拳猛擊,我另外一隻手接住他的拳頭,一瞪地,騰空而起,拖著這人一起狠狠的摔在地上,那一刻疼痛已經沒有了概念,腦袋裏隻有死亡和輸贏。身體一著地,我卷曲膝蓋,將那人的脖子扣在腳彎裏,本想用力一撐,他的脖子也就分家了,這一點我是很有自信的,腿上這點力量曾在後勤處養豬的時候就鍛煉出來了。
隻是,沒等我用力,一陣密集的空中放槍,然後是一個熟悉的嗬斥聲:“演習結束,趕緊救人。”
這時候,黑衣人都撩開了麵罩,露出真實的麵孔。青鳥走到我麵前,用腳尖提了提我:“還不放開,他不是敵人,是你戰友呢!”
我靠,真他媽坑爹,又是演習,有意思嘛?
“磨蹭什麽啊,你要憋死他啊!”我搖搖頭,鬆開腿,那人一把扯下麵罩,大口揣著粗氣。
一組醫護人員正在給謝垣止血,然後掛上了輸血袋和點滴。我快速的衝過去,一把撕開已經包紮了一半的傷口,我不相信這麽真實的演習。
“你幹嘛!?”
我沒理醫生,一把推開他,可撕開的傷口還在流血。
“演習結束了!演習結束了!”我在謝垣的傷口上用手指壓了一下,雖沒有使出全身的力氣,但也有幾分力道,謝垣痛得“哇”的喊出了聲。
這一聲慘叫,嚇了我一跳,我把手指上的血送到嘴裏吸允了一下,是血。我終於迷惑了,使勁的喊醫生趕緊給謝垣止血。
謝垣被擔架抬走了,醫生又在給向陽和向尚處理身上的傷口,隨後又給其他人處理傷口,唯獨我被冷落在忙碌的人群中,無所適從。
“喂,喝口水!”小牧從背後丟一瓶水給我,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頭上裹著紗布。
“傷得嚴重嗎?”
“沒事,被濺起的石子擊破了額頭,小傷,醫生太小心,你知道的。”
“這是什麽演習?”我自顧低著頭問小牧。
“這是專們為你設計的演習。”回答我的不是小牧,而是江醫生。
“江醫生!”我很詫異的脫口而出。
“你不要疑慮,你看到的不是幻覺,謝垣等人的傷都是真實的,從你們行進三公裏受阻開始,你被毒煙昏厥,演習就戛然而止了。他們在你昏睡期間,與獨狼的精英隊伍展開了戰鬥,作戰結束後,返回的途中,所有參與戰鬥的將士都不願意接受醫生的治療,特別是謝垣,他腿部中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流幹。他們就是要用對自己身體的摧殘來喚醒你的戰鬥力,恢複你一個特種兵應該有的水平和水準。他們,是你的兄弟,而你的表現是否讓他們值得,得你自己去問他們。”
江醫生說完看著我,我看著他,覺得鼻子發酸。
“金雕是捕狼的隊伍,甲子是金雕中的特戰兵,不相信眼淚的。”
江醫生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突然又回頭對我說:“金雕需要你,甲子需要你,他們沒有放棄你,你也不要放棄大家。”
放棄,這個詞成為此刻我腦海裏唯一的字詞。
今天,我都無法記起當初我是如何回的部隊,如何開始的麵對。隻知道,那一次後,我在金雕特戰大隊的醫院門口守候了很久,直到體力耗盡,昏倒在謝垣的病房門口。
當我醒來時,謝垣已經脫離的危險,他主動要見我,給我說了很多話。我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碎片。
“在境外那一次戰鬥後,你我已經超越了血脈,是生死兄弟了,我的血為你流,值得,哪怕流盡最後一滴,但看著你站起來戰鬥,我就釋然了,因為你回來了……”
“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是戰友,是兄弟,能為彼此流血犧牲是福氣!”
……
這是我經曆的最後一次演習,也是最殘忍、最痛心的一次演習,是我用盡一切詞語,也無法表達心情的一次演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