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龍十三和玲瓏正在睡夢中,聽到外頭深深淺淺慌亂的叫喊聲,宮裏傳來急召,龍皇遇刺,全朝戒嚴,下令封城,這個消息無異給朝堂上下放下一顆炸彈,宮裏人慌馬亂起來。龍十三叫醒玲瓏,大局當頭玲瓏就先不計昨晚龍十三趁機借酒取色的賬了。
龍皇寢宮前已是滿地跪拜的朝臣和大大小小皇子,大家都各懷心思在門外等著消息,門內是禦醫和龍後以及太子。隔著一扇門誰都聽不清楚裏麵說話的聲音。
不久,禦醫提著藥匣子出來了,皇後發髻淩亂,未著粉黛,紅著眼睛站在滿朝人麵前,聲音中布滿了蒼白無力:“龍皇暫時脫離了危險,隻是能否醒來全憑他自己的意誌了,吾等隻能默默祈福他早日回歸。眾卿家回吧,今日罷朝,政事暫時全權交與太子處理。”太子在一邊低著頭,神情悲痛。
眼尖的玲瓏並沒有忽略皇後與太子相視的瞬間那幾不可察覺的右邊嘴角偷偷勾起。
馬車搖搖晃晃,玲瓏靠在軟塌上開始神遊,旁邊的龍十三似乎也不在狀態。他們現在算是好了嗎?昨晚的尷尬事情都默契地沒有提起,聽丫鬟們說龍十三沒有在月娘房間過夜,好幾次玲瓏還沒睡看到他在屋子裏徘徊踱步的時候都忍不住想和他言歸於好。隻是現在自己該死的自尊心在作祟,她翻臉絕情做得徹底,現在要是回頭連自己心理那關都無法邁出去一步。
“皇宮戒備森嚴,怎麽可能有刺客能魚目混珠進來呢?”龍十三習慣性一思考就摸鼻子,如同現在自言自語,竟讓玲瓏看得迷了。
“最可疑的是行刺後還能金蟬脫殼逃走。所以這刺客要不就是宮中之人,要不就是在宮中有內應。”玲瓏回過神接過話茬,臉色微紅,想想自己花癡本色真是不減當年。
“愛妃覺得應該如何?”十三笑著問。
“靜觀其變。行刺的人若是被安排好的,那肯定還有相應的下一步行動,既然迫不及待在昨晚大宴後動手,可見這主子定是沒什麽耐性。龍王尚且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若是現在迫不及待要逼退,隻能說明此人定是蓄謀已久,沒有金剛鑽怎麽會攬瓷器活兒。”玲瓏想了想,說道,“可是這些都是我的揣測,實情隻能把刺客找到後把利益集團挖出來才靠譜。”
“我的玲瓏果然不是普通女子。我腦子裏本是一團亂麻,被你這麽一說現在清晰極了。”龍十三好不吝嗇誇獎。
玲瓏聽到龍十三說“我的玲瓏”的時候臉瞬間紅到耳根,她還記得第一次與在自願的時候與龍十三肌膚相親他就是情動十分時在她耳邊不停地輕聲念叨“我的玲瓏”。
龍十三看著玲瓏不知為何突然低垂的臉,癡了一瞬才突然醒悟過來,原來她腦子裏在回放那不純潔的畫麵,不禁笑的如偷了腥的貓一樣狡詐,他的玲瓏,麵前這個會害羞會生氣敢於直言自己見解的女子才是她的玲瓏,而不是那冷言冷語會冷笑的女子。他摸摸玲瓏的頭,這半個多月來的鬱結全都消失不見。
趕馬車的車夫被王
爺突然爽朗的大笑聲嚇得一愣一愣的,這幾天都見他陰沉著臉對著下人發脾氣的,看來今天天要放晴了。
龍渲然坐在龍皇平時批閱奏章的地方,傲視著整個書房,自傲心急劇膨脹。他一揮袖袍,站起身來朝左邊走了幾步,咳了咳幾聲,聲音洪亮地對著自己腦海裏臆想出來並不存在的臣子說:“愛卿平身,不必多禮。”
複又念叨:“來人,把這刺客給朕拖出去,秋後處斬。”
外人看來他這種行為無異於神經質,可是他的母後坐在側座上,看著自己的龍兒這番行為,非但不覺愚蠢還一邊看一邊讚賞地點頭。整個畫麵滑稽得像一出自導自演的小醜表演,能賞識龍渲然的隻有那千方百計想把自己捧上皇位的母親。
皇後重金收買的一個江湖劍客總算達成了她多年的夢想,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龍皇對龍後的專寵已經到後宮數千佳麗都眼紅咬牙切齒的地步了,可是即使是枕邊人,龍皇也不知道自己相守了這麽多年的愛妻竟懷有這麽居心叵測的政治意圖。她想要母憑子貴,肅清這個後宮,自己一人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這個大皇子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隻要他掌權,必定要聽她發號施令。
兩個人沉醉在自己的構想中,公公來報龍皇清醒了,傳龍後和大皇子。他們默契相視,目光中有某些不謀而合的情愫,應召趕去龍皇處。
一道深度挺長的傷幾乎要貫穿龍皇的身體,但是顯然刺客刀偏了或者是龍王及時躲開,那刀險險地擦著心髒邊緣穿過,傷到了幾個血管,血流不止。早晨禦醫在給龍皇清理傷口取出刀具的時候龍皇早已昏迷,失血過多導致他臉色蒼白,現在換藥的時候換成另一個禦醫,見到傷口還在不住往外滲血急忙快速換藥,撒藥粉止血。
龍後趕來看到半睡半醒的龍皇和正在換藥的禦醫,眼淚如流水般說下就下,完全無需前期的感情醞釀,她哭得梨花帶雨,龍皇無力地撐著眼皮,費力地朝龍後伸出手。龍後見狀趕緊拉住龍皇的手放在床榻,臉上淚水仍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間斷地流出來。
站在旁邊的龍渲然看著入戲的母後,也配合地擺出一副苦瓜臉,仿佛悲傷過度到無法說出話,直勾勾地盯著半盍著眼皮的龍皇。
“你……要好好地……先幫朕……掌管……朝政。”龍皇費了好大氣力才擠出這些話,一連停頓了好幾次。
“愛妃……你莫要……擔心……我……會好……好起來的……”話音剛落,龍皇就昏死過去了,禦醫看著又滲出血的傷口,無奈地搖搖頭。
“龍後和大皇子請勿悲傷過度,保重身子要緊。龍皇若是有醒來,千萬別再讓他說話,好好安養著,假以時日龍皇必定能夠重返朝堂。”
“有勞禦醫,退下吧。”皇後擦幹眼淚,聲音恢複往常。
禦醫跪拜後提著藥匣子走了。
“皇兒,我們千萬不能讓龍皇醒來,否則以他的脾氣,要是查清楚遇刺一事後恐怕我們都性命不保。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龍後看著陷
入沉睡的龍皇,目露凶光。
“母後莫擔心,兒臣早就想好了。聽說南侯國有種花名叫虞美人,也稱罌粟花,花名雖美,卻有劇毒。此花的果實碾成粉,若是多次給他人服用,會使人上癮。據說服用此粉後神清氣爽,精神百倍,要是一天沒有服用此藥便會全身如萬蟲啃咬,疼痛難忍,但若是長期服用會腐蝕人的心智。這樣一來,龍皇非但沒有真正醒來,隻要我們手裏有那虞美人,龍皇就能為我們所用。”龍渲然說道。
“如此甚好甚好,還是皇兒考慮周到,隻是不知那藥粉要何時拿到?”龍後喜笑顏開。
“母後莫擔心,這幾天兒臣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來了,隻是這封城恐怕會被卡在過境途中,不過兒臣有把握,夏洛克王子的人會及時遵守約定把虞美人送來。”龍渲然皺了皺眉頭,有些猶豫地開口,“隻是有件要事要勞煩母後費心了。”
“皇兒但說無妨。”皇後問道。
“父皇每次喝藥前總是有專人用銀針測毒性,若是有在藥熬成之後馬上放入虞美人,則必定會被發覺,所以希望母後喂藥可以在喂藥的時候將藥粉藏在護甲裏,隻需趁人不備伸出指甲浸入,藥粉便可融在藥裏,勞煩母後涉險為之。”龍渲然對著龍後行了個禮。
“皇兒真是心思縝密,母後沒有看錯人。這點小事母後還是可以做成的,皇兒放心。最近國事繁多,希望皇兒不要太勞累,多多休息才是。”龍後打心眼裏疼愛這個兒子,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
龍渲然火大地拍了桌子,收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今天早朝的時候因為一項水利的興修有了爭論,頑固派是龍王朝打天下之後就追隨龍皇混到現在的一批老頭子,他們仗著有些威望名氣就料定這新代理龍皇的大皇子會給他們麵子,起碼公然在眾人麵前反駁他們。關於睚眥城與霸下城之間的麒麟江向來爭議不斷,睚眥城是邊境的一座城池,霸下是與睚眥城接壤的一塊城池,兩城中間被一道長而窄的麒麟江所截斷。麒麟江發源自巍峨的雪峰山,每年的春季水患成災,多次衝毀麒麟大橋。幾乎每年財政都要撥出一筆巨款來支付大橋的修理費,龍皇掌權的時候向來說一不二,錢撥出去卻沒有修好於是就停止了修建,很快就落成了鐵索門落地為橋作為兩城通行的道路,隻是過了宵禁的時候,兩城再也不放人通行。過了霸下城到達睚眥城就等於離邊境線隻有咫尺之遠了。
這些老古董見龍皇倒下後群龍無首,便開始大肆發表自己的見地,五個老臣共同上書要求重修麒麟橋。
解決當前這個水利工程再修與否無異是給龍渲然出了個難題,除了這五個元老級人物,其他幾個年輕有為的臣子無人支持。一來是勞民傷財,二來是徒勞無功,天災向來無定數,大水衝毀橋梁也並不那麽簡單,朝廷撥款下去後經過層層官吏,最後用於采購材料的錢所剩無幾,就無怪乎那橋本體構造就有問題。
他頭疼極了,多次思考無果隻好叫人擺了酒在王府庭院裏獨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