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誌忠終於一咬牙：“為了兒女能夠自由平安活下去，曾某簽。”
他還真的按下了手印。
寧毅淡淡的道：“好，是個漢子，你們父女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說完了，柔兒盡管離開，曾誌忠去礦場吧。”
曾柔再也忍不住的撲在父親懷裏，哭成了淚人。
父親這是拿著自己的命換她自由了，任何女子都承受不住。
曾誌忠好好輕拍曾柔後背，安慰道：“柔兒，這是你上次托人給為父的十兩紋銀。”
“其中二兩已經為你弟弟抓藥，剩下八兩你拿著，路上用。”
“記得回去之後，給你母親上香說下，為父不能回去了。”
曾誌忠囉嗦了半天，好像是話說不完一樣。
又是不斷叮囑她，一定要把弟弟養到成年，雖然那樣會耽誤你出嫁，過了年歲。
就當為父對不起你，耽擱你了。
柔兒已經哭成了淚人。
寧毅站起來就走，走到門口，也終於歎口氣道：“行了，別哭了。”
“柔兒，帶你父親走吧，你們一家三口，好好回老家去吧。”
他本來擔憂，這個曾誌忠，表麵憨厚，誠實，但是可能因為女兒在皇子府，想跑來皇子府要點好處。
或者是有別的目的，以此想演苦情戲。
但是連這種賣身契都簽了，還是賣身礦場，這個做父親的，也算是做得夠合格了。
畢竟這可是封建社會，柔兒隻是個女兒，曾誌忠已經很難得。
曾誌忠倒是發愣：“殿下何意？”
倒是懷裏的柔兒擦著眼淚，哽咽道：“父親，殿下，殿下根本沒讓女兒簽訂賣身契。”
“女兒，本身就是自由身，隨時可以離開皇子府，隻因，隻因擔憂父親嫌棄女兒，不敢去尋。”
曾誌忠驚呆了，他可是思考數天，一直心中非常的耿耿於懷，難以自我諒解，擔憂女兒受苦。
也是幹脆一咬牙，來到皇子府，決定自己賣身為奴，就算是死了，隻要是能換回來女兒就行。
他相信，憑借著自己秀才身份，以及還有一把子力氣，怎麽著應該比一個小姑娘值錢吧。
畢竟皇子府可不是青樓，皇子又不缺一個婢女。
而且六皇子在難民之中，名聲很不錯的，那可是為江東籌集了大量的賑災糧呢。
曾誌忠不斷磕頭感謝：“曾某謝殿下救命之恩，曾某一家一定銘記於心。”
寧毅沒看他，隻是背對著淡淡的道：“作為父親，你為了兒子治病，賣掉女兒為奴，本皇子看不起你。”
“但是你能以身換女，做到這點，本皇子也覺得，你知錯能改，也是個不錯的父親，好好照顧他們姐弟倆吧，這亂世，一家子在一起，已經不易。”
寧毅自己在這亂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敵人給黑了。
也不可能有菩薩心腸，但是他不想看到因為江東災害，而一家子受難流離失所的曾家三口，還在自己麵前悲傷分離。
沒必要，何必逼死人家父女呢，這亂世，能活下去已經不容易了。
現在不能救天下人，那就隻救他們這一家，也算是不錯。
寧毅走到前院，看著這幫小子，數百人，正在大院裏麵不斷的訓練。
第二期的學生，依然是訓練鴛鴦陣。
經過無數次的刻苦訓練，挨了無數次的鞭子，總算是鴛鴦陣訓練得有模有樣。
十一人為一隊，一百人分為數隊，更是還有專門的弓箭隊，以及還有三眼銃隊。
碎發火銃，的確是造出來了，但是很難普及。
一個是質量不行，工匠還不熟練，再一個，速度太慢。
隻給寧毅一個人製造了兩把相當精巧的手銃，寧毅非常滿意。
這東西如若防身，的確是有一些安全感。
目前隻能是先製造一些非常速度快的三眼銃。
火藥數量少，而且是寧毅親自盯著調配的。
就是為了不想讓人太過於重視，這東西誰看著都像是個玩具，根本沒多少殺傷力嘛，和所謂的弓箭差遠了。
除了三眼銃的日常訓練，別的一律不許用。
寧毅相信，在有倆月，這鴛鴦陣，已經足夠相當熟練。
到時候他們這一百個書童，隨便丟出去，每個人都能拉起來十個人的隊伍，這一下子就是千人的規模隊伍。
練兵先練將，到時候這院子裏的數百學生，丟出去，那就是數千精銳。
可是比二皇子以及現在京營他們那種各自訓練，戰鬥力強大太多了。
正在心中感慨呢，未來可期。
突然柔兒帶著父親到了他麵前，寧毅疑惑：“為何還不走？”
柔兒兩眼紅嘟嘟的，證明剛才痛哭過。
主動下跪磕頭：“殿下，柔兒不走。”
寧毅奇怪了：“為何？”
“你當初不敢回去，是怕你父親怪你名聲有汙，如今你父親親自來接你了，為何還不離開？”
柔兒嬌弱的身軀，以及還有那青澀的帶著灰塵的臉龐認真道：“殿下，柔兒說過，為感謝殿下救命之恩，柔兒願意為奴一輩子不會離開，生是皇子府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這也是父親從小教的，要感恩圖報。”
寧毅看向她身後，一臉苦澀的曾誌忠。
曾誌忠也是微微搖頭，拱手道：“殿下，小女執意於此。”
“曾某也無可奈何，如此也罷，就當小女替曾某和犬子，謝殿下救我一家性命之恩。”
“殿下放心，曾某會即刻帶著犬子離開，絕對不會拖累柔兒，柔兒以後，就是皇子府的人。”
他又是下跪磕了個頭，站起來就決然離開。
自己女兒看過了，女兒想報答救命之恩，自己不願意離開。
曾誌忠也看得出來，六皇子不像是外麵傳言那樣，囂張跋扈，拿著人命不當人。
對柔兒還是很好的，相信自己女兒就算是在這皇子府為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曾誌忠的背景，曾柔這漂亮眼睛中，都是依依的不舍。
但是她既然決定留下，就不會再多說廢話。
寧毅突然喊道：“曾誌忠。”
曾誌忠疑惑轉頭：“殿下還有何事盡管吩咐，隻要曾某能做到。”
寧毅看看身邊的曾柔，問道：“曾誌忠，現在江東雖然初步平定，但是你帶著你病體的兒子回去，可有前途？”
有什麽前途，渺茫罷了。
曾誌忠苦笑：“曾某隻是盡人事罷了，如若真有什麽閃失，曾某有一孩子能平安活著，也算對得起亡妻了。”
寧毅明白了，曾誌忠就覺得，柔兒留在這裏也是好事，好歹皇子府比外麵安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