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杉聽到無數的聲音在她耳邊嘈嚷著,吵得她更加疼痛。

他們似乎沒想到她會提前生產,一時間有都有些亂。

“我來。”

有個聲音響起。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莫杉被人橫抱了起來,她一張臉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汗水直冒,視線裏隻看到一個個白口罩在晃。

莫杉從來不知道陣痛會這麽痛,她感覺她隨時都會死去,她的身體會痛到裂開。

死,對現在的她來說並不可怕,可她舍不得孩子。

她舍不得。

莫杉伸手就抓住那人的衣服,嘴唇顫抖地開口,哀求道,“救救我,救救我們。”

寶寶不可以有事。

混亂中,她聽到一個低沉儒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放心,我會救你們。”

那聲音好熟悉……

莫杉極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楚,汗水淌了下來,迷進她的眼睛裏,讓她什麽都看不清,視野是一片模糊。

新一波的陣痛又襲過來,莫杉痛得慘叫不止,“啊……好痛……啊!”

她的喊聲尖銳極了,撕心裂肺。

她死死地抓住那人的衣服,也許還抓住了皮肉,但這一刻,她管不到那麽多,隻想從什麽地方抒解自己的疼痛。

她突然又想起歐靳,想起他此刻正在為自己的聯姻而開心著,慶祝著,而他早已經把她當死人了,那份疼痛就加劇。

渾蛋。

歐靳。

他怎麽可以這麽傷害她,他怎麽可以!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陪著她的,應該是他來的,可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他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不聞不問,去訂他的婚。

他就這樣把她遺忘了。

她恨。

真的好恨。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愛上一個人會是這樣的下場。

莫杉被抱進手術室裏,痛得整個人快受不了,婦產科醫生走過來替她檢查了一下,說道,“不行,還沒到時候,要再等等。”

這一等,莫杉就等到晚上。

從白天一直痛到晚上,這個過程,莫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除了痛,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瘋狂地疼痛,像無數的惡魔向她叫囂著。

醫生們在手術室裏準備。

她躺在那裏,痛得已經是滿頭大汗,滿臉慘白,“好痛,痛。”

沒人理會她。

任由她躺在手術室痛苦地叫喊著。

莫杉痛叫著,躺在手術台上完全無法自控,身體裏傳來的疼痛像海水一樣洶湧而來,似乎要將她吞沒一樣。

那一刻,莫杉痛到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孩子出世的一刻。

手術室裏的聲音並不安靜,由於她這樣的突發狀況,醫生們都在討論著怎麽做最佳處理,包括一些術後方案。

莫杉耳朵邊全是他們混亂的腳步聲,一陣又一陣,以及那些雜亂的聲音,聽得讓她更加不舒服。

就在這樣的混亂中,莫杉聽到斯蒂芬低低的聲音從某個方向飄過來,“已經通知老爺了嗎?”

“是,已經用過暗語和老爺身邊的女傭通過話。”有人回答。

“老爺怎麽說?”

斯蒂芬問道。

“傭人說,老爺在晚宴上,少爺和帕克裏奇小姐的宣誓馬上就要開始,可能老爺一直半會趕不過來。”

宣誓開始了。

莫杉滿臉大汗,她被陣痛折磨得死去活來,耳邊卻聽到歐靳和另一個女人要宣誓了。

一切都顯得那麽諷刺和悲哀。

她想抓住些什麽,可什麽都沒抓住,這種抓不到任何東西的感覺讓她的疼痛更加加劇。

歐靳怎麽可以不知道她在這裏,怎麽可以把她當成死人。

莫杉躺在那裏,痛到極致她隻能發出一些痛苦的聲音,除此之外,她什麽都做不到,隻能任憑痛苦在她身體裏漫延。

等一切準備工作就緒,莫杉仍然隻是痛,還沒有生產的跡象。

那些醫生們也等得無聊起來,站在一旁小聲地說著話——

“聽到沒有,歐家的少爺要訂婚了。”

“不像你們這種外請的醫生團隊,我可是一直服務在歐家的,過往盛事我還見過不少,沒想到少爺宣誓我見不上了。”

“一個宣誓很隆重嗎?”

“歐家再小的事都隆重,更何況和帕克裏奇家族聯姻?你們不知道吧,有一年,少爺生日,歐家放了一整夜的焰火,照亮整個天空,特別漂亮,那一晚的夜景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

“是嗎?那今天晚上歐家肯定也是不暗之夜了。”

“那當然,少爺是歐家唯一的繼承人,又是和帕克裏奇那樣的家族強強聯姻,恐怕今天晚上的焰火更加美麗。”那醫生繼續說道,“少爺今晚誓必是最意氣風發的一天了,聽說聯姻的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哈哈,那估計歐少爺今天晚上也是個‘不眠’之夜了吧。”

幾個人說著,然後不約而同地壞笑起來,談著這種貴族裏的八卦。

“夠了,有這個心思聊這些,還不如想想好怎麽幫助莫小姐,這關乎歐家的下一代,不容有任何的差遲,懂麽?”斯蒂芬的聲音傳來,然後又遠走。

莫杉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手術室裏隻剩下她和醫生們。

醫生們等得無聊,很快又談論起歐家,猜測著今天晚上究竟會有多大的場麵。

“……”

莫杉躺在那裏,痛到渾身每一塊都是疼的。

她睜著眼睛望著上麵強烈的燈光,那燈光刺得她眼睛疼,疼到眼淚滴淌下來。

她忽然看到歐靳和露西站在華麗的城堡之中,兩人當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麵宣誓他們的愛情堅定無比、長長久久。

所有人為他們祝福著。

燈光璀璨中,掌聲熱烈地響起。

那她呢?

她在這裏受著從未有過的痛苦,而他卻在另一邊宣誓。

他怎麽可以這樣,所有的海誓山盟可以轉瞬就忘,所有的非她不可一睜眼變成了不聞不問,不理不問。

他的那些誓言都是假的,他那次舉行的冥婚隻是覺得愧疚而已吧!

“我恨你。”

莫杉躺在那裏,低聲從嘴裏擠出這三個字來,嘴唇顫抖得厲害,垂在一側的手指屈起,指甲死死地摳過手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