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中,安福恭敬稟報道:“陛下,宋學士在外求見。”

“哦?”秦鈺眉頭一挑,快讓他進來。

“咳咳咳!”

人還未到,咳嗽聲先是傳來。

抬頭一看,隻見宋正濂滿臉憔悴,胡子拉碴,他本來就長得幹瘦,現在這副精神麵貌,活像一具行屍走肉。

秦鈺心裏一驚,連忙起身驚訝問道:“宋愛卿,你這是怎麽了?”

“不打緊不打緊……”

宋正濂連擺著手,說著便是要行禮。

“免了,安福,快給宋學士上座!”

一番仔細盤問才是得知。

原來,科舉閱卷已經完畢了,由於國子監多數官員隻是在磨洋工,這份重任自然全都壓在了宋正濂的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做天下考生們的主考官,當然不願出了岔子,拿那些官員沒法,索性,便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為了不耽誤放榜的良辰吉日,鏖戰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批閱試卷。

秦鈺聽得是又氣又心疼。

“那群狗娘養的畜生,為了爭鬥,就是連科考大任、國家大事都不顧了嗎?”

“宋愛卿啊!你為何不找朕來匯報呢?朕多得是辦法讓他們屈服。”

宋正濂怎麽沒想到要上奏皇帝,但是,卻不能。

連連搖頭,宋正濂開口解釋,“大鬧考場,陛下您已經是受到了太多注意,尤其是那司馬丞相,您有您的計劃,再費盡周折的出麵,恐怕不利。”

“這些問題,微臣都能克服,否則要吾等這群做臣子的幹嘛?白領國家俸祿嘛?”

這話聽得秦鈺是感動連連、好個做臣子的,朝廷之臣若都有宋正濂這般覺悟,目前的大夏也不至於亂象頻頻了。

難能可貴的是,這宋正濂竟然還在為自己著想。

正要開口回應,他卻從衣兜中小心掏出三張試卷,隨即恭敬遞上。

“陛下請看,此乃試卷之中作答最好的三份,此三人便是微臣評出的前三甲,可堪大用。”

秦鈺連忙接過來一看,眼前頓的一亮。

一人提出要想抵抗匈奴,就得從嚴治軍,改革目前軍隊頹廢之勢,連貫朝廷,進而必治腐,屆時從幽州戰場至京城朝廷,都會發生改變。

一人則提出直接主動出擊,學習匈奴人的戰法,以戰養戰,拿出大把資源和匈奴人死磕,在戰場上打出威風,打怕匈奴人,再把他們拉回到談判桌。

最後一人更是幽州本地考生,他在試卷中痛批司馬家族在幽州犯下的種種惡行,在戰場上連續的失利,縱容軍隊貪腐。

隨即直接鬥膽提出讓皇帝坐山觀虎鬥,讓匈奴和司馬烈消耗之後,朝廷再舉重兵!

這三人的方法無論好不好先不說,最起碼都是可行的,無論是內斂改革積攢力量,或是押上資源直接死戰,都會改變當下局勢。

這最後一人更是可怕。

此子竟然直接寫下了自己心中的計謀。

可惜啊可惜,此計隻能在心中,不能落於表麵,要說他聰明倒是真的,可也是真沒有一丁點政治頭腦。

得虧國子監那幫子人懈怠給宋正濂臉色看,否則,這份試卷當天就得被送到司馬烈麵前,寫下試卷的考生,當天估計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陛下,如何?”

“微臣建議將此三人列為狀元榜眼探花!”

看到宋正濂憔悴又誠懇的模樣,秦鈺卻直是搖頭。

前者大為不解,“這是為何啊?陛下!這三份試卷是微臣橫向對比所有試卷,認真挑選,所能得到的最好的!”

沒有回應,秦鈺隻是暗笑著從衣袖之中抽出來提前準備好的三份考卷。

“這才是本屆科考的前三甲!”

宋正濂更是困惑了,連忙接過來一看,麵色詫異。

這哪是三份試卷,分明是三份幾近諂媚奉承的馬屁文章,不僅大肆對皇帝極盡吹捧,跪舔朝廷,甚至還粉飾歌舞太平!

現在哪個平頭百姓看不出來,如今朝廷紊亂,天下都亂成一鍋粥了!

更奇怪的是,這三份試卷都沒有署名。

“陛下,此三人如何能評定為前三甲啊?這榜要是放了出去,恐怕就連其它考生都看不過去吧!”

“而且這三人連名字都沒有寫啊!”

秦鈺莞爾一笑,又將試卷拿了回去。

“沒寫就對了!因為這是朕自己寫下的!”

說著,他便是扯下來剛剛宋正濂給出的三份試卷密封條,隨即將名字一一寫在了三份無名的馬屁試卷之上。

“原來如此啊!”

宋正濂在反應兩秒之後頓時恍然大悟!

將這一切做好之後,秦鈺才再次看向宋正濂。

見其操勞過度的憔悴神情、淩亂的頭發,秦鈺便是相當心疼。

“朕本打算留你在宮裏用個膳的,可宋愛卿你也知道,這宮中並不是吃飯的地方。”

“聽聞宋愛卿清貧,家中還有老娘要贍養,常常靠著朋友接濟才艱難度日。”

“這次閱卷也著實辛苦你了,安福,拿千兩銀來賜給宋愛卿!”

後者隻覺自己的辛苦得到了回報,當下感動到跪下謝恩。

翌日清晨,也就是皇帝宣布不上朝的時間結束後。

終於,百官才再次見到了因為縱欲過度,臉色有些發白的皇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秦鈺靠倒在龍椅之上,輕輕擺手,“起身吧!”

在安福宣布開朝之後,司馬烈佯裝關切說道:“聽聞安公公說皇上龍體有恙,不知現在如何了?您一定要多加注重龍體康安啊!”

秦鈺打了個哈欠,隨即撫著自己的腰抱怨起來。

“這腰疼不是隻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犯嗎?朕如此年輕,這兩日腰都困累的抬不起來。”

此話當然是故意說給司馬烈乃至百官聽得。

果然,效果相當不錯。

一眾官員臉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腰疼?

一天天隻顧著在後宮忙活,就是連早朝都不上了,你這昏君不腰疼誰腰疼?

“好了!朕身子還未完全恢複,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吧!”

話音落下,宋正濂才在這時出列。

“微臣有要事稟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