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嫣然不自覺地縮緊了肩膀,手指緊張地相互纏繞。
還好,夜晚的暗色成了她的庇護,室內昏黃的光線巧妙地掩飾了她眼神中稍縱即逝的迷茫與慌亂。
淩熠辰緩緩繞到她的麵前,溫暖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麵頰,指尖感受到的不僅是細膩的肌膚,還有那藏在堅強外殼下的柔軟與溫暖,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濕潤。
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溫柔而又無奈。
“小然,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充滿了疑問。給我一點時間,總有一天,所有的迷霧都會散去,一切自會水落石出。”
嫣然緊閉雙唇,眼中的複雜情緒交織,既是對未來的期許,又是對未知的忐忑。
低語道:“我累了。”
這細微的聲音,如同秋日裏最後一片落葉,輕輕地在寂靜中飄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無奈。
昨晚,幾乎未曾合眼,漫漫長夜似乎與她的心境一般,無休無止。
準確地說,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睡眠就如同沙漠中的甘霖,稀少且短暫,心中總是七上八下,被未知的憂慮纏繞。
今夜更是亂糟糟的,萬千思緒像是被狂風卷起的落葉,在她的腦海裏胡亂飛舞,難以尋得片刻的寧靜,腦子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此刻,即便是維持簡單的端坐姿態,也顯得異常吃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用重力壓迫著她脆弱的身軀。
淩熠辰的目光複雜,他分不清,此刻心裏是因嫣然沒有責怪他而悄悄鬆了口氣,還是因為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安慰而略有幾分失落。
見她的眼皮已經開始不聽話地打架,說話的聲音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那嗓音裏藏著一種軟糯的稚氣,透露出她內心的疲憊與無助,他不禁輕歎一聲,眼神中滿是溫柔,伸臂小心翼翼地攬住了即將傾倒的她。
一邊輕笑,一邊輕鬆地將她橫抱起來,步伐穩健地邁向床榻,每一步都踏得那麽小心,仿佛懷抱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那天在訴至廟,被慕容小姐的丫鬟撞個正著,她……明白了。”
嫣然在半夢半醒間,呢喃出這樣一句話。
淩熠辰聽著她模糊的話語,輕輕應了一聲,對於慕容欣知道了這些事情,並沒有太多的在意。
在他心中,這些外人的看法遠不如嫣然的感受來得重要。
“啞姑……”
嫣然提及的名字讓淩熠辰微微一頓,他將她溫柔地安置在**,對於她即使困倦得意識模糊還不忘關心別人的行為感到無奈,同時也為她這份善良心疼。
他耐心解釋道:“她沒事,已經被大哥安全接回府中了。”
看見嫣然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呼吸也順暢了許多,淩熠辰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絲,動作細致地取下了她頭上可能妨礙休息的飾物,放於一旁,生怕她在夢中翻身時會無意間傷害到自己。
隨後,他戀戀不舍地從她散發著溫暖香氣的發間抽回了手。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衣擺忽然被一股細微的力量扯了一下。
轉頭看去,不知何時,嫣然竟又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困惑,她迷迷糊糊地問出了心底最深的憂慮:“那母子倆……”
淩熠辰指尖不由自主地一緊,雖然心中有著不忍,但他依然選擇坦誠:“已逝。”
在那段動**不安的日子裏,那對母子試圖趁著混亂逃離,卻不幸被發現,最終咽喉被割破,倒在了冷清的巷尾,彼此緊緊相依。
想到這裏,淩熠辰心中湧上了一股複雜的怒意與痛惜,他知道那對母子利用了嫣然的善良來進行欺騙和傷害,但同時他也清楚,嫣然得知這個消息後,定會為他們的悲慘遭遇感到深深的哀傷。
話音剛落,一滴混雜著塵埃與悲傷的淚水順著嫣然的臉頰悄然滑落,迅速消失在柔軟的被褥中,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還有……”
嫣然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淩熠辰輕柔打斷了。
“睡吧,我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他的手指輕輕按在了嫣然頸後的穴位上,手法嫻熟地揉按著,那微涼的手指觸在她敏感的肌膚上,不僅沒有引起不適,反而如同鎮靜劑一般,讓嫣然混沌沉重的思緒徹底沉淪於深邃的困倦之中。
她的記憶裏明明還存留著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他,但身體的疲憊已經不允許她再思考,不過幾下,她的眼皮終是支撐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淩熠辰見狀,緩緩抽回了手,低頭望著她恬靜無瑕的睡顏,心中那一片因過往經曆而留下的空曠,似乎被某種無形卻溫暖的東西悄然填滿,隻留下一片寧靜與滿足。
若讓那些曾見過他以往那般傲視群雄模樣的兄弟們見到這一幕,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懷疑眼前這位溫潤如玉的男子,是否真的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淩熠辰。
室外,燭光在夜風中搖曳生姿,偶爾有訪客在門外駐足,靜靜地守候著這片安寧。
淩熠辰走出房門,眼神重新恢複了日常的淡漠與冷靜,他細心地為嫣然拉好了被角,低聲道:“以後有的是時間,讓我們好好聊聊。”
說完,他轉身出門。
門外等候的侍從立即迎上前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解毒藥師已到,請少爺隨我來。”
淩熠辰隨著宮廷侍衛的步伐,步入了幽靜而神秘的禦藥房,而那位侍衛在門前停下,輕輕推開房門,手中的燈籠溫柔地遞了過去。
“淩少爺,請進。”
淩熠辰接過燈籠,沉默不語,轉身步入室內。
房間中央,一隻藥爐正散發著炙熱的氣息,周圍的幾位蒙麵醫官靜靜站立,盡管麵容被遮掩,但從他們不悅的肢體語言中,可以感受到深夜被召的不滿與疲憊。
對於這些年歲已高的醫官而言,深夜的召喚無疑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考驗,平日裏稍微多走幾步路都會覺得腰酸背痛,此時此刻,自然是沒有好臉色。
若非礙於宮廷禮儀,恐怕他們早就忍不住抱怨連連。
“諸位醫官,深夜打擾,實屬無奈,請多包涵。”
淩熠辰深鞠一躬,行了一個周全的禮節。
作為權勢家族的公子,他本不必對這些醫官展現出如此謙遜的態度,這份意外的莊重,讓在場眾人頗感意外,也讓之前對淩家二子傳聞的誤解稍稍減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