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手相助,何不幹脆直接表明心意,去爭取她的青睞?您如今的舉動,實在是令人難以理解。”

他的語氣裏夾雜著不解與擔憂。

回想起白日裏的種種,淩熠辰的心頭如烏雲密布,臉色更加陰沉,仿佛有一股無形的重壓令他難以喘息。

“難道你忘記了瓔珞的悲劇是如何發生的嗎!”

淩熠辰的聲音平板而冷漠,質問之下卻隱藏著深深的痛楚。

“病逝……”小七低聲回應。

“不,是因為她放棄了大少爺的庇護,毅然選擇調至我們這裏,才最終導致了她的香消玉殞。”

淩熠辰糾正道,每一個字都顯得沉重無比。

倉庫中趙嬤嬤的警告,雖有恐嚇之意,但更多是提醒他們現實的殘酷。

淩熠辰低垂著眼簾,嘴角勉強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若她隻是一個平凡的丫鬟,我或許能設法使她成為我的人。但大少爺已在下人麵前許諾將嫣然提升為姨娘,我若再提出要求,無疑就是正麵挑釁,那隻會迫使她走向絕路……”

因此,他願意獨自承受可能的懲罰,隻為掩蓋今日的插曲,避免讓嫣然受到絲毫波及。

他緩緩打開一旁的舊木箱,將一套嶄新的婢女服裝細心折疊放入其中,目光不自覺地掠過一旁靜靜躺著的玉佩,指尖輕輕撫過其上細膩的紋路,口中喃喃自語,帶著無奈與苦澀,“況且,我又怎敢對大哥的人有任何非分之想……”

這番話,即便是平日裏以冷酷著稱的小七,此刻也啞然失語,罕見地歎了口氣,輕輕合上房門,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

……

接連幾日,因擔憂嫣然的病情未完全恢複,硬是讓她留在屋內靜養,不得外出。

嫣然本就體虛乏力,又擔心將病氣傳給大少爺,倒也樂意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每日蜷縮在自己的小屋裏,餐食全由院中的仆人們送至床邊。

起初,她還心懷感激,笑容可掬,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心中逐漸生出一種難言的空虛與壓抑,生活變得枯燥而乏味。

直到第七日,病體終於康複,得到了允許重新回到大少爺身邊侍奉,嫣然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積壓的鬱氣仿佛找到了出口。

她歡欣鼓舞地準備就緒,隨同大少爺出門。

剛剛踏上馬車,身體尚未完全進入車廂,嫣然眼角的餘光捕捉到內廂已經端坐的那個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本能地想要逃離。

“大哥。”

淩熠辰斜倚在柔軟的墊子上,慵懶地抬起手,朝著淩予策微微施禮,眼神突然變得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明顯的笑意,投向了嫣然。

“小丫頭也在啊。”

他身著貼身的黑色勁裝,身形更顯修長挺拔,曾經那份桀驁不馴的氣息已被幾分矜持與優雅所取代,就連那雙燃燒著熱情的黑眸,在這一刻也比平時更加明亮。

嫣然一時愣住,與他對視片刻後連忙低下頭,恭敬而規矩地行禮,“二少爺。”

隨即,她選了一個角落坐下,盡量離他們二人遠遠的。

這樣的刻意疏遠,立刻惹得淩熠辰麵色微沉,冷哼了一聲,心中暗自盤算,這幾天這丫頭連一眼都不肯主動看向自己,自己還沒來得及責怪,她倒先擺出一副拒人千裏的姿態。

嫣然聽得清楚,隻敢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這些天,因為生病,她確實是刻意躲避著淩熠辰。

自從那夜悄悄從他那裏溜回,不知是不是病中產生的幻覺,連夢中為大少爺端茶送水,抬頭之際,那人的麵容竟會變成淩熠辰,令她驚醒多次。

本以為今日能夠躲過,卻不料終究無法逃避。

馬車在顛簸中前進,車內的沉默仿佛重若千鈞。

嫣然喉頭滾動,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隻見大少爺正沉浸於手中的書卷,而另一人則閉目養神。

透過車窗灑落的陽光勾勒出淩熠辰側麵柔和的輪廓,給他增添了幾分溫暖的氣息。

盡管因傷麵色略顯蒼白,但那並不影響他抱臂的姿態依舊顯得俊逸非凡,眉宇間隱約可見細微的褶皺。

隻要他不戲弄人,淩熠辰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麽討厭。

就在她思緒紛飛之際,淩熠辰緊閉的雙目忽然睜開,直直地望向她,嫣然心頭猛地一跳,連忙轉移視線,假裝對外麵的風景感興趣,拉開了窗簾的一角。

然而,僅僅兩眼之間,她卻被京都街道上繁華的景象深深吸引。

除了那次被淩熠辰帶出府外,她從未這樣細致地瀏覽過京都的市集。

叫賣聲、街頭藝人的表演、書法的即興揮毫,各式各樣的場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生動的畫麵。

嫣然對這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尤其是當她看到一個**上身的藝人正在街邊表演胸口碎大石時,她瞪大了眼睛,幾乎整個頭都探出窗外,渴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喜歡這種表演!”

淩熠辰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不知何時他已悄然坐在她的旁邊,目光順著她的視線落在那個碎石人身上,冷冷地哼了一聲,隨即拉攏窗簾,將外麵的世界隔絕。

他以一種俯視的角度凝視著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玩味與探究。

“那人使用的是假的石膏板,這是街頭常見的騙術,僅憑**的身體來吸引眼球。那把大錘的力量隻怕連小七隨便一拳都不如,至於那塊板子,小孩子都能輕易捏碎。如果喜歡,我可以安排小七去你們院子裏,也讓他脫掉上衣,為你表演一場真正的心口碎大理石。”

與此同時,在府邸內晾曬被褥的小七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咳,咳咳。”

嫣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嫣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咳嗽湧來,仿佛是被他那句話直接擊中了肺腑,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小七那黑臉如同包公一般,手持大錘奮力揮舞的畫麵,滑稽而又荒誕。

她心底暗暗咒罵淩熠辰的瘋狂想法,卻又不敢表露分毫,隻好強顏歡笑,擠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搖頭道:“奴婢隻是見識淺薄,覺得新鮮有趣罷了,哪敢妄言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