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從床榻上悠悠轉醒,昨晚與小琴的交談已如夢中泡影般變得模糊,但那個關於不可懷孕的叮囑卻在腦海中清晰異常,宛如晨露中一朵孤傲的蓮,靜靜綻放。

為了迎接春宴,她特意準備了一套華服,那是用上等軟緞裁製而成的,絲滑細膩,觸感猶如撫摸溫潤的碧水,貴重異常,據說是淩家少爺特意命人為她定製的。

正當她要將這襲衣物披上身時,小琴的目光被它深深吸引,手中的衣物仿佛成了整個房間的焦點。

“看這料子,柔軟光滑,質地非凡,即便是富貴人家也難得一見,淩家少爺竟然用這樣的珍品為你裁衣,你就這樣平淡地穿上?”

小琴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與不可思議。

而嫣然的眼神中卻滿是超然,對她而言,無論綢緞珍貴與否,一旦化作衣裳,便有了生命,服務於穿戴者,否則不過是一塊閑置的布匹,最終也會歸於塵土。

她的這份淡然,仿佛是對世間繁華的一笑置之。

她記得,淩予策曾以傳聞中價值連城的茶葉澆灌花朵,那份從容與隨性,讓花香都似乎多了一份超脫。

而淩熠辰,盡管以節儉聞名,但其書房中的桌墊,卻是傳說中前朝太子遺留下的古硯,這看似不經意的奢華,其實藏著主人的別樣情趣。

“既然衣物是主子的心意,何必再去計較它的價值幾何?”

嫣然輕聲說,語氣中透著對世事的洞悉與淡泊。

小琴聞言,眼中閃過羨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那複雜的情感在她年輕的臉龐上交織。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提出請求:“嫣然姑娘,這衣服能不能讓給我呢?就當作是圓了我一個心願吧,我的生辰將近,卻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可以穿回家見母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動,滿是期待。嫣然沒有猶豫,直接將衣物遞到了小琴手上,輕聲道:“穿上吧,我們的身材相近,定會合身。”

嫣然轉身,從衣櫃中取出一件仆役常服換上,那質樸的衣物雖然不及剛才的華服光鮮,卻給她帶來一種自在的舒適。

她匆匆忙忙地前往前廳,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為淩予策準備晨起的洗漱。

室內,小琴獨自站在銅鏡前,對這件新衣的喜愛溢於言表,她不斷地擺弄著姿勢,仿佛要將這一刻的美好定格。

然而,一陣意外打破了這份寧靜,一旁的書堆因她的不小心而倒塌,一本本書籍散落一地,其中一個小盒子也被撞翻,裏麵的糖人滾落在塵土之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琴眉頭微蹙,迅速將糖人隨意收拾起來,心中卻生出了異樣的想法。

小姐派她來此,若是能夠發現嫣然的秘密,無疑是一件大功。

手中小小的盒子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她重新打開,審視其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的計策已然成形。

在一片和煦陽光灑落的練武場上,受到讚揚的淩熠辰,其麵容上卻沒有半分該有的喜悅。

這不應該是件讓人快樂的事嗎?

然而,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的內心似乎翻湧著複雜的情感。

淩予策的目光緩緩移向遠處陰暗的一隅,眼神變得迷茫而深邃,仿佛那裏隱藏著千絲萬縷的思緒。

“高興?如果父親大人還在世,看到今日的他,必定會感到無比的驕傲吧。他曾經說過,熠辰的行事作風跟我年輕時如出一轍,而我,反而偏離了他的軌跡。”

這番話如同秋日裏的落葉,帶著淡淡的哀愁,輕輕落在眾人心間。

嫣然雖然未能完全理解這背後的情感糾葛,但心中不由自主地為之一緊,似有萬千情緒交織其中。

“聽說自老侯爺那一代起,淩家的箭術就聞名遐邇,傳說中,老侯爺曾一箭取敵將首級,獨騎闖陣,力挽狂瀾,收複失地。”

一位旁觀者感歎道,語氣中滿是敬畏。

“確實,淩公子的箭術猶如鬼斧神工,完美承襲了老侯爺的風采,真乃奇才也,令人由衷讚歎。”

另一人附和,言辭中充滿了真誠的仰慕。

“今年春宴的創新之舉,皆出自小侯爺的精心策劃,早晨隨著聖駕出行,沿途無不充斥著對小侯爺年輕有為的讚譽之詞。”

話語中,既有對淩熠辰的誇讚,也有一絲絲試圖攀附權貴的意圖。

淩熠辰黑眸微眯,眼神銳利地轉向那位提起“小侯爺”稱呼的男子,聲音裏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峻:“小侯爺?怕是你們酒過三巡,醉意朦朧之下說的糊塗話吧。”

“哎呀,瞧您說的,這天色尚早,我哪能這麽快就醉了呢。”

對方賠笑著,試圖緩解尷尬的氣氛。

淩熠辰麵色轉沉,目光深邃如淵,緊緊鎖定對方,語帶鋒芒:“若非酒醉,怎會連基本的禮儀尊卑都忘了?長幼有序,這是連孩童都懂得的道理,難道張家的家訓別具一格?聖上尚未裁決究竟是兄長還是我來繼承侯爵,你倒是急著代聖上做主了。這個小侯爺的稱呼,我可承擔不起,也受之有愧。”

“難不成,你們心裏還有其他的盤算?”

他的話語平靜中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威嚴。

這片本是清淨的練功場所,此刻卻被一群人的突然闖入打破,他們打著請教交流的幌子,實則行阿諛奉承之實。

無非是見聖上近期屢次提及淩熠辰,企圖借此機會拉近距離,為未來鋪設人脈網。

這些諂媚之言,非但沒有博得淩熠辰的好感,反而使他心頭的不滿愈發強烈。

萬一這些話傳到了大哥或家族長輩的耳中,後果不堪設想。

近來,謠言四起,一舉一動都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淩熠辰輕抿雙唇,氣息間透出不悅的情緒。

麵對他那淡淡卻顯而易見的不滿,眾人表情尷尬,往日裏的伶牙俐齒此刻仿佛集體失效,無一人能再言。

對於此景,淩熠辰似乎並不在意,他隻是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身上顏色鮮亮的長袍,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弓弩,那是一種超然物外的淡然。

那位來自通判之家的胡姓公子,平時與京城權貴交往不多,今日卻對淩熠辰異常執著,仿佛有話非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