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淩熠辰話中隱含的警告:
“小侯爺言重了,作為聖上的臣子,自當思慮周全。淩府的爵位之所以遲遲未決,皆因您體貼大公子身體多次婉拒晉升。但是,世人皆知,一個無法挽弓搭箭、馳騁沙場的淩侯,對聖上又有何用?自然不可能委以重任。因此,爵位非您莫屬。”
“此人怎可如此放肆無禮,簡直目無尊卑!大少爺切莫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不過是些膚淺無聊的揣測罷了。”
嫣然聽到這話,心中怒火中燒,忍不住出口嗬斥。
但意識到周圍人的目光,她連忙掩嘴,臉上寫滿了後悔。
“我還未動怒,你又是為何而惱?”
淩予策嘴角微微上揚,笑容溫和如同春日暖陽,沒有半點被人輕視的憤怒。
這笑容讓人心生暖意,仿佛能化解一切寒冰。
嫣然被這笑容晃了眼,臉頰不經意間染上了紅暈:“奴婢隻是不能忍受這些不實之詞。大少爺您如此善良,性格溫柔,容貌更是宛如仙人下凡,府中無人不敬重您,都說您才智出眾。那些人不明白您的胸襟與才能,是他們的短視淺薄。”
她掰著手指,一條條列舉著淩予策的優點,心中牢記大少爺身體不宜激動,隻希望自己的話語能讓他心情好轉。
卻不料,一旁的淩予策正深深地凝視著她認真而又略顯焦急的麵容。
淩予策抿緊了嘴唇,言語中帶著自嘲的意味:“他的話並非全無道理,敢直言者總是少數。恐怕私底下,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是我,作為兄長,阻礙了熠辰的路。”
他麵上看似平靜,隻有那緊握拐杖的手上突起的青筋泄露了內心的波動。
嫣然見狀,滿心不忍,急忙安慰道:“二少爺絕對不會這麽想的。”
雖然對那番話感到憤怒,但她堅信淩熠辰絕非能容忍這種言論之人。
淩予策忽然側頭,深深地望了嫣然一眼,隨後輕笑道:“這已經是第二次你為熠辰辯護了,嫣然,你信任他?”
這一問,讓嫣然突然間啞口無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多次為淩熠辰說話,所幸淩予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拉回了人群中,沒有深究。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
淩熠辰嘴角微勾,眼神中寒光漸濃,低聲說道。
一旁,急於討好的胡玉楓連忙趨步上前,躬身施禮:“我作為家中庶子,常常遭受忽視,深知不受重視的滋味,聽聞淩小侯爺您的手腕,心中唯有敬佩。今日一見,結交之心難以言表。淩小侯爺,真是我們這些庶子的榜樣。”
麵對這份刻意的逢迎,淩熠辰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而冷冽,仿佛冬日的寒冰,劍光一閃,瞬間抽出劍來,指向胡玉楓,劍尖幾乎觸碰到了他的肌膚,生死一線之間,令周圍人驚懼不已。
眾人慌忙上前勸阻,他們的擔心倒不是淩熠辰真的會下手,而是此事一旦鬧大,必定會引來皇上關注,到時候言語稍有不慎,每個人都可能麵臨禍端。
“淩公子,請息怒。”
勸阻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顯得格外謹慎。
春日的陽光柔和而溫暖,將整個府邸裝扮得分外祥和,繁花似錦,樂聲悠揚,一片盛宴的喜悅中,卻有一句沉重的警示飄**在空中:“春日盛宴,祥和為上,今日切莫見血光之災。”
淩熠辰如同未聞春日的鳥語花香,他的眼神猶如寒冬之冰,銳利地劃過四周的喧囂,最終在某個不顯眼的角落停留,冷哼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說,是誰授意你在此時此地說出這樣的話。”
“在下直言不諱,並無他人指使。”
胡玉楓站在府邸門口,陽光照在他的劍鞘上,閃爍著勇敢的光芒。
他雖初來乍到,卻毫無懼色,高昂的頭顱彰顯著他的堅定與自信,“淩公子應明白,有時候一味退讓並非良策,堂堂正正的競爭才是男兒本色。設想,如果今天的爭奪並非區區爵位,而是某日,你與大公子同時鍾情於同一佳人,那時,你還能輕易放手嗎?”
淩熠辰的眉宇間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煩躁,他手中的劍悄然緊握,寒光更甚,仿佛隨時可能破空而出。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道溫文爾雅的聲音伴著沉穩的拐杖聲適時響起:“若真有那份情意,自然不該輕言放棄。但熠辰,這場玩笑似乎過了些,先把劍收起來吧。”
淩熠辰聞言,身體微頓,轉而望向聲音來源,正是他的兄長——淩予策。
他抿緊嘴唇,緩緩將劍收入鞘中,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兄長身旁那道纖細的身影,那是嫣然,她的眼神裏既有倔強也有柔情,這讓淩熠辰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與嫣然的目光短暫交匯後,他立刻移開視線,思緒不禁飄向那個被提及的假設,慕容欣的身影在心頭一閃而過。
倘若真如胡玉楓所說,自己將來不論嫁給淩家兄弟中的哪一位,都將麵臨這樣的尷尬境地。
那時,淩熠辰會如何抉擇?是堅持爭奪,還是選擇放手?
收劍向前,淩熠辰恭敬地向淩予策行了一禮,聲音中含著幾分關切:“大哥,你何時來的?”
這簡單的一行禮,卻讓圍觀者們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他們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無聲地討論著什麽。
“已有一段時間了,見你們交談得正投入,便沒有打擾。”
淩予策的回答溫和而從容。
淩熠辰聞言,視線重回到嫣然身上,隻見她正以一種守護者的姿態,怒視著周圍的議論者。
他心中暗叫不妙,擔心剛才的對話已被兄長悉數聽見。
但當下人群嘈雜,顯然不是一個解釋的好時機。
於是,他巧妙轉移話題:“我們剛才不過是討論淩家箭術,大哥是否考慮參加今年的騎射大賽呢?”
自從淩予策腿部受傷後,不論是宮中還是家族內部的騎射盛會,人們都不約而同地不再邀請他,以免觸及他的傷痛。
胡玉楓話中的不敬之意,淩熠辰早已難以忍受,正待反駁,卻見淩予策麵帶平靜微笑,從容答道:“自然會參加。”
語氣平和,沒有半分波動。